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學閥 她不是綿羊,是會咬人的狼崽子……(1 / 1)

“我活得並不比一條狗高貴,都是一樣的察言觀色,卑微弱小。”

剛剛開春,京華大學法哲係出了件大事:許欽壽學術造假在網絡上被曝光,舉報材料多達132頁,每一頁都是鐵證。

輿論炸開了鍋,網友到京華大學的官博、公眾號等各個渠道留言,紛紛要求京華大學徹查此事。

周安從宿舍走到圖書館,路上她拿出手機,看到“京華大學許欽壽學術造假”的詞條已經衝上了熱搜榜第三位。

早春的清晨,本是生機勃勃的時節,然而今日的校園卻被一層薄霧籠罩。霧氣輕輕地飄蕩著,周圍的景物灰蒙蒙的,那些新綠的嫩芽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但周安知道,等到霧氣散去,就會出太陽,新芽會長成翠綠的樹葉,那些樹也會長得越來越好。

一隻小貓從圖書館的草叢跳出來,順著周安腳邊跑過去,她笑著喊那隻貓:“咪咪。”

是一隻小白貓,聽說白貓在貓裡麵是最不好看的,總愛欺負,但這隻小貓眼睛圓溜溜的,跑得也特彆快看起來很機靈,應該能少受些欺負吧。

小貓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用晶亮的眼睛好奇地瞅著周安。

周安從書包裡取出一根貓條,輕輕地撕開口子,擠出一點小心翼翼地湊近小貓的嘴邊。

小貓似乎並不怕人,它聞到了貓條散發出的香味,立刻迫不及待地伸出舌頭舔舐起來。

周安摸了摸小貓的頭,順便給它順毛,小貓舒服得變成眯眯眼。

她想起來那條熱搜下的評論,有網友扒出許欽壽的家庭背景很不錯,覺得他要是老老實實守著副教授的位子遲早也會熬成教授,非要造假走捷徑實在是鋌而走險,得不償失。

周安覺得好笑,許欽壽這麼著急評教授,自然是教授的牌子能給他更多利益了,所謂鋌而走險但是收益卻大。

許欽壽極貪,一個靠家裡庇蔭、沒有什麼真本事的人,在實力並不匹配的情況下,想要得到更多,於是越來越浮躁,難以專心於過程,選擇了捷徑快速得到了能夠發論文的結論,而他論文裡所有的研究過程都是為了這個預設的結論而存在的。

這樣的研究就像速食方便麵,沒有多大的價值,真正有價值的研究是要建立在紮實的基礎上,但急於求成的人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形成紮實的基礎。

他給論文灌水太多不說,到後麵為了追求速度,甚至開始造假。

而且這次證據能這麼齊全的原因,一大部分和他壓榨手下的學生脫不了關係,他是那種自己沒有淋過雨卻把彆人的傘一把一把全部撕掉的人。

其中在學院內部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曾經要求自己的一個學生寫申請科研項目的稿子,學生辛辛苦苦肝了一個多月,交給他的時候,他不鹹不淡地在微信回了個“好”,卻在又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淩晨突然打電話大罵學生是廢物。

原因是發現項目申請稿裡麵有一個錯彆字。

但是改完錯彆字後,那份申請稿被原封不動交了上去,申請下來了一小筆科研資金。

申請結果公示的那天,許欽壽又在群裡吹噓自己心細如塵,說如果讓評審專家發現了那個錯彆字,那麼申請一定打水漂。

每一個在他手下的學生都不能幸免,隻是大家為了學位忍氣吞聲而已。

潛規則、壓榨學生、套取科研經費等等,簡直數不勝數。

周安最開始聽說許欽壽的這些“事跡”時,還是很吃驚的。饒是這些年生活在底層,但自從考入京華大學,她在學校裡麵接觸的人基本還是良善的,很少有許欽壽這樣惡臭的人。

*

幾天前的一個早上,周安把搜集了許久的許欽壽學術造假的證據交給了趙老教授。

這些證據僅靠周安一人當然得不到,但數名憤怒的學生便是點點的星火彙聚,足夠在網絡上燒起一把大火。

周安很早開始留心許欽壽組內的事情,她刻意和許欽壽的好幾個學生走得很近,待關係處得熟悉些,這幾個學生也偶爾在她麵前吐槽許欽壽的各種事跡,周安總是靜靜聽著,心裡卻默默記下,瞧著她們氣憤不已時,適時煽風點火,跟著一起罵這個禽獸東西。

