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爆消息!‘玄河’投井自殺未遂,現如今發場了大病,據說是癱了!”
“噓!小聲點!最近‘玄河’手下的鐵騎瘋狗在城裡大肆搜查,我看他啊,還是不肯認清現實——他那男妾早死半年了!”
“可不是,那罪臣之子到了‘玄河’手裡成了後宮第一位男妾,先不說此為如何驚為天人,這罪臣之子必然是有些姿色。”
“哎,你說…這男妾到底和那‘玄河’有什麼淵源,到底為什麼……”
“停停停,‘玄河’手下的鐵騎來了!”
當朝皇帝韓俊,民間外號——“玄河”。
有這戲謔的外號單純是因為,這廝是一個實打實的暴君,常常隻為一己私欲肆意妄為,濫殺無辜。
有一次,他因當朝一文臣進諫內容冒犯了他宮中男妾,便不顧阻攔殺了那忠義正直一生的文臣。
還順手屠了那文臣照料的一城無辜百姓,後有將那些屍體拋了當地挨著的小河。
那時天色已晚,清澈的河被濃鬱的血染了色,一時間竟是化不開的深紅,就這樣變成一條鬱結穢物的,玄河。
由此,“玄河”一名被廣為流傳。
討論著閒雜八卦的人們一哄而散,留了個熱氣尚存的空蕩酒樓給鐵騎們。
“哎呦我的官老爺!”
酒樓老板見勢不妙,戰戰兢兢的出來問候氣壓低沉的鐵騎兵隊們,“官老爺們今兒個大駕光臨小店,小的有失遠敬,您這是……”
走在最前的鐵騎——似乎是頭領的人沒有搭理酒樓老板,自顧自從身後拿出一卷畫冊,展開後直衝衝懟到老板麵門上發問:
“有沒有見過畫上的這個人?”
那畫卷卷軸是實木精細雕琢過的,分量屬實不輕,就這樣被硬生生懟到門麵能疼的人眼冒金星嗷嗷叫喚。
但哪怕再疼老板也不敢叫喚,生怕自己觸了黴頭,隻能懦弱的賠笑應聲,而後仔細端詳著麵前的畫。
畫卷上的人長發及地,麵容是極為出眾的溫潤書生相,嘴角下方一顆極為亮眼的紅痣讓溫潤的臉平添了分妖冶。
老板怔怔的看著,無關其他,隻因那畫卷上的人正是當年在京城通告欄上無人不知的罪臣之子。
也就是那“玄河”的死了半年的男妾——沈淮序。
“小的萬分確定沒見過這人。”
老板不敢猶豫趕忙回道,“近來小店生意不錯,人多眼雜,小的便讓店裡的小廝注意著,小的自己也沒有懈怠,確實沒見過他。”
那頭領皺著眉聽完老板的話後不耐煩的“嘖”了聲。
老板便大氣不敢出,戰戰兢兢的弓著腰。
見老板如此慫樣,那頭看了他幾眼便將手一揚,頭也不回的帶著隊伍瀟灑離去,還順帶免費喂了老板一嘴灰。
一直等到鐵騎離開後,老板才緩緩直起身若有所思的看著鐵騎離開的方向。
如今朝廷一片混亂,皇帝病臥在榻,皇宮內,人心惶惶。
金碧輝煌的寢殿內,滿屋彌漫犯苦的藥味。
“滾出去!!!!”
癱倒在床的韓俊猩紅著一雙鳳眼怒吼著,眉眼間滿是陰鷙。
他將身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還將遞到眼前的藥碗打翻,任憑滾燙的藥湯濡濕被褥。
他看著被澆濕的被褥,又不知被觸到了哪個敏感的神經,竟是要伸手想將褥子撕了。
“皇上!”
見韓俊又要發瘋,總管公公——嶽豪火急火燎的衝上前去阻攔。
“皇上何苦折磨自己呐!”嶽豪焦急的跺著碎步,說話時,臉上肥膩的肉和嘴唇上的碩大水泡跟著一起顫動。
韓俊本就喉間泛腥,發瘋到一半被強行冷靜下來就算了。
轉頭又見到嶽豪這副惡心模樣。
他再也忍不住,俯身吐了個天昏地暗。
嶽豪見韓俊嘔了一床的血,喉間發出了不似人尖銳變調的叫聲。
他的腿當即軟了,是爬著出去喚太醫的。
太醫到時,韓俊已經暈了過去,嶽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爬到太醫麵前手足無措。
太醫也是頭一回見到這位宮中太監總管如此失態,本想借機嘲諷一番,但他萬萬不敢耽擱治療當朝皇上,於是甩開嶽豪快速走到韓俊的榻邊。
哪怕宮女們戰戰兢兢的把褥子什麼的都換了,但韓俊的臉色蒼白的不似活人,嚇得太醫差點掉了魂。
嶽豪見太醫麵色凝重,當即一嗓子嚎了出來,哭的比豬叫還難聽。
太醫麵色鐵青,一邊把脈一邊忍受著嶽豪的鬼哭狼嚎。
就在他忍不住想把人扔出去時,韓俊派出的鐵騎回來了,那位鐵騎頭領趕著上報情況,火急火燎的求見。
當朝皇帝暈倒在榻,總管公公哭喪似的嚎,門外還有不停催促求見皇上的聲音,太醫的頭變成兩個大。
有了他們,朝代盛榮,指日可待。
待韓俊悠悠轉醒,就見身邊圍了一堆人。
太醫終於舒了口氣,但還未等他在說些醫囑,那鐵騎便開始上報自己的發現,太醫又一口氣噎了回去。
“皇上!微臣這次巡城,尋到了沈淮序的蹤跡!”
