2008年的那個冬天很冷,門外的雪堆了一層又一層,白茫茫的雪,整個村莊像是被掩蓋在濃霧裡麵一樣
年幼的你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麵的景象神情很新奇,自從搬家到這裡之後,這是你第一次看見雪,眼睛裡露出欣喜神采
“媽媽,我可以去外麵玩雪嗎”,你乖巧的詢問
“好,但是要注意安全”
母親又給你多穿了一件衣服,圍巾捂住你圓圓的臉蛋
你迫不及待地溜出去防風,好不容易出去放風的你完全忘記母親的叮囑,你跑啊跑,身後在雪地留下小小的腳印漸漸被風雪掩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你大喘籲籲地停在一顆樹下,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這
厚重的雪壓在它的枝椏上,粗獷的樹乾需要好幾個人才能抱住
村裡的小夥伴說這是一顆神樹,很靈驗的,你也看見過有人在這裡拜,說不定真的可以實現呢
你擦去臉上的薄雪,雙手合十閉上眼
“神樹啊神樹,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我的話,我想要媽媽能夠不要那麼累,想要快快長大,如果實現的話,我下次給你帶零食哦”
“嘩——”
有什麼東西順著耳邊擦過,你抬手卻摸了空,隻留下一處冰涼
身後涼颼颼的
“誰?”
你很害怕的往後縮,碰到冰涼的觸感,你四處打量,可周圍除了你,沒有其他人
難道剛才的聲音是自己聽錯了?
事不宜遲還是離開這裡吧,你擦掉臉上的雪花,下一秒一股陌生的力量推了你一把,你猝不及防地倒向身後,一隻手拉住你的胳膊將你拖入混沌的黑暗中
你回到了小屋
畫麵裡母親在昏黃的燈光下織毛衣,溫柔的臉上帶著倦意,你耷拉著腦袋正趴在床上,前麵擺了一本童話書,儘管已經被翻爛了,但是你已經興致很高,此刻故事到了高潮
“公主變成泡沫消散在陽光下”
公主消失,王子和他的妻子過上美好的生活,心裡不由得感到歎息,關上書你沉沉的睡去
再睜開眼,你發現自己來到一片雪地上,在一眼望不到邊的雪地那裡開著鮮豔的花,一枝又一枝
映入眼簾的是落在寒冬裡的紅色,嬌豔欲滴
你在畫冊上看見過它,玫瑰花
書本裡麵玫瑰花變成實物出現在你眼前,你很亢奮,甚至完全忘記了這是個夢
在滿目鮮豔的花海裡,你四處尋找,突然在最遠處發現了最不尋常的一朵玫瑰
在紅色中隻有它的花瓣是藍色的
靜靜的立在一旁,花瓣上還沾著露珠
這是你第一次看見這個顏色的,你小小的眼裡全是新奇
慢慢的像是受了蠱惑般,你伸出手觸碰它的莖葉
你好像看見它動了,可等你再一看,似乎是你的錯覺,你揉了揉眼睛,這一次你看清楚了
它在搖曳著身體躲開你的手
你驚訝的後退幾步,睜大眼睛看著它扭腰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年幼的你並不會覺得這是一個詭異的事件,你覺得你發現了一個寶藏,一個新奇的事務
你和它在雪地裡待了很久,你自己都忘記了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你不敢碰它,一花一人就安安靜靜的對視著,等你一回頭才發現剛才的玫瑰花海都消失不見了,而眼前的藍色變得更加深
它不知不覺中轉換了方向背對著你,隨著風搖晃
你悄悄抬手靠近它的身邊,指間已經凍得發紅
這次它沒有躲開,靜悄悄的立在雪地中
你終於碰到了它
尖銳的刺紮破你的手指,紅色的液體滴在花瓣上
下一秒
絢爛的光芒縈繞在你的身邊,你害怕的閉上了眼
--您選擇了我
一道輕柔的聲音回響在你的耳邊
你想睜開眼,可眼皮像被黏住一般,還沒等你反應過來下一秒,視線被蓋住,溫熱的觸感隔著肌膚像燙在心底深處
眼前是黑色的,不安,還有對未知的恐懼,其他的感官在無限放大
突然你感受到你的臉被人溫柔的撫摸
--很溫暖
這次你聽清楚了,來自身邊的輕歎聲
你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有點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聞到過
隨著光芒散去
身邊似乎變得安靜了
你緩緩睜開眼
白茫茫的一片中,你的玫瑰花靜靜落在你的眼前,在它的周圍散發著藍色的微光
它的身體發生了改變,你驚訝地望著他
--很高興遇見您
你聽見了它的聲音,來自眼前的玫瑰
--我是你的了
它帶著寒意落在你的身邊,藍色的花瓣飄在你的肩上
你摸著它的綠葉
這是屬於你的
你的玫瑰花
獨一無二麼?