可以說,周安手裡,有關許欽壽學術造假的證據早就收集了不少,她缺的隻是一個時機。

周安不是溫順的綿羊,是聞到威脅的氣息便會迅速出擊咬斷敵人脖子的狼崽子。

老教授看到證據後氣得當場拍桌子。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

許欽壽家裡在京華是有些勢力的,養出了這麼個表麵風光,內裡裝了一肚子壞水的東西。

趙老教授雖然德高望重,但學界清流隻是在名聲上好聽,要真遇到了這些醃臢事情,卻出不了真力氣。

俗話說,君子乾不過小人,更何況小人的背景深厚。

在給趙老教授看舉報材料的時候,周安出言提醒,眼底順帶流露出為難:“老師,我聽說許老師家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萬一他家裡插手,查出來是我……”

趙老教授安慰周安:“小周,你放心,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雖然學術造假是板上釘釘,但想要釘死這件事必須要有能壓製住許家的人出手,否則以許家的能量,怕是即使證據齊全,但許欽壽也能脫身。

果然,下午的時候,原本要去參加學術會議的宋擇善被叫到了趙老教授辦公室內,兩人談了許久。

周安親眼看見宋擇善走進趙老教授的辦公室,喝了一口水,掩住笑容。

其實沒有宋擇善,周安是不敢冒險一拚的,她是一個謹慎小心的狼崽子,她知道許家沒有那麼好惹。

可是許家再不好惹,在京華也壓不過宋家。

隻要把宋擇善扯進這件事,一定能壓倒許欽壽。

周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宋擇善在這個時候進京華大學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若是再晚些,等不到周安出手,許欽壽恐怕也會對周安有所動作,他的歪心思已經從自己的學生慢慢轉移到她的身上了。

瞧瞧,老天爺也在幫她呢。

許欽壽的造假手段其實很拙劣,也很肆無忌憚,所以看完所有證據後,宋擇善心裡很快就有了結論,這些證據足夠讓許欽壽身敗名裂。

他把周安喊進辦公室,目光直視著周安,問:“如果要舉報他學術造假,你作為舉報人出麵參與調查,可能會承受一些麻煩,我想……如果你不願意……”

宋擇善極少這樣直接,甚至帶了幾分淩厲,即使是教研會上學院的教授們為些事情爭論得麵紅耳赤之時,他也隻是靜默著,不發表任何意見,不關心不參與,等會議完了直接走人,對一切都不太在意。

周安直接迎上宋擇善的目光,她看著宋擇善的眼睛,道:“我願意承受這些麻煩,因為這是不對的。”

宋擇善撞上周安的目光,那樣毫不掩飾情緒的直白大膽,他甚至沒來得及躲開。

上次他入職講座的時候,隻看到她專注的側臉,這回如此近距離地瞧她,他發現,周安的臉龐白皙如玉,雙眸晶亮如星,明亮堅定,透著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

嗯,是個很倔的人。

對視幾秒,宋擇善微微垂下眼簾,率先移開了目光。

他心裡是很厭惡學術造假,但他不會去刻意舉報。一來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數年的積弊,二來是在他的認知裡,保證自己的研究是可信的也就滿足了基本的學術道德。他應該做一個誠實的學者,但他沒必要去做聖人。

像周安這樣直白地說“不對”的人,他是第一次遇到,學術圈其實大多隻有兩種人,一種人是“關我什麼事”,一種人是“關你什麼事”。

他點頭,嘴角微微抿起,顯露出不易察覺的認同:“把證據先給我吧。”

許欽壽平日手腳不乾淨,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而現在,證據赤裸裸地擺了出來,這樣的人的確是沒有資格留在學院了。

周安看得出宋擇善沉思之後,對她不加修飾的率真和直白其實是讚同的,甚至是覺得她的這種直白是與眾不同的。

誠實、善良、熱忱、專注,這些都是很好的品質,大多數人都喜歡,宋擇善這樣赤子之心的人會更喜歡,畢竟同頻的人會更有吸引力。

嚴格說來,周安沒有這些品質,不過,她可以裝。

早在決定舉報前,其中一個貢獻了部分關鍵證據的學生提醒周安:“雖說證據是大家搜集的,但卻是你帶頭舉報的,周安,你就不擔心萬一……”

周安隻是笑了笑沒說話。

她不擔心,因為當著宋擇善的麵舉報許欽壽,這對她來說好處遠遠超過壞處。

她決定把許欽壽的這些醃臢事情抖落出來,是下了決心要解決掉許欽壽這個麻煩,同時也是為了借她在這些事裡麵表現出來的態度,在宋擇善麵前打造出一個好的形象。

從宋擇善的反應來看,她似乎已經達到目的了。

至於可能會帶來的麻煩,周安心裡清楚,宋擇善本來就很厭惡許欽壽的做派,那麼如果她遭到報複,他大概率會出手保護她。

或許一個剛剛進入京華大學的助理研究員沒辦法和許欽壽抗衡,可是宋擇善他不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研究員,他的背後是整個京華宋家。

隻要他有護著周安的心思,在京華,就沒人能動周安。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