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川不說話,季秋鴻自以為占理,頓時吼得更加響亮。
“居然把自家爺爺奶奶往拘留所裡送,你這是要毀了我們全家,也毀了我們季家所有人!”
“因為你這個不肖子孫,以後咱們季家的人走出去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季川依舊平靜而冷淡:“四爺爺跟四奶奶做了什麼,我不相信你不清楚,他們綁架的人可是咱們村的村官。”
“就算那不是村官,他們那也違法行為,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見季秋鴻眼神閃爍,季川就知道他一定非常清楚自己的爹媽到底乾了些什麼,說不定他還有份參與。
但四爺爺跟四奶奶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他真的有份參與,他們也絕對不會將他暴露出來。
想到這裡,季川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你口口聲聲罵我不孝,還敢急吼吼地找過來管我要說法,難道就不怕我這個不孝順的小輩將你告了,把你也送進拘留所?”
說著季川還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秋鴻。
“他們綁架人的動靜可不小,我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搞不好你還是他們的幫凶,不,我覺得你說不定才是主謀!”
“四爺爺跟四奶奶年紀那麼大了,怎麼會突然乾出這種事?”
“堂叔,他們不會是你慫恿的吧?”
“堂姑傷得那麼嚴重,婆家又不管她,難不成是堂叔怕四爺爺跟四奶奶拿錢去幫堂姑,才慫恿四爺爺他們綁架了小支書,將堂姑賴給小支書照顧?”
季川覺得自己差不多猜到真相了,在他堂叔眼裡,他們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堂姑一個外嫁女,怎麼能花他的錢呢?
“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季川還真猜對了一半,兩老最終會乾出這麼缺德的事還真跟季秋鴻有關係。
得知孫家那人將妹妹差點打死後,季秋鴻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妹妹,而是想去孫家訛錢,那時候他可半點不覺得妹妹出嫁了跟他就不是一家人了。
結果季秋鴻卻撲了個空,孫家人早不知跑到哪裡躲起來了。
季秋鴻氣了個夠嗆,卻毫無辦法,後腳還聽到妹妹搶救回來了,但手術費卻是借了季川家的,而且妹妹傷得太嚴重,恐怕得住院很長一段時間。
頓時季秋鴻就急了。
妹妹的婆家藏起來了不管事,那她欠下的醫藥費跟住院費不都得他們家來負擔嗎?
季秋鴻小氣又摳門,當然不想拿這個錢,所以他便想了個歪招,想將妹妹這個累贅甩出去。
可妹妹年紀不小了,這些年還被磋磨得比實際年紀看起來還要蒼老,哪個男人會眼瞎看上他妹妹?
就算妹妹不帶著那個精神病女兒,光是她的醫藥費跟住院費都能將所有人勸退。
所以就算季秋鴻想把妹妹甩出去,甚至不顧對方品行長相,年紀大得能當他爸爸,他妹妹大概率也找不到人接手。
然後,季秋鴻就將目光放在了性格軟和好欺負的小支書身上。
人家可是村官,責任心肯定非常強,一定很願意照顧他妹妹,如果他實在不願意,他們家就將事情鬨大,到時候就算小支書不答應都不行了。
季秋鴻還精得很,他知道這是犯法的,所以不會自己去做這事,於是便在飯桌上有意無意地引導。
為了將自己摘出去,他昨天晚上還帶著老婆孩子去嶽父嶽母家了。
結果今天早上他卻得到警方的通知,他爸媽被抓了,特彆是他爸,還可能蹲一段時間監獄。
這下可把季秋鴻魂魄都嚇飛了。
但他很快就想起自己並沒有真正參與到這件事裡,他還打聽到倆人被抓是因為季川這小兔崽子多管閒事,將小支書跟妹妹救出去了,還作為證人指認了倆老人綁架小支書的事。
頓時季秋鴻氣壞了,這才連忙上門來找季川的不痛快。
他還打算把季川乾的事都宣揚出去,讓人狠狠戳季川這白眼狼的脊梁骨,讓村裡的人都來唾罵他,讓他丟儘臉麵,在村裡呆不下去。
可現在冷不丁聽季川這麼一說,季秋鴻本來就心虛,麵上便下意識顯露了出來。
好在季秋鴻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立刻色厲內荏的吼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想乾什麼,你就是想將鍋甩我身上好把自己摘出來!”
