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夏風收到了消息通知,是向晶發在群裡的。
這個是四人的專屬群聊,名為“敢惹我你就(4)”。
這個名稱創意出自誰不言而喻,畢竟這很向晶,既霸氣外露又帶點莫名幽默詼諧的味道。
夏風點開聊天窗口,看到了左邊頂著薩摩耶頭像的白色方框。
古希臘掌管太陽的神(向晶):大家夥都在乾嘛呀?(???)?@全體成員
古希臘掌管月亮的神(蘇朋):包餃砸!??( ? )??
古希臘掌管風的神(夏風):聊天(●'?'●)
古希臘掌管木的神(林析):聊天
打完這兩個字後,林析又發了一條。
古希臘掌管木的神(林析):(●'?'●)
是和夏風一樣的顏文字表情。
他們在群聊的昵稱是蘇朋的注意,專門取得一個係列的,因為四個的名字裡分彆有不同的自然元素,簡直像量身定做的。
古希臘掌管太陽的神(向晶):“@古希臘掌管風的神@古希臘掌管木的神,你們已經吃完年夜飯啦?”
古希臘掌管風的神(夏風):對o( ??? )o
林析潛水,沒有在群裡回複。
古希臘掌管太陽的神(向晶):洋洋你們家吃的好早呀
古希臘掌管月亮的神(蘇朋):真的好早,我家才開始做,你都已經吃完了。
古希臘掌管風的神(夏風):嗯呐( ?° ?? ?°)?
古希臘掌管太陽的神(向晶):我們要不來語音通話吧?
古希臘掌管風的神(夏風):可以(???????)?*。
古希臘掌管月亮的神(蘇朋):?
林析仍然沒有回複,但是正式開始語音通話時,他卻是第二個進去的,蘇朋夏風緊隨其後。
向晶和蘇朋家氛圍熱絡,與夏風和林析這邊的孤身一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洋洋,你怎麼一個人啊?”向晶關切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來。
“我在房間裡呢。”夏風解釋道。
“哦哦”
“析哥你哪兒怎麼那麼黑啊?”蘇朋疑惑的聲音傳來。
林析一直盯著下風的視頻對話框,直到蘇朋發問他才移開視線,看了蘇朋一眼回答“我沒開燈”,而後又迅速移回視線。
“給你們看我們家的年夜飯!”向晶語氣激動。
於是她那邊的畫麵框裡就出現了一桌豐富的美食,菜品豐富,色香味俱全,即使是隔著屏幕也仿佛能聞到香氣。
“怎麼樣~”
“看起來很好吃”,夏風被她的情緒帶動,微笑回應。
“那可不~”向晶語氣有些嘚瑟。
“今天這桌都是我爸的手藝,他出差回來了,今天特意做了頓好吃的。”
夏風聽見向晶這句話,心情卻稍微低落了一些。
向晶他的父親工作特殊,需要常年在非洲的國家進行出差,在那邊長時間駐紮工作。雖然他父親工作繁忙,距離也遙遠,卻還是保證每年除夕和過年期間回家來陪她們母子倆。
而自己的父親……
“給你們看我們家包的餃子!”蘇朋說完也切換鏡頭,開始展示那一桌各式各樣的,不同形狀的,不同餡料的餃子。
三角花朵餃,波波餃,元寶餃,太陽花餃,月牙餃,魚餃……
韭菜餡兒,豬肉白菜餡兒,芹菜牛肉餡兒,三鮮蝦仁餡兒,茴香豬肉餡兒……
“天呐,蘇朋你家其實是來餃子店的吧,這麼多種類,比外麵的店都全麵了!”,向晶發出由衷的讚歎。
這然蘇朋很實用,兩個話癆就這樣聊了起來,二人吵鬨程度抵十個人。
林析此時已經不知道話題進行到哪兒了,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夏風身上。
從剛剛,他便觀察到了夏風細微的表情變化,敏銳如他,察覺到了夏風的失落。
他把語音通話放置小窗,打開和夏風的私人聊天框,發送了一條消息。
森(林析):你不舒服嗎?
風(夏風):啊?沒有啊?你怎麼突然這樣問?