“睡吧”
眼皮被闔上,一股異香再次包圍著你,困意襲來,你漸漸沒了動靜
“起床了,幺幺”
距離那場夢境已經過去了七年,你還是偶爾會重複那場夢,但夢裡的聲音卻沒有再出現過在耳邊,母親說你被人發現時暈倒在那棵樹下,高燒了幾天,等自己完全恢複後天氣已經變暖,你再去來到那顆樹下,圍著它轉來轉去,卻再也沒有發生那一次的事情,一開始你也以為是自己在做夢,直到你發現手腕內側有一個小小的印記,你心裡一驚
藍色的玫瑰,和夢裡的它一樣
所以是真實發生的,她真的遇見了它
你睜開眼,迷迷糊糊順從母親的話起床穿衣服,收拾好坐在桌邊一口一口咬著熱乎的包子
“吃完飯就去學校”
你乖巧的點頭,你是單親家庭,母親需要去外麵打工賺錢養活你,不過近幾年來生活變好了,你們搬到了城裡居住
十二月的天已經很冷了,你縮著脖子走在路上,身後熟悉的聲音
“等我一下,我們一起走”
是鄰居家的小胖,因為身材有點胖胖的,班上同學都這樣叫他,他倒是也無所謂,整天樂嗬嗬的,你隔著老遠就聽見他在喊你的名字,穿著厚厚的棉襖,整張臉被裹在衣服裡,臉蛋紅紅的,邊講話邊吸溜著鼻涕
“你作業寫了沒”
小胖停在你麵前有些氣喘籲籲,手裡還拿著包子,肩上的書包拉鏈還沒拉上,人還沒站穩,說話一喘一喘
“寫了”
“那等會給我抄一下唄”
他撓了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你答應下來
"好"
主動融入他們的圈子才會有朋友,這是你從小到大都被傳導的思想,有時候你很想告訴媽媽你很享受自己一個人待著,看著周圍的同學成群結伴,你內心很平靜,你喜歡一個人翻書一個人畫畫一個人吃飯,你不需要朋友
可是你不想讓媽媽覺得你沒有朋友,她會擔心
前麵的小胖看見你站著沒動,轉頭催促你,讓你快一點
你敷衍的應和一聲,機械性往前走
--不喜歡就不做
是誰?陌生卻又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誰······”
耳邊傳來聲音,你張望著周圍,冷清的街道除了小胖和你沒有彆人,一切都沒有異樣,可剛剛的聲音明明······
難道你聽錯了?
你安慰自己或許是聽錯了,抓著肩帶邁步向前走
--好久不見,主人
你停住腳步
主人,陌生又熟悉的稱呼,夢裡的它也叫過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腦海裡冒出來,你瞪大眼睛
“是你?”
