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狂風大作,呼嘯著作勢要撕裂雲青的衣袍,衣袖鼓動,寬大的袍子緊緊貼在腰上,勾勒出纖細單薄的腰肢。
而蒼樾依舊紋絲未動。
他向下瞥了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手臂用了幾分力,那合上的傷口又迅速裂開,溢出幾滴鮮紅的血。
桃花林的林木搖晃,沙沙作響,殘留的幾朵桃花皆被卷落,吹散了花瓣。四周濃霧漸起,空中彌漫著一股異香。
“來了。”蒼樾往前探了探,壓低了聲音道。
雲青手腕迅速翻動結印,地上的殺妖陣也有了反應,一道道咒文融入土地,一股由遠及近的震感傳來。
濃霧之中,出現一抹模糊的身影。
那道黑影瘦長,正以怪異的姿態扭動著向他們走近。走得近了,蒼樾瞧見她那一身黑金相間的衣袍,在月光下泛著波光,像極了......
那妖物手上捏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晦暗的夜色中難以分辨是何物,隻見她突然陰森一笑,手中的東西便朝他們二人扔來。
“卻霜!”卻霜出鞘,將其一斬,那一團便四分五裂落了滿地,定睛一看,竟是滑膩蠕動的黑金夷蛇。
雲青忽而睜眼,並指於空中畫下一道符,那符便泛著紅光迅速膨脹,一化二,二化四,將襲擊向他們的妖物團團圍住。
殺妖陣成。
那妖物通身長著黑金相間的花紋,堅硬而刀槍不入,正吐著冰冷的信子,四處衝撞殺妖陣。
“原來是一隻蛇妖。”蒼樾冷笑一聲,眼神之中浮現幾分輕蔑。
蛇這種冷血動物,最令人惡寒。
雲青的目光卻停留在她的手上。蛇為爬行動物,並無四肢,哪怕修煉成精化為人形,那手也是虛假的,並不能為他們所用,是沒有利爪的......
而撕開孫家媳婦肚皮的那雙手……
雲青皺著眉,正在思索之際,突聞身旁的人厲聲道:“小心!”
身後一道利風襲來,雲青還處在陣中,被那一掌打個正著。
一口血從雲青口中噴出,她卻立即凝神聚氣,又將殺妖陣加固一層。
“卻霜!找到它!”蒼樾令下,卻霜立即褪去桃木劍的外表,化為一柄金芒利劍飛了出去。
“臭道士!放開我!”夷蛇妖被壓在陣中,正暴躁地四處衝撞。本來那女人被打中一掌,這陣已經出現裂口,可沒想到這女人被偷襲後不是立即追出去找偷襲的人,而是顧著將陣修補完?
這女人真的是又奇怪又煩!
大概是夷蛇妖怨懟的目光過於強烈,雲青終於看向她。
“不是你?”
“什麼是不是我?趕緊放了我,臭道士!”
“你既入了殺妖陣,便不可能出去。”雲青麵無表情,冷冰冰的眼神落在夷蛇妖身上。
夷蛇妖卻毫不畏懼,生氣地哼道:“分明是你們設的陷阱!黑心肝的!”
雲青皺著眉,並不想聽那夷蛇妖罵人。她轉頭看向蒼樾:“剛剛偷襲之人應該才是我們要找的妖物。”
“嗯,我已經讓卻霜去追了。”
卻霜……
關於那把劍,雲青有話要問,可她欲言又止,覺得現在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乖孫!”蒼樾轉頭,衝著在屋子裡陪明冉的玄野喊了一嗓子,玄野立即開了門,探出頭來。
“你來守著這蛇妖,我們去追它。”
玄野接替他們守在殺妖陣旁,雲青和蒼樾便循著卻霜的氣息追了出去。
桃花林中,卻霜正在與一道桃粉色身影對峙,四周涼風陣陣,裹挾著桃花瓣的氣流在林間不斷穿梭,甜膩的花香彌漫。
“看來,我們真正要捉的是隻桃花妖。”
蒼樾話音剛落,身旁的人已經飛身而出,隻見一道白影閃過,快得看不清分毫。
那桃花妖修行千年,絲毫不落下風,雲青袖間的束魂飛出,朝她的雙臂飛去,卻被她一招拂去。
“無知小兒,就你們還敢擋姑奶奶的路?”桃花妖冷哼一聲,笑了起來。
“你既禍害凡人性命,便不該留著。”
“哼,憑你?不過修行百年,自以為是!”桃花妖眼中一凜,抬手揮袖,無儘的桃花瓣自袖中飛出,化為利刃,刺向雲青。
然而,桃花妖卻趁著雲青應接不暇之際,閃身來到蒼樾身旁。
“像你這般純陽血......可真是難得啊......”桃花妖低聲笑著,指尖輕撫過蒼樾的臉,嫩滑的觸感令她笑意愈深。
蒼樾一雙眼冷厲地瞪著她,卻身體無法動彈。
她在風中灑了桃花妖專有的花粉,那花粉能令人全身軟綿,四肢無法動彈。蒼樾被她的花粉定在原地,至於那個女人......
