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構成線,線構成麵,麵構成世界。
絲線交織構成物質的基礎,靈魂的火焰長存於絲纏的身軀之中。
淺紫色的瞳孔收縮又放大,一個全新的世界在他的麵前徐徐展現。
“摒棄所有雜念,把多餘的情緒收起來,”係統的聲音在如夢似幻的世界裡是如此清晰,不緊不慢的提醒,“照我說的做。”
“來,看見真實。”
所有,所見,皆成了一團一團纏繞著的線。
這裡是真實,卻比虛假的表麵顯得更加荒誕。
頭開始傳來輕微的暈眩感。
手指試探著觸碰到那些泛著古怪色彩的線,它們的繩心被壓出一個弧度,表皮卻又與手指重疊成影,指尖傳來的觸感虛幻又真實。
他想轉頭看看鏡子——真實的自己是什麼?
但在那之前,一股無形的力量就用輕柔又不容拒絕的力度掰過他的腦袋,把白毛的視線調向窗外的月。
係統低沉的嗓音令人想起雨後的山荷,卷起無儘的溫柔:“……還不是時候,艾。”
“把眼睛閉上,回到表麵的世界來。”
係統說:“這就是這次任務的獎勵,關於你的能力之一。”
“你有一雙特殊的眼睛,能看見本質上的概念。”
“啊。”
白毛露出智慧的眼神:“我以前這麼牛而逼之的嗎?”
“哈哈,”係統被他逗笑,“你以前確實很厲害。”
“那你能看見嗎?”白毛問。
係統:“我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但是不能像你看的那麼清楚。”
他回憶起這雙眼睛過去的樣子——冷漠的視線對準每一個敵人,在瞬間就能找到他們的弱點——刀刃破開絲線薄弱之處,帶來成倍的傷害。
白毛,一款自帶透視外掛的暴擊神器。
係統被自己的想法逗的樂不可支,他帶著笑意問白毛:“要出去走走嗎?”
有刀,有掛,白毛的自信逐漸膨脹。
他最近沒再碰到熱衷於強搶他刀的內男的和蝙蝠怪人,終於和自己的幾個新老婆快快樂樂的過了一段安生日子。
適應了一下兩種視角的切換,艾蒙就決定要出去開拓新地圖。
白毛連夜從三樓下去,沒坐電梯也沒走樓梯,空蕩蕩的房間裡隻留下了一扇向外打開的窗戶。
風一吹,可憐的窗戶就來回擺動,木框與窗台摩擦,發出淒慘的慘叫聲。
哥譚的晝夜溫差似乎有點大。
還格外鐘情於半夜下雨。
蒙蒙細雨夾雜著寒風胡亂地拍打在臉上,大半夜出去瞎逛的白毛終於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冷。
他從口袋裡掏出之前的皮卡丘頭套,裹吧裏吧伸頭一套,頓時覺得暖和多了。
雖然滯銷,但是質量真的不錯,防風又防雨。
“……這麼喜歡,”係統有些無語,“還留著呢?”
“嗯,小弟說反正是送的,大家當紀念品自己留著好了。”白毛目不斜視的開始迷路,皮卡丘頭的悍匪看著麵前幽暗的小巷:“這是哪兒……?”
