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華宗內門長老住所中,正盤腿調息著的青年睜開了眼。他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習慣性開口和神識海中的係統懟了兩句。
“男主真的會來嗎?去年他就放了我的鴿子。你們這個世界都破的差不多了,大綱出問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依我看,讓我去各地玩幾年,說不定就碰上了呢。”
識海中的語氣頗為無奈【請宿主相信這個世界的基本調節能力,並積極對待工作】
翻個白眼,再給自己泡了杯茶,青年絮絮叨叨“一看小統子就不夠變通,要是男主正在外麵遭受非人之苦,那我如天神一般的到來豈不是更能激發他內心中的真善美?”
係統聽後,猶豫起來【說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你怎麼就覺得自己一定能遇見男主,他要是有一天真爬上山來入學了,被彆人招了當徒弟怎麼辦?】
青年手一頓,不知道如何接茬了。他其實隻是口嗨而已……更何況誰愛滿天滿地的找那小子求著他入學啊,他又不是他娘。這玩意兒愛來來,不來拉倒啊。
恍然不覺青年的沉默,小統子認真的分析還在繼續【而且如果不按大綱走,不就等於有參考答案缺不抄嗎】
“嗯…………”青年回應的遲疑,心裡暗暗嘀咕,小統子以前也不是挺正義的嗎,怎麼會說出如此沒下限的話,跟他似的。
【宿主你怎麼如此拘謹?我記得你以前感覺挺沒下限的啊,怎麼現在遲疑起來了?】
青年一挑眉毛,暗道這不會是受我影響了吧?於是他咳咳兩聲對係統發出教誨:“有些事情僅限於心知肚明,說出來顯得我們不夠衣冠楚楚。”
【宿主的意思是要把禽獸裝在肚子裡嗎】
青年簡直頭疼。
【噢………我知道了】
青年扶額,他覺得自己隻是口嗨而已,但這會不會教壞小朋友啊。他想問問看係統到底學到了什麼,但感覺又沒這個必要。話題可能會向一個敏感的方向偏轉。跟小朋友說這個不好,所以他打算睡覺。
青年放下茶杯,不再繼續心中的碎碎念,打算一頭栽到床上去,睡到被係統吵起來再說。
可是他才脫了鞋。門就被敲響了。
青年又鬱悶的開始穿鞋。
打著哈欠開了門,門外是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人還是矮矮小小的,紮著兩個小發髻,很可愛,很懂事的樣子。
門口站著的小妹妹是他去年收的乖徒弟,岐月。小岐月對著師傅尊敬的拱手敬了師禮,任青年把她熱情的領到了桌子邊。她用五指緊緊的絞住袖口,扭捏著不坐下。
青年已經去裡屋拎了一包奶糖過來,擱在桌麵上。青年坐在她對麵,示意她先坐再說。
揪著袖口的一角,岐月磨磨蹭蹭的開口:“聽說師傅要新招弟子……”
青年聽到這立刻拍著胸脯保證到:“師傅會待你們兩個一樣好的。”
“不不不是……”岐月抬眼,卻又在與青年眼神交彙後心虛錯開:“呼……就是……就是我聽說要有新師弟師妹了刻了個玉佩想送給他,但師傅我突破在即,希望師傅代為轉交。”
小女孩頗有些不好意思,從捏著的袖子裡摸出一枚小小的玉佩,緩緩遞給了青年。
這玉佩小的異常,青年幾乎能想到小月亮每次雕的失誤了,隻能皺著眉把玉佩修的小一點又再小一點的認真模樣,不禁心裡暖暖的。
瑩潤的玉佩入手,刻的是尚華宗宗訓“崇文尚武,衛道除魔”背景是層層疊疊盛開的桂花。
最令青年叫絕的是,不論是字還是桂花,在這塊小小的月亮上都是鏤空的。交錯的桂枝和朵朵桂花環簇著宗訓,既極情儘致又不喧賓奪主。
“雕的很不錯哦,你師弟要是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自己有一個如此貼心的師姐吧。”青年把玉佩收到一個匣子裡,誇讚她:“小月亮雕的真不錯,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係統在腦海中插嘴【明明是人家用心了,請宿主少往自己身上攬功勞】
青年不服氣的反駁“我沒教她嗎?你敢說我沒教她嗎?”