夜昏昏,心惶惶。
沈淮序早忘了現世模樣,他麵無表情的摸上臉上的繃帶,粗糙的質感讓他有些恍惚。
是何時淪落到如此境地的呢?
沈清絕在一旁站著與酒樓老板交談著,無意間瞥見自己的弟弟這般沉默,忽然一陣心痛。
待交代完畢,沈清絕便走到沈淮序麵前站定。
“阿序,我的乖阿弟啊……”沈清絕伸手撫上沈淮序的臉忍不住垂淚,“到了那邊,一定去找阿爹,再尋個好點的人家投胎……”
“不要,不要在誕生在這般亂世了。”
“阿姊。”
沈淮序很淡然的笑了笑,仿佛服了毒藥的人不是他一般輕鬆。
他摸索著抱住了沈清絕,溫柔的笑著說:“我下輩子,還是要做你的家人。”
“不過,換我當哥哥,你當阿妹。”
沈清絕一邊哭著,一邊努力的擠出一個笑臉,哪怕她知道自己的阿弟已經看不見了。
“嗬……好,你總是照顧我這個當姊姊的,”沈清絕感受懷裡阿弟漸冷的體溫,慌亂無措的感覺漸漸漫過頭頂。
她張大了嘴,想要大聲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愈來愈小。
宛若蚊蚋。
當晚,酒樓被一把火少了個乾乾淨淨,等到韓俊拖著那病危的軀體氣喘籲籲的走到那時,酒樓的火勢正旺盛著。
太醫死死的盯著韓俊,手裡緊捏著藥箱,神色緊張,生怕韓俊下一秒就發瘋衝進去找人。
“……滅火。”
意料之外的,韓俊比往常還要冷靜,這讓太醫感覺更加不安。
待火勢漸消,韓俊便不再等待。
“找到沈淮序,朕,死要見屍。”
一夜奔波,沈清絕一行人終於到了靠西北的驛站,得了歇息時間。
酒樓老板疲憊的看著精神有些恍惚的沈清絕,他想安慰這位剛剛失去了弟弟的女人,但無奈人糙話少,實在是不知從何談起。
“你弟弟死後,不會留下屍體的。”
沈清絕聞言看向酒樓老板,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是因為……那毒藥嗎?”
“散水清,”酒樓老板將沈淮序的遺物從身邊一直沉默的男人手裡接過後遞給了沈清絕,“那是我師傅的絕學,普通人吃了後,半個時辰內便會無痛死去,死後屍體一旦遇明火便會溶解蒸發。”
沈清絕看著自己弟弟的遺物有些怔愣,但隨即她恢複了往日般鎮定的模樣。
如今到了這個驛站,便要和酒樓老板兩人道彆,獨自一人前往西北部駐軍地。
“謝謝你們。”沈清絕向兩位一路上一直幫助著她的男人行禮道謝,隨後翻身上馬,“今日之恩,我必銘記於心,他日再見,定當重謝。”
“沈姑娘,”酒樓老板抱拳相對。
“一路順風!”
“不可能!”
得知酒樓尋到的屍體沒有一具是沈淮序的,韓俊當場發了瘋。
“他的腕骨,肋骨都斷了,他跑不了!朕不信你們沒找到!!!”
嶽豪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張張嘴還未出聲便會被韓俊嚇人的麵容瞪著。
韓俊見手下的人都低著頭不言不語,一時間怒極反笑,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抽出了自己隨身的佩刀,乾淨利落的抹了最近士兵的脖子。
那士兵的鮮血濺了韓俊一身,而韓俊毫無察覺似的扭頭朝著嶽豪笑。
“沈淮序,你休想騙朕。”
“你不在這,那就是跑到你那遠嫁的姊姊——沈清絕的地盤了。”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動她嗎?!”
“來人!”
“這幾日蓄兵整隊,”韓俊的刀尖直指鐵騎頭領,他的笑容摻雜著許多情緒,陰鷙的眼神刺得殺人無數的鐵騎頭領下意識一抖。
“朕要將西北部翻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