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 商場最近在舉行主題活動,從正大……(1 / 1)

風吹過 像隻大熊貓 4083 字 2024-05-01

商場最近在舉行主題活動,從正大門進去,便能看見布置好的擺設場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深棕色的古樸中式實木書法桌,桌麵上擺放了硯台,鎮紙,臂擱和雕飾精致的筆架,筆架上掛滿了尺寸形狀各異的毛筆。

可謂應有儘有,準備一應俱全,卻獨獨少了最重要的物件——墨。原來是水寫布,所以墨替換為了水。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儘量拱更多顧客體驗使用,還能相對保證場地整潔衛生。

書法桌前是一些文創製品,書法桌後立了一麵屏風和打印的青雲圖案裝飾。

整體抓眼和諧,富有古典情調和中式韻味。

向晶興致勃勃地繞過去,在桌後佇立。她挨個挨個看了一下筆架上的毛筆,最後選擇了一個最稱心意和符合自身審美的中楷尖豪毛筆。沾了些水,落筆。她寫得是“向”。

“好醜啊哈哈哈”,看著自己的“作品”,向晶被逗笑了。

“我來試試”,蘇朋隨意從筆架上拿了支筆就開始寫。最終得到一個歪歪扭扭的“蘇”。

“洋洋,你也來寫一個。”向晶對夏風招招手。

“嗯……感覺還行”,夏風看著自己寫的那個“夏”字,評價道。雖然筆鋒欠缺,氣勢欠缺,但勝在結構端正,筆觸均勻。

輪到林析嘗試。

隻見他選擇了一個長峰狼毫毛筆,執筆姿勢標準,旋轉著,將鼻尖三分之一處均勻蘸水,而後挨著硯台邊緣滑動兩下,抬手,起勢,落筆。

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筆底生花,渾然天成。

緊靠著“夏”的“林”字,結構簡潔,鋒芒畢露,鐵劃銀鉤。

僅此一字,便可窺見瘦金體的特點——天骨遒美,逸趣藹然,筆法追勁,意度天成。

“寫得好好!”,三人一致讚歎道。

“析哥你深藏不露啊”,蘇朋感慨說。

“學過”,林析將緣由一句話帶過。

林析的爺爺林楓是重度書法愛好者,所以從小也培養著林析學習,到目前,他已經基本掌握了各種類型的書法。

但其實一開始他並不喜歡,小時候林析性格活潑,對於這種需要沉心靜氣,考驗耐心的活動完全不來電,是林楓強製林析學,他才堅持下來的。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性格的變化,林析也漸漸領略到了這門傳統藝術的魅力。由被動學習變為了主動鑽研。

在商場入門處體驗過一番後,幾人來到負一樓的奶茶店。

向晶和蘇朋輕車熟路地點了一杯自己喜歡的奶茶類型以及口味。夏風不太懂這些,於是聽從向晶和店員的推薦,點了一杯常規糖的招牌奶茶。林析點了一杯純茶。

拿到手後,夏風仔細品嘗,不太喜歡。太甜了,喝了幾口就感覺有些發膩。後麵她沒有繼續喝,剩下的拿在手上。

林析這邊也是同樣的情況,但他剩的更多,因為他隻喝了一口。林氏作為上流家族,自然也會“附庸風雅”,家裡的茶皆是上等貨。而奶茶店茶質中等,林析喝管了家裡的茶,對茶這方麵要求較高,味覺敏感。

一旁的向晶和蘇朋則是喝得津津有味。

逛完商場,四人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天色漸晚,太陽逐漸接近地平線,白灼的光線變為介於燦爛的金黃和溫暖的紅橙之間的顏色。

下班,放學,路上的行人漸多。

四人的身影被拉長,漸漸隱秘在餘暉中。

無憂無慮太過理想,平平淡淡也是幸福。

在決賽競賽正式開始之前,發生了一段插曲。

起因是夏風當初報名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時,為了防止媽媽阻止自己,在和何婉的例行通話中,沒有和她提起這件事情。同樣夏風知道何婉會和陳嫻打電話詢問自己的近況,所以她當時也拜托了向晶要給和陳嫻講這件事。

向晶雖然感到疑惑,但卻十分尊重夏風。她相信夏風這樣做有她自己的道理,所以一直以來守口如瓶,沒有泄密。

誰知那天何婉突然給李麗萍打電話,班主任和家長在溝通中少不了說學生孩子的事情。李麗萍很喜歡夏風這位優秀的學生,本來是好意,想著誇讚夏風一番,便說到了夏風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初賽進入決賽這件事。

出乎李麗萍意料的是,何婉聽完久久沒有說話,一點兒沒有表示出欣喜和喜悅,良久才說了一句:“李老師我還有事,先掛了。”

當天晚上,何婉在電話裡對夏風說:“洋洋,看來你到金烏後,變得很有想法,很主見了。”

言外之意就是:翅膀硬了,不聽我的話了。

何婉甚至在質問她時,語氣都是平靜的。可夏風卻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可她的怒意。畢竟,十多年的朝夕相處中,血脈相連的母子,她何其了解她。