月光一閃而過,照亮深黑色牆皮上的銘牌。
公園街。
“這裡是哥譚市的一個著名地標。”
係統跟著念了一遍銘牌上的字:“這裡是犯罪巷裡的一條充滿傳說的小巷,聽說在這裡的午夜丟下一串珠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召喚出持槍的彪形大漢,他們會和你的珠寶一樣,是一連串出現的那種。”
白毛問:“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係統說:“有概率召喚出哥譚市的另一個著名地標——蝙蝠俠。”
話音剛落,戴著皮卡丘頭的白毛已經躍躍欲試地拋出一串手鏈。
金色的寶石在黑暗中綻放著迷人的色彩。
係統:“……你等會給我撿回來。”
“當然。”白毛一口答應,他迫不及待的想拿幾個倒黴蛋試試新掛的能力,再加上自己新得到的武器——紫毛上供的蝴蝶/刀,至今還沒拿出來實戰過。
百分之一對上百分九十九,肯定是來一串倒黴蛋。白毛漫不經心的想,反正絕對不可能是討厭的蝙蝠怪人。
心臟在胸膛裡開始慢慢加快,仿佛一隻不知疲倦的蝴蝶在翻飛。
黑色的野獸咆哮著經過,然後猛地刹車,再向後倒車,甩尾,停車,一氣嗬成。
在皮卡丘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車門向上掀開,頭頂尖耳的武士沉默著下車,站到白毛的麵前。
黃色針織頭套下的白毛眼神逐漸迷離,嘴唇微微顫抖:“……”
他刀都掏出來了。
怎麼會是蝙蝠俠呢。
“我嘞個加納。”
在一陣尷尬的沉默中,係統真心實意地發出一聲感歎:“百分之一的概率還真讓你碰上了。”
其實今日份的東區夜巡已經結束了,蝙蝠俠正準備開著他的蝙蝠車趕往西區。
他已經製止了三起搶劫案五起拐賣案加上一起綁架未遂案。中間蝙蝠俠計劃著去萊斯利醫生的診所拆一下之前傷口的線,他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醫生的診所就在犯罪巷,他理所當然的開過犯罪巷的路口。
——然後在後視鏡裡瞟見了正欲持刀行凶的皮卡丘頭套。
蝙蝠俠:……
好抽象的偽裝。
黃色頭套下露出來的白色長發也好生眼熟。
他踩下刹車,調轉方向盤,把車又開了回去。
幾日不見,白毛不僅裝備升級,從上次的廚刀升級成蝴蝶/刀,似乎還誤入歧途了。
蝙蝠俠拒絕思考怎麼又冒出來幾把刀——反正他過會就給人收走。
風揚起蝙蝠的披風,黑色的騎士開口試探:“who are you?”
每一個反派都會擁有自己的代號再出道。如果這孩子決定走上歪路,他會說出自己的“新名字”。
——即使蝙蝠俠對於未成年人會手下留情一點,一些該有的“教育”也不會缺少。
蝙蝠俠看了一眼對方一拳下去死給你看的小身板,默默地決定過一會下手輕一點。
零點已到,韋恩塔的鐘聲敲響,貫穿整個哥譚。
新的一天開始了。
係統慢條斯埋地開口:“好,新的每日任務來了。”
“你認真的?”白毛瞳孔地震,白毛瞳孔巨震,白毛不敢相信。
“真的,”係統說,“我認真的。”
蝙蝠俠看見皮卡丘頭張口。
他凝息傾聽。
皮卡丘又閉上嘴。
皮卡丘在蝙蝠俠的目光裡又張嘴。
皮卡丘又閉上嘴。
張口閉口反反複複,嘴唇蠕動半天就是說不出來一個字。
蝙蝠俠:……
他冷靜的思考,上一次這麼無語,好像還是在上一次。
哪個反派不是恨不得把代號貼在腦門上,彆人一問或者沒問,他們都會得意揚揚地報上自己的名號。
就連被所有反派一致鄙視為反派之恥的調料王都會舉著自己的調料,一邊禍害路人,一邊大聲喊出自己的代號。
眼簾拉下,紫色的瞳孔消失不見,艾蒙閉上眼睛,他有一種出賣靈魂的感覺,極度的羞恥心讓白淨的耳尖都染上一抹紅色。
他哆嗦著開口:“……我是古希臘掌管私齋的神。”
係統看樂子不嫌事大:“大聲一點,語氣再堅定一點。”
“萬事開頭難,以後你會習慣的,哈哈哈哈——”
在昏暗的小巷口,帶著皮卡丘綁匪頭套的少年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我是古希臘掌管私齋的神!”
說完這句話,少年就自覺捂上臉,扶著牆角緩緩蹲下,頭再也沒敢抬起來看人過。
蝙蝠俠瓊斯警官附體:……excuse me?
對於白毛,無語似乎成了一種常態。
難道是學校的作業終於把學生逼瘋了嗎?他難得有些茫然的想,也許回頭該和校董會的人提一提減少學生壓力的問題。
耳麥裡現任羅賓提姆·德雷克也在蝙蝠洞裡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哈哈哈!”
“他怎麼想到這個回答的!”
就連阿爾弗雷德都忍俊不禁:“老爺,看來你這次對上的敵人有些過於活潑。”
一串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手鏈躺在小巷的地麵上,黑靴踏過幾步,蝙蝠俠彎身把它撿起來。
它不像是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金色的圓石被紅線串在一起,淡淡的沉香縈繞其上,一枚小小的金鈴墜著流蘇係在紅線的繩結上,發出悅耳的鈴聲。
仔細看去,每一枚圓石的內側似乎被刻上了細小的圓形……符文?也有可能隻是簡單的裝飾,蝙蝠俠想。
他還不能確定這串手鏈的用處,也許是什麼魔法道具,也許隻是一件裝飾品。但對於未知的細節保持一份謹慎總是正確的,蝙蝠俠迅速拍下內側符號的照片,上傳到蝙蝠洞的電腦,準備事後詢問紮擔娜。
首先排除這是件殺傷性武器,沒有傻子會把殺傷力強大的東西這樣隨地亂丟。
他拿著手鏈接近還在自閉的那個孩子:“你的東西?來這乾什麼?”
