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幫小支書解開了繩子,又去檢查了一番堂姑的身體,發現堂姑的身體情況非常不樂觀,必須馬上送回醫院。
她根本就不應該出院,也不知道四爺爺是怎麼把人強行弄回來的。
堂姑的醫藥費跟住院費又不是他出的,他著急什麼?
就那麼怕堂姑拖累他?
都一把年紀,大半身子入土了,居然還能做出這麼缺德的事,他看季家小輩都那麼倒黴純粹就是被上麵的缺德長輩連累的。
這些個缺德長輩不乾人事也就算了,居然還專門禍害自己的子孫。
“得將她送回醫院去,你開車來了嗎?”
“我那小皮卡不太合適。”
小支書有些著急,生怕季秋萍出事:“我那有折疊床,把折疊床放你車鬥裡,趕緊的,我們把你小姑送回醫院去。”
季川覺得行,立刻將堂姑小心背在背上就往窗邊爬。
“?”小支書驚呆了,“帶著人你怎麼走窗?不對啊,這裡不是二樓嗎,你怎麼上來的?”
季川:“……”
失策。
“那門不是鎖了嗎?我要是踹門的話把那老頭老太太弄醒,雙方再發生一些矛盾,之後的事就不好說了,而且他們年紀一大把了,真產生衝突……”
季川未出口的話小支書是不能再懂了,就算原先不懂,現在也懂了,麵對那種老無賴,還真不能跟人家硬碰硬。
“可你怎麼下……”小支書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窗邊的人已經沒了,小支書被嚇了個夠嗆,連忙跑過去往下一看,就看見沒小他兩歲的便宜大侄子已經背著人輕鬆落地,就跟電影裡的蜘蛛俠似的,就好像身上纏了根看不見的線,姿態十分絲滑。
小支書一臉魔幻,見季川要走才反應過來:“誒,那我?”
差點走掉的季川連忙回頭,他衝小支書伸手,一副你跳,我在下麵接著你的淡定模樣,問題是,他背上還背著自家堂姑。
小支書都傻眼了,農村的房子起得高,兩層樓差不多有十幾米的高度,這高度人砸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回頭來接我吧。”小支書顫抖道。
季川不太想浪費時間,他找了個地方將堂姑放下,而後又跟蜘蛛俠似的飛一般爬上了樓,回到了房間裡,也不給人小支書接受麵前這玄幻畫麵的機會,季川一把將小支書抗在肩頭,而後飛身下了樓。
“這玩意……”小支書雙腿顫抖地站穩,“比跳樓機刺激多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樓的,隻知道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在樓下了,還躺在了地上。
“先把人放你家,我再開車來接你們。”
說著季川一把將堂姑背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他堂姑已經一翻白眼暈了過去,好在季川細心,檢查過她的身體後便一直用靈氣吊著她,倒也不至於讓人被嚇死過去。
小支書連忙跟在季川身後,沒一會兒,小支書就來到了自家門口,他現在是住在村裡給他分的宿舍裡,他說的折疊床就是他現在睡的床,這會兒人命關天,小支書直接把床上的雜物往地上一掃,幫著季川將人放平躺在床上,小心給蓋上被子。
“我先回去開車,你等我會兒。”
“好。”
小支書挪了個塑膠小凳子坐在床邊照顧人,眼巴巴看著季川離開的背影,他忍不住歎道:“侄子可真可靠啊……”
可靠的季川飛奔回家,從自家冰箱上麵拿起了車鑰匙,錢玉蘭見了連忙問:“你乾啥去?”
季川冷著臉道:“四爺爺把小姑弄回來了,她現在情況不太好,我要把小姑送回醫院去,媽,你沒事也跟我一起去,搭把手。”
錢玉蘭驚了,連忙回頭拿了個大桶裝東西,裝好後匆匆忙忙帶著上了兒子的車,她嘴裡還絮絮叨叨,震驚又心疼:“你四爺爺咋想的,怎麼就將人給弄回來了,你姑才剛搶救回來沒兩天呢,真是缺了大德了,那老頭子咋能這樣,那可是他親閨女!”
季川也很無語,是啊,那老頭咋就能那麼缺德?
他雖然回來好幾天了,但在他的記憶裡堂姑已經脫離危險正好端端的在醫院住著呢,他媽這兩天也沒少念叨著要帶些飯菜去給堂姑吃,隻是一直沒抽出空來,他也就沒將太多的心思放在堂姑身上。
主要是,打死他都想不到那老頭居然能缺德到那份上。
要不是他爸一直念叨著小支書的事,他也一時興起想哄他爸玩,等到明天早上就完球了。
如果堂姑因為這件事想不開了,四爺爺肯定更會賴上小支書,到時候小支書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可是鄉下,四處沒有監控,小支書又是外地人,搞不好連個能證明他清白的人證都找不著,就算最後證明了他的清白,他的名聲也毀了,肯定再也做不了村官了。
季川想,這已經不是缺德的問題了。
母子倆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小支書家,而後三人合力推著折疊床進了車鬥。
錢玉蘭留在車鬥裡拿著手電筒照顧病人,季川開車,小支書則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沉默了一會兒,季川道:“你有人證能證明你是被我四爺爺綁架的嗎?”
