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疑(6) 但是,尹方……(1 / 1)

問前路 返爾 3746 字 2024-05-01

但是,尹方最後還是按耐不住,開口問:“江師姐,你之前怎麼不問?”

難道你沒看具體任務就直接接了?他把這句咽下,沒說出來。

江問瑾一咽,灌杯茶,緩緩道:“既然你已知曉,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她放下茶杯,看向尹方:“任務要緊,我們要找的是何人?”

她話剛落,隻見尹方深呼一口氣:“江師姐,我可以信你嗎?”

這話……江問瑾放下茶杯,坐正,正對著尹方,麵容嚴肅:“請說。”

尹方見狀,放下“丹青印”:“其實這‘丹青印’是我找人發布的,就是為了來弭南。”他瞥了眼“丹青印”。

“近年來,天下紛亂,部分異士因卷入國朝和叛軍的戰爭隕落,”尹方歎了口氣,又朝著江問瑾一笑,“所以,近年師父對我們管束很嚴,如非必要,不允許我們前往叛軍之地。”

“巫師叔確實很在意你們。”江問瑾微笑附和。

她曾聽說過,巫師叔的三弟子十多年前被血修士咒殺,為此,巫師叔兩年沒回山,一直追尋那位血修士的蹤跡,直至殺死那位血修士為他的三徒弟報仇。

尹方不自覺露出微笑:“師父就是這樣——其實這本是我的私事。我的親人就在弭南,七年前才重新聯係上,平日裡隻書信來往……幾天前,來信中提到了弭南有異士咒殺凡人,師父平素最惡咒殺之術,這名異士……我,我要找出那個敗類!”

尹方語氣略快,緊盯著她。

江問瑾點頭:“如果隨意對普通人出手,自然應該找出,受到懲罰。”

尹方的話有很多漏洞,但是誰沒有自己的秘密?江問瑾並不打算探究。

***

弭南是魏朝的邊關重地,多年來,這裡一直駐紮著重兵。

許多士卒遠離家鄉,來到此處,卻再也沒有機會回去,或埋骨邊關,或安家傳代,久而久之,弭南成了魏朝移都之後西州的第一大城。

江問瑾一行下榻的客棧就在弭南的東市,距離朱雀大街不遠——朱雀大街位於城市中心,梁國的重要人物都居住在這條街上。

梁王府位於弭南城的中軸,不必朱雀大街的其它房屋豪華,卻透露著肅殺。周圍軍隊快步換班,沉默不言。

又是一人帶著一隊衛兵步入王府,那人卸下武器扔給前來迎接的管事,手抬起,示意衛兵止步,獨自邁步前往廳堂。

剛踏入廳堂,位於左一的人立馬出聲:“高太常,快,入座!”

高天石聞言,朝上座簡單拱手,快步入座還空著右二的位置。此刻,所有位置業已坐滿了人。

“諸位!這次召集還是因上次之事,不過……”隻見上座的梁王搖了搖頭,“諸位來時想必已收到消息,秦中郎將也,也——”

他緊咬牙關,狠錘桌麵,還是沒有說出來。

高天石卻明了梁王的意思。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自一月前,每七天就有一人死去,死者皆是心悸而亡,且為梁國重要人物。

他等了片刻,無人說話,於是站起,抱拳躬身道:“大王,恕臣冒犯,不知中郎將死因為何?”

這是一句廢話,可現在就是需要這種廢話。

梁王歎了口氣,壓手示意高天石坐下:“來人,請仵作與……與秦中郎將的屍首上殿。”

沒多久,仵作與秦中郎將的屍首已至殿上。座上無人起身。

高天石得心中深歎一口,抬頭看梁王,見梁王對他輕輕頷首,便起身至秦中郎將的屍首旁。

他蹲下,仔細察看屍首,沒有發現傷口。走了過場後,他問低著頭的仵作:“中郎將死因為何?”

“大人,”仵作向他行禮,“秦大人無外傷,小人與大夫共同勘察,所有跡象皆為心悸之症。”

此言一出,剛才還安靜如雞的座上賓客紛紛交流起來。沒一會兒,右一座的男子站起,道:“大王,臣對此事有所猜測。”

“嗯?”梁王身子不自覺前傾,“韓卿有話不妨直說。”

韓相旬:“秦中郎將與死去三人皆喜宴飲,一月前秦中郎將與其他三人在秦宅曾相聚,想必那時,歹人已經行動了。”

此話一出,座上一人臉色蒼白,一月前,他也去了宴飲。座上的其他人卻放鬆身體,不少人按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身體後仰,耐心聽韓相旬分析。

秦中郎將一月前宴飲過後,就去了戰場,前不久才回來,若想要下藥,那時的確是最後的機會。

高天石掃了眼韓相旬,他說的也是廢話,這裡隻要長了個腦子的人都知道。

——不,他瞄了一眼左座上的一些人,他們眉頭緊皺,不自覺點頭。

一群不長腦子的武人!