夢境中它的模樣變得清晰,藍色玫瑰
你緊張到屏住呼吸,指尖埋在手心裡掐出一道痕跡,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冷汗,又緊張又害怕
--是我
--主人,我回來了
溫柔的聲音與七年前的聲音重合
你四處張望著,它出聲道
--我在你的手腕上,我怕彆人發現,所以待在了印記上
它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一路上在你的耳邊說個不停,和記憶中的它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嘰嘰喳喳,有點吵
它說它活了幾千年了就是在等待你,你自然是不信的,你甚至覺得它或許不是夢裡的它,可除了它,應該也沒有人會變成玫瑰這種事,一路上你都很沉默,它也漸漸安靜下來
直到上課也沒有再聽見它的聲音,你差點以為又是你的幻覺了可手腕上的刺痛告訴你,這不是夢
夢裡的藍玫瑰來找你了
你把衣袖放下來遮住印記
“接下來自由活動,注意安全”
體育老師解散宣布學生自由活動,你抬腳去了教學樓的方向
--不去和朋友玩嗎
沉默一上午他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你搖頭,“不喜歡”
它哦了一聲沒了後文,你很快走到教室坐在自己座位上,教室裡麵沒有其他學生,她們都在外麵玩,隻有你早早回來
--主人
“怎麼了”
你停下手中的筆,低眸看著那處
--我想出來透透氣
你有些疑惑,“變成玫瑰?”
--嗯
“好吧”
你警告它不要被彆人發現,它沒回答你的話,下一秒你的桌子上出現了一支藍色玫瑰,伸了個懶腰最後站在書本上
你打量著它,相比較夢裡的它藍色變得更淺了,你默默觀察他,麵色平靜,看著它根莖上的刺你縮了縮手
玫瑰彎了彎頭,花瓣搭耷下來
--主人,你不喜歡我嗎
它的聲音似乎有些委屈
“為什麼這麼問?”
雖然顏色變淺了,但是你還挺喜歡的,你默默地在心裡補充
它沉默了會,說道
--因為你不摸我
你看著尖銳的刺沉默了會,好吧
你伸出手觸摸它,順著花瓣停在它上麵,沒繼續往下了,下麵是尖刺
--主人,你好溫暖
它的語氣有點高興,花瓣在你眼前晃了晃,呼吸間你聞到了一股香氣,是當初的味道
你忍不住
“你好香”
你深吸了一口氣,食指微微用力
--主人,輕一點,好疼
你恍然清醒收了力道,藍色的花瓣上存留著淤痕,你馬上和他道歉
“不好意思”
它搖頭
--好喜歡
好喜歡?好喜歡什麼?真奇怪,你有些不明白卻還是沒有追問它,教室裡一人一花默默相對,慢慢的你感覺你的手被東西觸碰
它悄悄拿葉子挪動你的手指,避開了荊棘最後又重新回到花瓣上,這一次換你被它抓緊了
濕潤的觸感,誘人的香味
你感覺你的手指有點奇怪,和它連接的地方有些癢,自己心口說不出來的感覺
喉嚨好乾,你好餓,好想吃掉它
好像變得奇怪了
“你知不知道昨天剛出的電視劇啊”
外麵傳來同學的聲音,你快速的收回手,一回頭對上剛好進來的她們
“欸,陳瑤你這麼早就回來啦”
門口的兩個女生走進教室和你打招呼,臉上帶著笑容
“好香啊,你聞到沒”
女孩問另一個人問,另一個人也點頭
“確實好香”
你緊張的抓住桌子麵色不變,附和的點頭
“是挺香的”
“你換新護手霜了?”
“嗯對”
你在班上一直都很冷漠,女孩乾笑了幾聲,拉著另一個人回到座位上
你悄悄的鬆了口氣
--她們不會發現我的
“你還說”
你的臉上帶著懊惱
--主人,不要生氣,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讓彆人看見我
你有些煩躁,趴在桌子上不理會它
它在你耳邊又說了幾句好話,瞧見你沒有理它的意思,不說話了
趴在桌子上的你睜開眼睛,你不知道它還在不在旁邊
剛才為什麼會那麼緊張,看見她們進來,自己第一個想法是它
它會不會被彆人看見,如果被看見呢,它是不是會被當成怪物,會被送到研究所嗎,到時候它一定會活不下去的,你也會失去它,對,它已經是屬於你的了,它自己親口承認的,所以沒有你的允許它要乖乖待在你身邊,哪也去不了
你閉上眼
你沒有看見在你閉上眼的時候,你的手腕發出暗藍色的光,玫瑰的印記變深了,紋路慢慢延伸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