“就算你四爺爺和四奶奶真的做錯了事,你也應該尊重長輩,你這麼做,季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被你氣到活過來!”
“我摘什麼?”季川冷淡的反駁,“乾了缺德事的不是你們麼?我有什麼可摘的?”
“如果我的所作所為真的能將季家的老祖宗都氣得活過來,這難道不算是一件大好事?”季川突然笑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若真死而複生,是收拾我這個恩人,還是收拾真正缺了大德季家子孫。”
“而且我幫小支書做證人,主動站出來不正說明了我尊重長輩,現在是他們做錯了事,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幫他們糾正錯誤!”
季秋鴻脖子都氣紅了,他伸手指著季川怒吼:“你這是在狡辯,你這麼對待長輩,遲到會遭報應的!”
季川不說話了,就這麼靜靜的看季秋鴻表演,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不要臉的話。
被季川這麼看著,頭腦發熱的季秋鴻慢慢冷靜了下來,他眼珠子轉了轉,說:“都是親戚,我也不想跟你鬨得那麼難看,這事不小,真鬨出來了,我們季家所有人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了。”
“而且你嬸子身體不好,萬一事情曝光出來,她肯定承受不住村裡人的指指點點,所以我打算帶著全家人都搬到廣省去住。”
“正好你叔在那邊工作了很多年,早就想去那邊定居了。”
季川理解的點點頭:“哦,犯事了就想跑?”
聽著季川直白的嘲諷,季秋鴻險些沒忍住擼起袖子衝上去,但看了看季川結實的體格,T恤都藏不住的結實肌肉,他最終忍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你四爺爺他們都是因為你才進了拘留所,你有責任照顧他們!”
聽到這裡,季川哪裡還能不明白季秋鴻的意思。
眼看事情敗露,季秋鴻便想甩開父母,帶著妻子兒女遠遠躲起來,他甚至都不願意等自己的母親從拘留所裡出來,更不願意承當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罵名,繼續照顧兩老。
對他來說,兩老乾的事敗露他也丟了臉,與其說是他老婆承受不了村裡人的指指點點,不如說是他不想承受。
所以他乾脆父母都不要了,決定溜之大吉。
真是自私自利。
白瞎兩老那麼疼愛他。
不過兩老這麼溺愛大兒子,養出白眼狼也不奇怪。
但季秋鴻想將兩老甩給他照顧,想得倒是挺美,季川張口,但他還來不及說出拒絕的話,季山就開著自己的電動輪椅風馳電掣地躥到兩人中間,輪椅還轉了個彎,正對著季秋鴻。
“張口閉口就是不孝,還想推卸責任,究竟我弟弟是四爺爺的兒子,還是你是?”
季山盯著季秋鴻,聲音鏗鏘有力:“你不就是想道德綁架我弟弟,把兩老當成累贅甩給我弟弟嗎?”
季秋鴻不滿道:“什麼叫我道德綁架你弟弟,這事分明就是你弟弟弄出來的,我讓他負起照顧老人的責任理所當然!”
“狡辯,你分明就是想逃避責任,還想搬家躲避輿論指責!”
“我沒有逃避責任!”季秋鴻仰著脖子大聲吼叫,“我爸媽就是季川給害得進了拘留所,他就該背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
“分明是他們自己犯了錯誤,憑什麼讓我弟弟來負這個責,就算要負責,也應該是你這個做兒子的,你還有臉說我弟弟不孝順,真正不孝順的分明是你!”
顯然季山並沒有對付季秋鴻這種無賴的經驗,但他也還是堅定的擋在弟弟麵前,就像小時候每一次有人企圖欺負他弟弟那樣。
明明季川現在已經是挺高大一個大個子了,反觀季山,因為截肢隻能坐在輪椅上,已經矮了弟弟好大一截。
但這會兒他看起來卻是那麼高大,仿佛依舊是那個能將弟弟完全擋在身後的哥哥。
季川正感動,抬頭就見他爸手裡拿著把菜刀衝過來了,他臉色陰沉地看著季秋鴻,眼睛裡滿是憤怒:“季秋鴻,你再鬨下去,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看著季大江手中寒光閃閃的菜刀,季秋鴻害怕了,他臉色蒼白的退後了好幾步:“你,你瘋了嗎?你,你可彆亂來!”