這次通話並不愉快,最後夏風承諾不會影響成績,十一月月考會繼續考第一,何婉才鬆口,同意她繼續競賽。

掛了電話,夏風坐在床頭,明亮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眼神呆滯,愣在那兒,一動不動,久久不回神。

因為這件事,夏風的心情在第二天還處於低穀。

下午大課間,她默默離開教室,獨自來到了那間廢棄的音樂教室。

幾分鐘後,夏風還沒回來,林析觀察到了今日夏風的異樣,他沒有猶豫,起身去尋找夏風。

他找遍了夏風有可能會去的地方,卻了無蹤影。林析在原地駐足,突然不知想到了什麼,徑直往那間廢棄音樂教室走去。

雖然窗簾完全拉緊,無法瞧見教室裡的景象。但林析卻能夠完全確定夏風就在裡麵。

因為,從裡麵傳出來了鋼琴的旋律。

即使由於鋼琴年久失修,少不了有錯音,但林析還是立馬聽出了,是赫吉克的萊斯特狂想曲,它有一個更耳熟能詳的名字——克羅地亞狂想曲。

然而,門是常年鎖著的,根本打不開。夏風她,是如何進去的呢?

林析望向窗口,眼神尖銳,發現了端倪。窗緣並非嚴絲合縫,而是有一小截空隙。

看來,窗子是可以打開的。

林析推開窗,掀開落滿灰塵的天藍色窗簾,動作輕盈地從窗子翻了進去。

夏風沉浸其中,全然不覺有“外來入侵者”。

林析站在離夏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安靜地佇立,認真地傾聽。

少女腰背挺直,姿態優雅,鋼琴上的纖長白淨的手指不斷按動,快速移動,仿佛在跳一支賞心悅目的舞蹈。

激昂高亢的音符奏罷,一切又重新歸為平靜。

彈完後,夏風完後坐在那兒,安安靜靜,無動於衷。纖瘦的背,隱隱顯得低落,孤寂,無助。

林析沒有出聲。良久,夏風才終於起立,準備離開。

“林析,你……?”,轉身的那一刻,視線相撞,夏風對林析憑空出現在這兒感到詫異。

他怎麼會在這兒?他又是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夏風,你不開心嗎?”,林析明白夏風的欲言又止,可他卻沒有直接回應她的疑惑,而是這樣問道。

那雙漆黑的瞳孔如同一股強有力的漩渦,被注視的人避之不及,被那如有實質的目光深深裹挾,叫人一看,便陷進去。

“林析,你有那種力不從心的時候嗎?那種掙脫不掉的束縛,叫人不能隨心所欲。不是沒有抗爭過,不是沒有逃離過,可最後的結果總是不儘人意。她不聽,不看,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自己的孩子,將被承受者的感受置若罔聞,棄之不顧。我原以為,順從就能換來歡心,聽話便可緩解窒息,可惜,我想錯了。缺乏安全感的可憐人永遠不會心滿意足。”

夏風眼眸低垂,身音輕柔而緩慢,好似風一吹,便隨之消散。然後她抬眼,毫不避諱地和林析對視,倔強的眼神下深藏的是憂傷,濃烈的,揮之不去的,積蓄已久的。她再次開口:

“孩子的可憐又有誰理會呢?”

林析的心被緊緊揪住,他不知怎麼述說此刻的感受。詫異,心疼,擔憂,共情,難過,以及,驚喜,慶幸。

原來你和我一樣,都被原生家庭的束縛嘞得喘不過氣。

原來你和我一樣,光鮮亮麗的表麵下是流著淚的心,卻驕傲的,固執的,不願讓任何人看出來。

原來你和我一樣,原來我和我一樣,原來我們都一樣……

“你怎麼會懂呢?”夏風眼眸再次垂下去。

“抱歉和你說這樣,增加了你的負擔,不好意思,忘了吧。”夏風轉身欲走。

熟悉的拉力,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欲走又止,熟悉的場景。

“夏風,我明白。我懂你。”林析回答簡短,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夏風回頭,再次撞進那雙深邃的眼眸。

這一刻,夏風猛然醒悟,麵前看似不可一世的少年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處。而她也清晰而深刻地意識到,他或許,是真的理解自己。

孤獨的靈魂竟然得到了共鳴。

夏風鬱結的心情突然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一陣風吹進來,吹得發舊的窗簾飄揚動蕩,吹得兩顆心不斷靠近。

“林析,我們真的該走了,不然,就要遲到了哦。”夏風粉唇輕抿,微微笑著,稍顯俏皮。

看見夏風重返笑容,林析懸著的心才漸漸放下。於是他也笑了

“嗯,我們走吧,一起回去。”

你和我,兩人,我們,要在一起。

路上,林析回憶起什麼,問夏風:“你怎麼進去的?”

夏風神色未變,語氣淡定,說:“翻窗。”

林析愣在原地,而後搖了搖頭,無奈笑著。

夏風沒有等林析,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已經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林析整理好情緒,反應過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