森:你好像有點不開心。
發完這句,林析又迅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
森:沒什麼,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看到林析發送的第二條消息,夏風感到詫異。
他居然能感知到自己的低落?是表現的太明顯了嗎?
然後她又看到林析發送的第三條消息,心中頓時一軟。
不管是每次自己來月經時他提前準備的紅糖,還是恰合時宜的問候,再到後來廢棄音樂教室的陪伴以及現在對自己的關懷。
這位看似對一切都漫不經心,對萬事皆冷漠平淡的少年,實則是麵冷心熱,心思細膩的性子。
夏風發現了這點。但她不知道的是,林析的這一麵,是僅夏風可見。
夏風在編輯框中反複編輯與刪除,最終選擇回複——
風: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啦o(*^▽^*)o?
為了讓自己開心的狀態看起來真實一點,不讓林析繼續擔憂,夏風還特地配了喜悅的顏文字表情。
然而,效果與夏風預想的大相徑庭,對話框那側的林析在看到她這條消息後,眉心卻比平時蹙得更緊了,可他最後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邊向晶家要開始吃飯了,就掛斷了通話,三人之後陸續掛斷。
這是屬於他們的,從2016年邁入2017年的除夕。
第二天,大年初一,林析隨父親林榛啟程前往科新陵園。
他們到達時,遇到了剛剛祭拜結束的蘇蔓父母。
林榛和林析點頭示意,二人沒有理會。
夫妻倆深邃而滄桑的眼神隻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不言一語,相互攙扶著,緩慢而安靜地離開了。
當年蘇蔓看穿林榛的謊言,知道了真相後,不知為何沒有像自己的父母透露一字。所以蘇蔓父母二人並不知道林榛的所作所為。
直到後來,自己的女兒逝世,林榛給二人的說法是意外事故,而非自殺,所以他們也並不知女兒死亡的真相。白發人送黑發人,可謂是嘔心抽腸,傷痛欲絕,就算沒有知道真相的那層關係,夫妻二人無論如何也不願再麵對林榛一家了,因為每次隻要見到他們,就會想起自己已經不在人世的女兒,觸及內心最深處的傷疤。
這種反複被抽痛,被鞭屍的滋味實在銷魂蝕骨。
敢問世間,誰能承受?
夫妻倆走後,父子二人上前獻花祭拜。
墓碑上蘇蔓的遺照笑容溫婉,她停留在了最美的人生階段,青春永駐。
每當看見這張照片時,林析的思緒都會被拉到很久遠很遙遠的過去,那段他永遠回不去但永遠懷念的舊時光。
再次回歸現實,巨大的落差撲麵而來,宛如洶湧澎湃的潮水,緊緊將他裹挾包圍,喘不過氣,說不出話,逃離不了。情緒跌落峽穀,一落再落,一降再降,一低再低。
林析提前離開。他走後,獨留林榛一人在原地。林榛靜靜地注視著墓碑,良久不曾移動。
“夏風,我在科新,方便出來見一麵嗎?”
收到林析這樣一條訊息時,夏風正在房間裡畫畫。看見他的邀約,夏風停下手中畫到關鍵處但還未畫完的素描畫的鉛筆,立即回複。
“可以,在哪兒?”
“你把你家地址發給我,我來找你。”
夏風捧著手機的手在兩側敲了敲,思索頃刻,才又說:“好。”
然後她發了一個家附近正在辦新春主題活動的社區展攤地址。
“等我。”
“好。”
夏風發完這條消息,便立即起身,朝房間外走去。
“媽,我出去散散步。”夏風經過客廳時對在沙發上的何婉說道。
“彆逗留太久,早點回來。”
“好。”
夏風率先到達彙合點,她先逛了會以消磨等待時間。
“我到了,你在哪兒?”林析的詢問消息彈出。
“你站那兒彆動,我來找你。”
“好。”
“林析!”
