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走在街道上。
拎著兩個袋子。
用來裝什麼呢?
忘了。
算啦。我安慰自己:萬一等一會就想起來了呢?
好吧。
心情陰沉,可能是要下雨了吧。
好悶啊。
“請問四物酒店往哪兒走?”
沒有導航嗎?我煩躁地想。
“往那兒走大約18米。”我隨意地指向酒店的方向。
“謝謝。”
我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瓜子臉,長卷發,雙眼皮,大眼睛,啊,還戴了美瞳。
是一位精致的小姐姐呢。
我心情好了一丁點。
“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我脫口而出。
啊。
我該死的嘴總快過我瀕死的大腦。
“呀,你怎麼在這?大家等久了老催我。”另一位女生走過來,搭上小姐姐的肩,感歎道,“哎,當年的女漢子我都認不出來了。”
她們一個絮絮叨叨,一個沉默寡言,慢慢走遠了。
我默默走著,那麼我該往哪兒走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
終於,我發現了剛剛奇怪的點:怎麼有人疑似參加什麼聚會戴手套呢?還隻戴一隻手?
哎。
關我什麼事呢?
我走到一個陌生小區。
“快走啦,要遲到了。”
陌生的聲音。
“是我參加聚會,你瞎起什麼勁呢?”
我望了過去。
是一對小情侶。
女生的長卷發俏皮地拍打男生的臉頰,他們在放肆地大笑。
他們在笑什麼?
“你彆笑……笑了我也想笑。”是當年她的聲音。
“我……止不住……”
少年時代時常抽風笑得停不來的我卻再也沒有笑意。
我打開袋子。
我想起來了。
我是要尋找自己的屍體。
我死了。
“對不起,我要搬家了。”當年,她躲避跟我對視,“再見。”
我默然。
我知道為什麼。
她的媽媽和我媽媽是從小到大的好閨蜜,自然,我和她也是青梅青梅。
我對她的眼神藏不住的。
終究紙包不住火。
“再見”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黯然。
我死了。
果不其然。
袋子裡是我的屍體。
我看見自己被自己活埋。
“到你了。”
我猛地收回盯著她手上戒指的目光。
“我自罰一杯,抱歉,走神了。”我用戴著手套的那隻手握住酒杯,一飲而儘。
“哇,沒想到你變化這麼大。”同學感歎,“哎,你跟她很像唉。”
我順著同學所指的方向看去。
“來來,到你啦!大冒險還是真心話?”
她輕輕一笑:“真心話吧。”
“你的初戀是誰?”
我悄悄握緊手套,裡麵中指處戴著一枚戒指。
不,不算戒指,隻是一個簡陋的環罷了。
“我們今天來玩——你當媽媽,我當爸爸!”她興奮地拿起有兩個小蝴蝶結的發帶。
我乖巧地坐著,任由她給我綁了小雙馬尾。
“嗯,還缺了什麼”她托著下巴,“我是爸爸,你是媽媽——”
“噢!缺了戒指!”
我們戴著大人才戴的戒指假裝大人,卻好像忘了大人為什麼戴戒指。
“我們今天……嗯?你怎麼還拿著昨天的戒指呀?”她很驚奇。
我瞪大眼睛,“那我們以後怎麼玩我是媽媽,你是爸爸呢?”
“我們以後不玩這個了啊,”她用她真誠的雙眼提醒了我,“我們可以玩彆的呀。”
我們隻是在玩過家家遊戲。
也隻會是過家家遊戲。
她沉默良久。
久到我的手套被浸濕。
“抱歉,自罰一杯。”
少年時不少暗戀她的男生不由得歎息。
我感到悶熱。
“我去上個衛生間。”我悄聲對同學說。
我洗了手,洗了臉,望著鏡中的自己。
“如果我們去上不同的大學,你會不會認不出我啊。”高中的她做煩了數學題,用筆戳了戳我。
我坦言:“我不會認不出,而且我相信沒有人會認不出。”
她莞爾一笑,“我也會認出你的。”
“你這麼好認,我很喜歡你可愛的眉毛。”
其實,我的眉毛很粗,但到了她的眼裡,變成了“可愛的”。
可是,我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包間的門輕輕打開,我下意識躲進廁所的牆角。
因為我的眼眶早已變紅。
是她。
她正打著電話。
沒多久,她的他便來接她。
他們有說有笑,淡出我的視線。
我也不必回去了。
發了信息給同學後,我又走在街道上。
我沒有戴手套,也沒有戴“戒指”。
手機一振。
是之前幫過忙加微信的學弟。
“學姐,很感謝你的幫忙。”
我看著他打了好幾分鐘才打出來的下一條:
“可以請你吃飯嗎?明天中午四物餐廳,可以嗎學姐”
接著是貓貓表情包。
我望著呆萌的貓貓,收回了手機,走向前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