悶悶的聲音從埋在膝蓋裡的頭傳出:“是的,為了驗證一個傳說。”
“聽說午夜時分在這裡丟東西大概率能召喚出持槍大漢,”他哽咽起來,“明明幾乎不可能是蝙蝠俠的,為什麼偏偏是你啊?!”
“我隻是想找幾個心思不正的倒黴蛋試試身手啊——”
“……”
蝙蝠俠深吸一口氣,嚴肅道:“這很危險。”
“你還是個學生,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也不該帶著危險的武器。”
他輕車熟路的從少年手裡沒收武器:“起來,我送你回去。”
失去夢想和老婆的白毛萎靡不振,如同鹹魚一樣軟綿綿的被拉起來,蝙蝠俠把手鏈塞入對方的口袋,拖著他往蝙蝠車走去。
紫色的眼睛倒映著黑色的高大身影:“對我來說很危險,對你來說不也一樣危險嗎?”
“沒有人告訴你遇到危險最好還是多保全自己嗎?”
盔甲之下是凡人遍布傷痕的身軀。
哥譚的黑夜傳說隻是說:“總要有人站出來的,孩子。”
夜巡結束後,布魯斯從腰帶裡掏出六把繳獲的戰利品,已經學壞的白毛這次甚至狡猾地多藏了兩把在褲兜裡,可惜依舊被世界第一偵探全部識破。
他把六把刀丟在之前沒收的刀一起,它們已經在桌子上疊起了一座小小的山。
布魯斯·韋恩,aka蝙蝠俠,一款冷酷無情的刀子收集機器,百分百勝率,戰績可查。
“老爺,”身後的老管家委婉道,“我認為韋恩家的刀已經足夠多了,不用再從外麵帶了。”
蝙蝠俠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僵硬。
“……我知道了,阿福。”
周末的時候,黃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達馬戲團門票,說是請兄弟們一起看演出。
馬戲團的表演很精彩,騎獨輪車的猴子,鑽火圈的獅子,跳舞的黑熊。
八個彩毛在下麵跟著人群一起拚命鼓掌。
表演結束後畫著彩妝的主持人示意觀眾們稍等片刻,不要急著散場:“我們還為大家準備了小禮品,每人有份!”
許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有免費的東西不拿白不拿。
身材曼妙的兔子小姐們從後台魚貫而出,她們帶著白色的兔子麵具遮住上半張臉,穿著連體衣,臀部還綴了一個球狀的兔尾,捧著禮物袋穿梭在觀眾席間。
小弟們的視線一下子就粘在美女的身上挪不動了。
大哥不太感興趣地移開視線,他還是更喜歡中場表演時上來的那條邊牧犬。
“嘿,boy。”
有人在身後叫他。
艾蒙回過頭去,戴著豬臉麵具的胖男人站在暗處,對著他招了招手。
胖男人咧開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試著以示友好:“過來吧,我沒有惡意的。”
“我隻是想給你一個禮物。”
包裝精美的小巧禮盒立在他寬大的手心裡,金色的絲帶被優雅的打上了一個蝴蝶結。
一下就吸引住了白毛的視線。
“真的嗎?謝謝你,”白毛這麼說著,一邊抽走了絲帶,“我挺喜歡的。”
他隻拿了絲帶,剩下未拆封的紫色禮盒孤孤單單的留在男人的手裡,完美詮釋了什麼叫買櫝還珠。
豬臉麵具的笑容冷了下來,他有些惱怒:“不行!你得一起拿走,不然就把絲帶還我!”
白毛不太情願地連著盒子一起拿了:“……行吧。”
搞得豬臉麵具才像那個無理取鬨的人。
豬臉麵具:……
目的已經達到。
看著遠去的背影,一陣怪異的豬叫聲從豬臉麵具的喉嚨裡湧出。
他哼哼唧唧的笑起來,眼裡透著一股狂熱。
“你會喜歡它的,好孩子。”
男人向陰影裡倒退,一邊開始喃喃自語。
“This gift is only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