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南正 “以後不許再做哈密瓜冰淇淋。……(1 / 1)

薑宅。

薑南正從書房出來,到餐廳坐下。

傭人端來一盆洗手的水。

他把手浸進去,原本清澈的水麵上立刻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紅色。

是鮮血在水中蔓延開。

傭人低垂著頭,不敢多看那水中的血色,心裡十分清楚這並不是眼前這位的血。

薑南正對這血色視而不見,他取過一旁的毛巾,細細地擦拭著雙手,然後將毛巾隨意地扔到盆裡。

傭人頷首,表情儘量保持平靜,準備離開。

“等等。”薑南正突然開口。

傭人頓住腳步,不敢露出害怕的神情,但肩膀止不住顫動。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薑南正,低聲道:“少爺……”

她有一種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早聽說這位薑少爺陰晴不定,可是薑家給的報酬實在太多。

“為什麼要加檀木精油?”薑南正蹙起眉,很不滿。

傭人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少爺,是薑管家吩咐的,他說這樣可以……去除血腥味兒。”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是在喃喃自語。

薑南正笑了笑,並沒有惱,反而帶著幾分興味:“給你們報酬的是他麼?”

“不是,是……您。”傭人喏喏答道。

薑南正不再多言,隻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傭人連忙點頭,如獲大赦,轉身快步離開了餐廳。

薑南正端起麵前的咖啡,溫度剛剛好。

“8點出門,騎共享單車去解家茶園,9點到達,12點半解家的保姆送飯到茶園,17點離開茶園,騎共享單車返回解家彆墅。”保鏢筆直地站立著,聲音裡帶著幾分敬畏。

薑南正把咖啡放下,冷嗤一聲:“她每天都這樣過?”

保鏢道:“是,我們的人跟了解小姐一周,每天都是這樣的日程安排。”

薑南正眉頭微挑,不滿意這個回答:“她沒有什麼除了去茶園以外的愛好麼?比如逛街、買包什麼的。”

保鏢想了想:“解小姐每周二、四、六騎共享單車回家路上,會在停在禮河路的咖啡廳買冰淇淋。”

薑南正來了興趣:“冰淇淋?”

他還以為解蘭這樣的女人隻喝她自己種的茶呢,就像是那種古代那種端莊過了頭的刻板千金。

保鏢繼續彙報:“是,不過解小姐隻吃哈密瓜味道冰淇淋,隻買過這樣一種味道,我們去看過,店裡還有巧克力味道。”

薑南正淡淡掃了保鏢一眼,大概是覺得沒意思,沒再問下去。

“給她的邀請函送到了麼?”薑南正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又轉向一旁的秘書,聲音裡帶著幾分不耐。

他討厭宴會,不過薑仁說解蘭對茶葉品鑒頗有興趣,投其所好再好不過。

秘書乾笑了幾聲,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解小姐說,實在是抱歉,她最近沒有時間。”

薑南正的動作一頓,盯著秘書問道:“她原話是什麼?”

“嗯……”,秘書被盯得心裡發毛,擦了擦汗:“她說,不去。”

薑南正在外的名聲實在不算好,心狠手辣,桀驁妄為,秘書想起自己去解家茶園送請柬的時候,那位解蘭小姐穿著乾練的采茶服,客氣周到地叫人給他倒茶,隻是聽見“薑”這個字之後,清麗的臉毫無表情,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就倆字:“不去”。

薑南正扯了扯嘴角:“兩個字?”

秘書點頭。

“嗬”,薑南正似笑非笑,轉頭看向保鏢:“去把解家彆墅和茶園附近兩公裡以內的共享單車全部騎走。”

保鏢:“……是。”

秘書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呃……薑總,集團那邊……”

薑南正瞥了他眼,麵上笑了一下,但語氣中帶著冷意:“我有讓你說集團的事情麼?”

秘書連忙閉嘴。

薑南正思索了會,道:“你去把那家咖啡廳買下來,以後不許做哈密瓜味道的冰淇淋,隻能做巧克力味道。”

秘書:“……是。”

“現在說集團的事情。”薑南正重新拿起咖啡,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秘書開始彙報:“林氏家居對雲景飯店的裝修到中期階段,林氏總經理想跟您約時間見麵,希望能延期交付。”

薑南正挑眉不解:“為什麼要延期?”