之後有幾個右座上的謀士站起,分析了一下現狀。

高天石總結了一下,都是剛才他說的話的衍生版,翻來覆去就和他與韓相旬的話是同一個意思,都是廢話,隻是為了配合梁王安穩人心罷了。

最後,梁王承諾會加大搜索力度,就讓人退下了。

高天石也隨著他們退下,走到拐角處,又折了回來,看到了梁王和站在旁邊的韓相旬,對他們行了個簡單的禮,就加入了對話當中。

“近幾日,會有人來幫孤抓住那歹人,究竟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有異士作祟,很快就明了。”

高天石和韓相旬點頭稱是。這時,一個甲士進來,將雙手呈上一封信。梁王拿起信,開封,細看片刻,嘴角上揚:“我等的人來了!”

“是某向前所說的異士?”韓相旬問。

“不錯,”梁王將信再三看了遍,招呼甲士過來,將紙條遞給他,“將此信給我母送去。”

韓相旬有些驚訝:“是——”

梁王微笑頷首,於是韓相旬隻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怎麼了?高天石一臉懵著,跟著韓相旬賀喜。

這種情況也不像異士來調查的情況,還是有異士決定投靠梁國?可異士不是有規定,不能將術法用在戰場上嗎?

難道,難道大王有後了?

不怪高天石這麼想,作為造反集團的頭號人物,梁王後宅裡沒一個孩子,要知道後代意味著以後,意味著梁王死後的勢力、事業有人承繼,沒有孩子,也該有個繼承人,否則,梁王死後怎麼辦?整個梁國陷入了內亂了怎麼辦?

雖然梁王常言與發妻有過後代,還經常通信,但是,誰也沒有見過那個孩子,梁國上層大多數並不信梁王此話。

“天石,”梁王道,“還請你去秦中郎將等人的家中求取一些衣物,異士或有用。”

“臣遵命。”高天石拉回思緒,行禮道。

***

客棧中,一碟水放在桌上,江問瑾滴下一滴墨,水被驟然被侵襲,暗沉幾分。接著,她點燃一炷香,放在水中央。香竟穩立在水中央,快速燃燒。

江問瑾拿出四樣衣物碎片,將其點燃,放入那碟水中。

看著緩慢燃燒的香和衣物碎片,江問瑾無聊問道:“那些衣物碎片,你是從哪兒得到的?”

“家中與高太常有聯絡。”尹方盯著那盆水。

“高太常?”江問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高太常是梁王魏秀的心腹,也是梁國的四把手。尹方的親戚竟認識他,這可不是簡單的有關係啊。

沒多久,香與衣物已燃儘。而那碟水已漆黑如墨,無需攪和,灰燼全融入水中。

她將黃紙浸入墨水中,待到黑色紋路爬滿紙張,從尹方手中接過被點燃的香,將其反插——被點燃那頭插入水中。很快,碟中的所有東西都被點燃。

不一會兒,碟中隻剩下清水和一張黃紙。她拿出黃紙,紙上書寫著“血”這一大字。

江問瑾看著這一字,不自覺皺眉。

“怎麼樣?怎麼樣?”尹方湊過來低頭看,看到這個字陷入了沉思。

“以血為媒介?術法中有哪些是以血為媒介咒殺人的?”尹方一時想不起來,看向江問瑾。

江問瑾聞言,忍不住道:“你早課是不是逃了?尋蹤問道之術會將所有媒介列出來。上麵隻羅列一個媒介,就說明使出咒殺之術的那人隻用血便可咒殺。咒殺之術,現在也少有人可以用出,更彆提隻用單一媒介了。”

據她所知,咒殺之術,至少需要三個媒介:直係親屬的淚、本人的血和物品。

“事情大發了。”江問瑾喃喃自語。

她扯下腰間的玉牌,細細描摹,玉牌在她第二次描摹的時候,逐漸發光。

“師父,‘血修士’或重現人間。”

將信息傳過去後,江問瑾放下玉牌,呢喃出聲:“血修士傳承不是被毀了嗎?怎會還有傳人?”

血修士早在十年前,師父、師叔他們都已滅殺,而傳承也儘數毀去。

那時師父他們請‘天問’時,得到了血修士傳承皆已滅絕的回答,難道那是有人蒙蔽了天機?

可是為什麼現在“血修士”有跳了出來?還是以咒殺一國高層的形式。這其中有何淵源?

無數思緒翻滾,可是江問瑾卻找不到一根線串起來。

“噔噔噔!”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