【對對對,你教他把刻刀拿起來了】
“繼續禁言”
岐月拿出一個貼身的小口袋,把桌上那一袋糖果全轉移到了自己的口袋裡,點點頭向青年道了彆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青年捂著心口感歎道:“這種聽話懂事的小朋友最可愛了,真給老父親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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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蒙頭大睡的青年叫尚孟秋,他在這個世界已經生活了十幾年,但他仍能清楚的回憶起自己苦逼的死法。
那是一場少見的暴雨,尚孟秋正做完家教打算回出租屋,雨很大,他謝絕了小朋友的邀請,如果可以,他不想在彆人家過夜。
現在想來,如果可以,尚孟秋願意抽死當時的自己。
這片出租房地勢低窪,排水設施也草率,等尚孟秋斜傾著傘頂著大風大雨趟到巷子口時,水已經漫到膝蓋了。
收起了傘,尚孟秋深吸一口氣。接下來的路就應該小心謹慎的走了。
積水越來越深,他努力的又把褲腳在往上挽了挽,狀如四腳蛇般的貼著牆往前走。
積水渾濁,尚夢秋的褲腳隻略微比水麵高一點點,這還有他比一般人都高的原因。一股名為恐懼的寒涼從脊髓爬上來,尚孟秋沒由來的一激靈。
一分神。
腳底陡然一滑。
尚孟秋直接在水裡撲空,摔倒。他急忙用手撐住地麵,想重新站起來,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被水流推著走。
這怎麼是活水!
尚孟秋簡直就是魂飛魄散,想到了一個特彆可怕的情況。
他突然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不,簡直是撕扯。
“井蓋呢?!!”,憤怒,尚孟秋隻想大聲怒吼,但剛張開嘴,水就灌了進來,尚孟秋嗆了一口水,本能的想咳,卻又被驚慌的意誌強行遏住。
汙水充斥在他周圍,什麼也看不見,強烈的窒息感挾持著他,尚孟秋拚命的梗住脖子。
他隻覺得眼前發白。
“哐!”一股劇痛襲來!卡住了!他的腳!卡在下水道內壁上的鐵扶手上了!
撕裂…感……他根本抬不起頭……
“我擦,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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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孟秋起床的時候,還是一身冷汗。
“小統子,你出來。”
【係統也是有尊嚴的,請你不要用這樣喊太監一樣的口氣喊我】
“看來你對我曾經說要閹了你的事,念念不忘?”
【……宿主要沒事我就回去了】
抬抬手,擦了擦臉,尚孟秋問:“你們那裡有沒有什麼讓人不做噩夢的藥,我老是夢到自己的死相,對執行任務的影響很大呀。”
係統沉默了許久【宿主你到現在一個任務也沒做成,一個子兒都沒有,就算我有東西你也買不起。】
尚孟秋強顏歡笑
對著自己數額為零的積分。
強顏歡笑。
作為一名穿書者,他到今天都還沒開張呢。
一本舊書,一方世界。超脫了凡境,萬物有靈,皆可成仙。
彆說是人,就連世界意識也渴望自由與永生。
可惜這本書是本斷尾文。
因為一場水患,男主父母雙亡。拜入師門,不久師傅也嘎了。可能是命越苦,手越黑,跟彆人結伴同行,彆人便人頭點地。諄諄教誨不聽,偏心反骨,獨行叛逆。
爽文的套路,我們懂的都懂。賣慘結束後,必有轉折情節出現,男主走上的仍應該是正道的坦途。
但就在作者如同發泄怨氣一般的安排過主角之後,他不更新了,再也不更新了。
主角像正派人物的轉變,沒有發生。
於是“天道”迫使書本內的故事再度運轉起來。
作者賦予男主的非凡天賦起了作用,他成為了那個時代驚才豔豔的第一人,成了正邪兩道通吃的存在。
但在地上匍匐著,景仰著他的人,從沒想過他們的神早就嫌世嫉俗。
他們所供奉的神才是自己頭上懸著的寒刃。
在主角突破十重天後,根基還未穩,天上厚厚的層雲未散,普天之下也剛開始慶祝。在暗沉沉的金殿裡,一襲黑衣,一把長劍。一個人斬碎了高大的宮殿,斬斷了蒼茫的大地,橫斷了這個世界。
每寸土地都龜裂開,世界將會由內而外的崩裂。
世界意識不甘,將一切推倒重來。
這一次,有係統的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