秘書回答:“林氏內部資金周轉不過來,是想請您給雲景的工程多些寬裕時間,意在求您幫幫他們。”

薑南正笑了笑,似乎很通情達理:“哦,那幫幫吧,資金周轉不靈,讓他們直接破產好了,把剩下的裝修事宜給其他家居公司。”

秘書默了幾秒,眼神變得複雜。

他服務薑家許多年,薑家前麵那位薑總是明麵上的殘忍狠厲,可這位,這麼些年,他卻並沒有完全看懂。

到目前為止,他心底對薑南正的評價是,天真又殘忍。

行為乖張肆意,看誰不順眼就會毫不留情地踩上一腳,偏薑南正自己似乎從未感覺到這種囂張的殘忍。比如在他看來,逼死一家公司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是一個“天真”的混蛋。

“薑總,那我先回去了。”秘書聲音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薑南正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沒有人說過,你笑得特彆難看。”

秘書:“……”

“好了,你可以走了。”薑南正笑了笑,仿佛剛才那個說要把林氏家居逼破產的人從來不存在。

*

宋擇善向博士學姐和救援人員一一道歉並解釋,他手機電量不夠自動關機,給大家造成麻煩,承諾之後會注意。

隻是,他僅呆了一晚上,趙老教授就來電將他叫了回去,說是有急事。

臨走前,宋擇善看著周安那道還未痊愈的傷口皺眉:“要跟我一起回去麼?”

周安搖頭笑著:“不了,我在這邊跟完全程再走。”

她拿出醫藥包晃了晃:“這裡的藥夠用了。”

宋擇善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隻是輕聲道:“好,加油。”

他想這個課題對周安來說很重要,他不會非要勸她回去。

第二天晚上。

周安仔細地給自己上藥,她要保證不留疤。

手機屏幕亮起,彈出一條消息。

周安一瞥,卻愣住了。

是宋擇善的頭像。

他竟然會主動用微信發消息?

宋擇善:[傷口還好嗎?]

一絲不苟的標點,確實是他發的。

她心下一動,沒有回消息,但順手拍了一張擦藥的照片。

周安的皮膚不算是特彆白,平時需要露腿的時候會特地擦素顏霜,她一向很注意這些細節。

她把照片略調整了下,加了濾鏡。

照片上,昏黃的台燈,襯得她小腿瑩白。

不過直到指針指向10點,周安將那張照片發出去,順便回複宋擇善。

[謝謝師兄關心,好多了。]

[師兄,這邊回訪順利,還得謝謝你昨天背我,回去後可以請你吃飯麼?]

末了,周安在消息後麵加上一個標誌性的笑臉。

之前趙老教授提了一句,說宋擇善作息規律,每天6點起床,10點半睡覺,雷打不動的作息。

所以這個時間點發,他一定會看到消息。

發完消息後,周安把手機屏幕倒扣,繼續專心寫沒有做完的報告。

*

保姆端來盤子,將一杯牛奶放在書桌上:[阿善少爺,您先歇歇吧。]

宋擇善正埋頭看一篇論文,他手中的筆在紙上飛快地劃過,留下一行密密麻麻的字跡。

書房裡的打印機上還留著一堆論文,他還沒來得及拿。

今天吉姨身體不太舒服,老宅的保姆給他打電話,他便回了一趟。

聽到保姆的聲音,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他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論文有些心不在焉,效率太低。

宋擇善拿起牛奶,溫熱甜膩的口感讓他的心情稍微平複。

保姆正要默默退出去,宋擇善突然問道:[家裡的黃醫生最近是不是休假?]

保姆點頭:[是,需要幫您叫林醫生麼?]

黃醫生是宋家的老醫生,醫術高超,尤擅長外傷,而林醫生則是宋擇善為了照顧吉姨而特地聘請的。他精通老人相關病症,不過偶爾黃醫生休假的時候,林醫生也會暫時接管起家庭醫生的職責。

宋擇善輕聲問道:“上次之木不小心摔倒,黃醫生替他配的藥還有麼?”

保姆臉色頓時大變:“阿善少爺,您是不是受傷了?”

阿善少爺平日有什麼事情總是悶在心裡,就連生病都不願意說。之前他發燒了卻不告訴他們,硬是一個人在房間躺了一整天,到了晚飯時間恰好阿煦少爺回家,這才發現他已經燒得渾身滾燙。

當時阿煦少爺發了好大的火。

宋擇善露出安撫的笑容:“不是我,是一個……一個朋友受了傷。”

保姆:“……”

除了季先生,她記得阿善少爺似乎沒有朋友。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黃醫生平時會配些藥放著,我去給他打電話問問。”

宋擇善客氣地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保姆笑著道:“不客氣,少爺。”

但她猶豫了會,還是又多問了句:“您真的沒受傷麼?”

宋擇善無奈地笑了笑:“真沒有,我這邊沒事了,你早些休息。”

保姆這才徹底安心,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書房又安靜下來。

宋擇善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

是周安回複他了。

他點開對話框,光線昏暗,白瓷般細膩的小腿肌膚若隱若現,隻是仔細瞧那傷口尚未愈合,周圍的皮膚微微泛著紅。

她說想請他吃飯。

宋擇善喉結輕輕滾動,猶豫了片刻後,緩緩地在對話框中鍵入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