季大江老實了一輩子,但為了兒子,還是強勢崛起了,拿著菜刀在季秋鴻麵前一陣揮舞。
“帶上你的東西趕緊滾,我兒子老實好欺負,他們老爸可不是好欺負的,你惹急了我,大不了我就去坐牢!”
老實的季家兄弟:“……”
季秋鴻看著麵前的菜刀連忙拿著紅桶不住後退,季大江還嫌他退得慢,拿著菜刀在後麵追:“退,退,退!”
季秋鴻終於不敢再胡攪蠻纏,連忙屁滾尿流的跑了,季大江還在後麵放狠話:“彆再讓我看見你,看你一次砍你一次!”
季秋鴻被嚇得一陣狂跑,跑得老遠了才敢回頭去看,發現季大江沒有追出來,他立刻原地吐了口唾沫。
“彆讓我抓著你們家的把柄,不然你們彆想好過!”
想著自家以後可能都抬不起頭做人了,季秋鴻更不願意留下,既然季川不願意負責,他就隻能去其他親戚那裡走走了。
他爸親兄弟那麼多,總不能一個願意照顧他們夫妻的都沒有,反正他是不可能留在村裡的,萬一兩老貨突然想不開,攀咬他怎麼辦?
還在拘留所的兩個老人這會兒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們積極承認錯誤,巴巴地等著兒子來給他們送東西,想辦法給他們“減刑”。
他們卻怎麼都想不到,他們如珠如寶養大的兒子連來拘留所給他們送個東西都不樂意,更彆說是想辦法將倆人救出去了。
季川也沒想到他爸還有這樣一麵,頓時感動得不行,季大江卻將菜刀一擺開口教育倆兒子。
“季秋鴻就是個無賴,你們跟他講什麼道理,無賴講得通道理人還是無賴嗎?”
“麵對這種無賴就是要直接用殘忍的手段把他嚇走!”
說著他還如同電視劇裡的武功高手,又揮舞了兩下菜刀,季川生怕老頭被菜刀傷到,連忙將菜刀搶走。
“行了行了,你這麼搞我都不敢誇你了,怕你得意忘形把自己給傷著了。”
季大江聽了還挺不高興:“你不誇我,怎麼知道我會得意忘形?”
季川立刻甩鍋:“那你讓我哥誇吧,我忙著呢,走了。”
季山:“……”
早知道他爸戰鬥力這麼強,他就不衝出來了。
隔天早上,季川信守承諾帶著兩人的早飯跟表妹去縣裡。
孫雨薇第一次坐表哥開的車,她非常開心,小嘴叭叭叭的說個不停,季川本是個沒耐心的,但想到表妹的情況,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表妹的奇思妙想。
他表妹長這麼大以來也幾乎就沒有這麼開朗過,所以他這會兒非常願意縱著她,隻求她能這樣長長久久的開心快樂。
花了一個多小時,季川帶著表妹來到了醫院。
因為家中飯菜的投喂,本來麵容蒼老了許多的季秋萍一夜過去居然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就連從摻雜在黑發中的白發都重新變黑了。
臉上的皺紋,斑點也肉眼可見淡化不少,而且她的氣色還非常好,麵色白裡透紅。
“媽媽!”看著這樣的媽媽,昨天還覺得媽媽有些陌生的孫雨薇立刻就覺得沒有那麼陌生了,她開開心心地撲到床邊,“媽媽,生病痛痛?”
看著女兒活潑開朗的模樣,季秋萍頓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紅著眼睛笑著拍了拍女兒的頭。
“媽媽不痛,媽媽好得很,媽媽的病也很快就能治好回家陪薇薇玩了,但你現在你先跟舅媽玩會兒吧,媽媽有事情要跟你表哥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