桃花妖回頭望了一眼那個還在與桃花瓣爭鬥的白衣女人,冷笑一聲。
她這個鬼東西,早已經百毒不侵,也無甚重要。
“一口純陽血能令我提升百年修為,我若是吸乾你的血......”尖利的指甲劃過蒼樾的下巴,又突然掐住他的肩膀,“走吧,我的食物。”
蒼樾算是第一次體會到被妖怪卷走是什麼樣的滋味。
一陣顛來倒去的眩暈感後,蒼樾才重新平複下來,他掃了一眼,發現自己被桃花妖帶到了她的老巢。
四周一片昏暗,隻有一束光從頭頂一個小洞照下,他仿佛身處洞中,四周空曠,任何細微的聲音都帶著回音在黑暗中回蕩。不遠處有一盆桃花枝,奇怪得很,那枝上隻開著一朵碩大的,還含苞待放的桃花,但粉嫩的花瓣中,透著一點微弱的光亮。
“純陽之人,不僅血香,連身體都寶貴得很,難得,你還生得......如此貌美!”桃花妖生得妖豔,一靠近蒼樾,他便能聞見一股異香。粉嫩修長的指甲勾著他的下巴,她湊到他麵前,嗅了嗅純陽血的獨特香味,貪婪又著迷。
蒼樾隻覺得一陣惡心,他閉著眼,眼不見為淨,卻怒氣上頭。
那個女人拿自己做血引子,卻不保護自己,自己被當作獵物擄走了,她還在和桃花妖的花瓣鬥爭!這都是些什麼事!
桃花妖從角落裡取出一個瓷瓶,拿掉木塞後,湊到鼻尖嗅了嗅,笑著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麼寶貝?”
蒼樾無法動彈,索性連表情也不帶動一下,癱倒在地就猶如一具屍體般裝死。
“聽說,擁有純陽血之人的處子身對修煉更有益......”她舉著瓷瓶,晃了晃,將其倒入一盞酒杯中,裡麵裝著不少花蜜。
蒼樾睜開眼,冷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不是。”
“......”
桃花妖微愣,卻迅速反應過來,無所謂地擺擺手:“睡了你再吃了你,我起碼能增加五百年修為,何必在意這個?乖,把這喝了!”
酒盞被推至蒼樾唇邊,他卻撇過頭,眼底不禁流露幾分厭惡。
“你個千多歲的老東西,怎麼敢的!”
“你們這些臭道士,裝得一幅正經模樣,背地裡不知乾了些什麼勾當,你又何必端著架子?春宵一夢再上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桃花妖冷哼著,試圖將酒盞中的東西喂進他口中。
然而蒼樾十分不識趣,雙唇緊閉,又癱在地上裝死。
桃花妖被他激怒,伸出利爪,掌心慢慢彙聚白光,正要一掌打暈蒼樾,頭頂突然傳來一道爆破聲,原本昏暗無光的洞穴突然被掀了頂,驟然被清澈的月光照亮。
雲青手持卻霜,劍上金色的符文還在流淌,立於不遠處,冷漠地看著眼前一幕。
壯如磐石的老樹被攔腰砍去,露出桃花妖的老巢,而此時桃花妖正蹲於蒼樾身前,一手持著酒盞,一手高舉,她正因巢穴被毀而滿臉驚慌。
蒼樾猶如死人般平躺在地上,隻是那雙眼睛難掩的震驚。
這女人,乾什麼都用破門而入的嗎?
“你這臭道士!敢毀我居所!”桃花妖徹底被怒火衝昏理智,她發出尖銳的尖叫,扔掉酒盞,一雙利爪直衝雲青抓去,兩人瞬間打得不可開交,你來我往誰也沒占著便宜。
桃花妖修行千年,在一個不過一百多歲的小兒麵前卻討不到好處,她更加憤怒,下手時愈加狠了些。
雲青閃身躲開她的進攻,用劍抵禦她花瓣化成的利刃。
“找死!”
桃花妖後撤幾步,雙臂展開,招來一陣狂風,裹挾著沙土花草形成一堵巨大的風牆,朝雲青重重襲去。
雲青眼疾手快,翻動手腕,一劍劈開風牆,鋒利的劍風將她的白色長袍撕扯著,震得桃花妖連連後退。
好厲害的劍......
桃花妖冷靜了幾分,垂頭的一瞬間掌中蓄起一道白光,竟能生生控製著被雲青斬倒在地的千年老樹,大手一揮,如同泰山壓頂朝雲青打去,頭頂一片漆黑。
雲青指尖迅速畫了一道符,符入劍中,一抹紅光與金色的光文融合,她高舉卻霜,用儘全力砍下,金紅色的劍影劈開老樹,樹乾被四分五裂,劍影還直衝桃花妖而去,她躲閃不及,被一劍打飛,撞倒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蒼樾眼睜睜看著雲青用自己的劍使出了如此強的劍術,又看著劍風如波浪般暈開,迎麵而來打得自己睜不開眼,而劍影劃破自己的衣袍,露出一塊蒼白的肌膚。
束魂飛出,緊緊纏住桃花妖雙腿,將其拖至雲青麵前,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跡。
桃花妖試圖用自己的花瓣隔斷束魂,卻無濟於事,再多掙紮兩下,那紅繩竟纏上雙手,使自己再無法動彈。
雲青最後用了一張符,打在桃花妖頭頂,一陣光芒閃過,她變成一支正滿綴桃花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