小支書想了會兒,還真沒人證能給他證明清白,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出了一背的冷汗:“我經常一個人出門慰問老鄉,被綁那會兒好像沒人看見,主要是天也晚了,你四爺爺跟四奶奶非讓我去家裡坐坐,我就沒多想……”
對方不過是鄉下老頭老太太,小支書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哪裡會有多少防備?
而且他才進社會不久,跟大學生差彆不大,都是一臉清澈的愚蠢,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簡單就被人老頭老太太給綁了,鎖進了房間裡。
那倆人還法盲,單純以為把一對男女關一屋他們就扯上關係了,小支書又是村官,怎麼著也得對堂姑負責,不然他就彆想當這個官了。
季川都能猜到倆人是怎麼想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犯法了。
但就算兩人犯法了,身為村支書,小支書陷入這樣的醜聞還是很難摘出去,如果那倆人鐵了心要誣告,說不定小支書還真能被害得蹲進局子裡。
畢竟村支書也不是什麼大官,而小支書顯然也不是有厲害背景的。
季川道:“我可以做人證,證明你確實是被我四爺爺跟四奶奶綁架的,這件事你必須強硬起來,報警,必須報警,必須得讓他們害怕了,他們才能老實,而且我堂姑必須跟那個男人離婚。”
彆看小支書性格軟和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對於這件事,他的想法跟季川是一樣的,這件事絕對不能姑息,他們是運氣好才能逃過一劫,萬一運氣不好呢?
萬一季秋萍因此出事了呢?
這可是一條鮮活的人命!
而且季秋萍當初還是小支書送進醫院的,要是他送得晚一些,季秋萍早就沒命了,結果人好不容易將命撿回來,卻又被愚蠢的父母害得險些要喪命,就算小支書脾氣好,這會兒內心火氣也燒得極旺。
兩個年輕人很快便達成了共識,隻是小支書還是有些擔心:“人證的話,還是我自己去想辦法,那畢竟是你爺爺奶奶,你如果給我作證,事情傳出去了,你家親戚怎麼看你?”
“愛怎麼看怎麼看,我又不是他們家兒子,我孝順自家爸媽還不夠,難道還得孝順那些親戚朋友?”季川灑脫得很,“反正我爸媽肯定會支持我的決定,就這麼說定了,彆再糾結了,婆婆媽媽的。”
小支書閉嘴了,還笑了笑,說:“川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哥了!”
季川:“……”
這輩分亂了吧?
因為提前打了電話,到醫院的時候立刻便有醫生護士幫忙將人推下車,把人放在了救護車上,錢玉蘭著急的跟在後麵,季川跟小支書則是去辦住院。
差不多忙碌了快仨小時,季秋萍的情況才穩定下來,被推進了病房。
季秋萍也醒了,迷迷糊糊跟錢玉蘭說了會兒話後便說要見季川,她還記得自己是被季川救出來的,她這會兒特彆信任季川。
季川戴著口罩穿著無菌服坐到了病床邊,他直接便道:“離婚的事不用著急,有我在,那家人肯定會答應離婚。”
聽到離婚這兩個字,季秋萍立刻哭了,季川也沒說不讓哭的話,就算知道這會兒不能大喜大悲,但他更知道堂姑需要發泄,她需要靠自己走出來這人間地獄。
季秋萍隻哭了短短幾分鐘就沒哭了,隻是道謝:“謝謝你,川兒,我真後悔,我當年就不應該答應結婚……”
季川沒說話,隻是安靜地聽著長輩傾訴。
他堂姑其實就是很多原生家庭不幸的女孩的縮影,正是因為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母的偏愛,所以她越發的自卑,還將自己放得極低,而她越是這樣,就越是想要去討好,想讓偏心的父母也疼愛她,看見她的存在。
所以當年她雖然跟父母鬨得厲害,卻還是結婚了,結婚後也還是念著自己的父母,而後她被家暴,女兒也抑鬱尋死,隻因為父母不讓她離婚,她就咬牙堅持。
但這一次她應該徹底對父母死心了,想要自己走出這個地獄般的泥潭。
“離婚是好,可是我這個樣子怎麼搶得過你表妹的撫養權……”季秋萍害怕又無助的看著侄子堅定的雙眼,“你表妹被他藏起來了,我都找不著她人,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季山跟季川兩兄弟都長得好,特彆討人喜歡,所以在兩人很小的時候,季秋萍很喜歡逗弄他們兄弟倆,她還喜歡偷偷給兄弟倆買零食吃,那時候她幾乎是兄弟倆除了父母之外最喜歡的親戚。
後來季秋萍結婚了,大概是被磋磨得狠了,她幾乎再也沒有出現在兄弟倆麵前,漸漸的,他們便也生分了。
在季川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季秋萍都有些不敢認,這會兒她還有些恍然。
在她的記憶裡,季山跟季川兄弟兩還是一對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小孩子,結果這一眨眼,倆人居然已經這麼大了,甚至小小的季川還能給她這個堂姑出頭,救堂姑的命,給她這個無能的堂姑依靠了。
季川又何嘗不是,在他的記憶裡,堂姑因為很小便出去打工賺到了錢的原因,她是所有的親戚裡最時髦的。