林析聽到呼喊聲後抬頭,便看見了朝他奔赴而來的,正在快速跑動的夏風。
中等長度的淺粉色羽絨服與因跑動而浮起的一層紅暈相稱,烏黑亮麗的秀發與白皙無暇的臉蛋對比,彎彎的眼睛,迷人的笑容,可愛的身影。
眼前這一幕,或許我要永遠銘記於心了。
林析無可救藥地想著。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剛剛逛著逛著就不小心走遠了。”夏風語氣帶著歉意。
“不,我很開心。”林析眉眼舒展,露出發自心底的微笑,那對梨渦浮現。
“啊?”夏風不解地偏頭。
林析再次被夏風的行為萌到了,他右手握拳,放在嘴前,低下頭顱,情不自禁笑意更深。
而後,他抬頭,偏向一邊,說:“你剛才往那個方向逛的?我們這次換個方向吧。”
夏風抬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那我們往另一邊走吧。”
林析語畢,二人並肩而行,一同逛新春遊園。
倆人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之百,十分吸睛。不少路人暗中觀察和討論著這對俊男靚女。
一對穿著漢服的小姐妹經過,夏風聽見了她們的議論聲。
“你快看,那個男生好帥啊啊啊啊啊”,其中一位女生激動地拉著小姐妹的衣袖。
“哎呀你克製點,彆拉那麼使勁,我新買的漢服。”另外一位女生扯了扯袖子。
“可是真的很帥!”
“是是是,但你沒機會了。女生也很漂亮,他倆一看就是情侶。”
“哎——沒事嘛,多看看帥哥,延長壽命。”
“你就是想看,彆找借口。”
“嘿嘿。”
夏風一聽就她們誤會了,轉頭看林析的神情。
他聽見了嗎?
應該沒有吧,好像表情沒什麼異常,那我當做沒聽到,不解釋了吧。
倆人繼續若無其事地逛著。
然後,有一個攤位吸引了二人。是投壺遊戲,每人十次機會,根據不同投中個數,可領取相應獎品。
夏風率先嘗試,最終命中兩次,無緣獎品。
隨後,林析上場。
兩分鐘後,老板飽含欣賞的聲音傳來:“哦喲,小姑娘,你男朋友還厲害喲!投中8個,可以遠獎品嘞。”
老板的話讓夏風臉一紅,隨即搖了搖手,慌亂解釋道:“我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
老板使了個眼色,表示他都懂。
林析最終選擇了最低層次的獎品,一個熊貓掛件,因為其他獎品種類裡沒有他想要的圖案或模樣。
挑選完畢,老板遞給他。
“夏風,伸手。”林析轉身對夏風說。
夏風不理解,但夏風照做。
“給你。”林析把掛件輕輕放在夏風掌心上,隨即移開手。
“送我?為什麼?你自己呢?”
“因為你喜歡熊貓。”
夏風耳邊熱鬨的喧囂頃刻被調成靜音。
此時從西邊吹來一陣寒風,令冬日的氣溫愈發冷冽,可為何我的心這般灼熱滾燙?
五彩斑斕的霓虹燈使人眩暈,叫夏風一時看不清林析的麵容,也叫她不知如何開口應答。
最終,她說:“謝謝你,林析,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還有,你不對我說謝謝。”
老板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漬漬漬,現在的小年輕哦。
閒庭散步,怡然自得,尋得閒暇,享受悠然。
然而,這樣美好的時光總是格外短暫,轉瞬即逝。
夏風和林析接著逛了一會兒,夏風便主動開口和林析道彆,她沒有忘記何婉的修複。
林析不想和她分開,心情低落。
“林析,下次見。”
下次見,沒錯,我們永遠會有下次,永遠不會說再見,道永彆。
林析情緒稍微好轉,也和夏風會揮揮手,用仿佛帶著一股篤定的必定履行的諾言似的語氣說道:“嗯,我們下次見。”
於是夏風轉身回家,林析站在原地,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
他身後是熱鬨非凡,燈火通明的集市;他身前,是一望無際,綿延不儘的黑暗。而他,身處中間交界處,明暗交織。
“去開車,回去了。”林析突然開口說,然而他麵前並無一人。
頃刻,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角落出來,走到林析麵前,頭顱微低,以示敬意。
這個人是林榛派來暗中保護林析的,從林析離開陵園那一刻,他便已經跟著林析了。
“聽不懂話嗎?”林析語氣冷得如同墜入了冰窖。
黑衣男子立馬把車開了過來,停在林析麵前並為他打開後座車門。
“走吧。”
紅旗車起步,行駛在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