她不但拍了很多在當年看來很出格的藝術照,還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穿洋氣的裙子,大衣,踩著高跟鞋。
她就像當時流行雜誌上的封麵女郎,洋氣時髦極了,根本就不像一個農村姑娘。
結果現在堂姑卻像是一朵已經枯萎的花,暮氣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她明明才四十多歲,臉上卻滿是溝壑,還爬上了老年斑,看起來像是五六十,活活蒼老了二十多歲。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從前明明那麼漂亮,鮮活。
她明明已經走出了農村,結果卻還是被偏心又缺德的父母絆住了手腳,變成了這副模樣。
季川心裡是說不出的心疼,他承諾道:“表妹的事交給我,我這兩天就把她給找出來,撫養權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讓那個人放棄撫養權的。”
這種事,正常手段當然做不到,但他卻能用一些不科學的手段。
季秋萍看了一會兒侄子,最後點了點頭,決定相信他,她也沒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了,而離婚的事,外人其實很難幫到她,可侄子卻說一定能幫到她。
所以她想要相信他。
“醫藥費你也不用擔心。”季川已經給安排好了,“我家打算包山,搞個農家樂,等你身體好了,就到我家來上班吧,醫藥費我給你墊上了,以後就從你的工資裡扣。”
“可是我的身體要養很久……”
“醫生給你檢查了,說你的身體恢複得非常好,躺不了幾天就能下地了,隻要你放寬心,調整好心態,以後身體肯定倍兒棒,還有表妹,如果她還想念書的話,你可以繼續送她去上學,不想念書了,就也跟我一起乾。”
“在大城市裡找份工作可能必須要有學曆,但在我這卻用不著,你就放心好了,我現在還開了家網店,我哥給我做客服都忙不過來了,正好讓表妹去幫他,給他分擔一些壓力。”
“我媽這兩天也會留在這裡照顧你,到時候讓她給你看看我家網店,可賺錢了,正是缺人的時候,肯定少不了你們母女的工資。”
季川放緩語氣,溫聲細語地說著:“除了你們,我還會雇不少人來我家幫忙,所以我家以後還會起幾個宿舍樓,到時候你就帶著孩子住宿舍去,以後賺到錢了,還能自己去縣裡買房,我看了,縣裡房價不貴,二十來萬就能全款買個三室一廳的電梯房。”
“咱們這種偏僻的縣城,房不要太好買。”
“如果你想去彆的地方定居,遠離現在的家人也成,我相信你這麼能乾,肯定在彆的地方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這錢就純當我借你了。”
聽著季川的口中的話,季秋萍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居然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季川鬆了口氣,轉頭出了病房。
“沒事,人睡著了。”季川看向著急守在門外的兩人,將口罩摘了下來,“媽,你先留下來照顧小姑,我回家收拾點東西給你們帶過來。”
錢玉蘭連忙點頭:“誒好,你先把小支書送回家去吧,現在都已經半夜了,你開車也要小心,開慢點,看著點路。”
小支書連忙道:“我不著急的,您先照顧好人。”
幾番交代下來,季川領著小支書往外走,他想了想,道:“對了,你也去拍個照,做個檢查吧,到時候拿去報警。”
說著他還從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了一段麻繩:“我還把證據帶出來了,有這個,再加上我這個人證,肯定一報一個準,這事也最好不要拖,我們得快刀斬亂麻。”
小支書精神上的疲累頓時一掃而空,他衝便宜侄子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說完季川便直接領著小支書做檢查去了,一番折騰下來,天也差不多亮了,小支書想著,拖久了反而夜長夢多,而且季秋萍那邊也不能再被那倆人騷擾,索性跟季川趕早去了警察局,直接報警去了。
而後警車開在前麵,季川則帶著小支書開車跟在後麵。
到地方的時候,季川正想下車,結果手被小支書抓緊了,他還很緊張地看著季川。
“我害怕。”
季川:“……”
這樣實在太曖昧了,季川冷酷無情的將自己的手拔出來。
“不要慫,上。”
季家四爺爺跟四奶奶大清早地被警察敲門,被嚇了個夠嗆,後頭看見小支書居然跟在警察後麵,更是差點被嚇得魂都差點飛了,倆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他們倒不是要嚇暈了,而是下意識耍無奈。
季川對付老無賴老有經驗了,立刻上前一步:“姑姑我已經送到醫院去了,你們乾的事呢,警察也已經全都知道了,你們要是再鬨騰,我不介意讓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們倆綁架村支書的事,到時候全村人可都知道你倆違法犯罪了,你們也不想小叔為難吧,不想小叔以後因為你們倆抬不起頭做人吧?”
季家四爺爺氣得瞪大了雙眼:“你爺爺果然沒看錯,你就是個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