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什麼標簽啊？”艾米不懂，“怎麼又扯上貼標簽了？”

見孟涼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艾米也懶得問了:“算了，快吃吧！吃完快點走！”

“我們之間本來光明正大，你非要偷偷摸摸，弄得跟什麼似的。”孟涼繼續逗她。

“飯都堵不住你的嘴！”艾米忍無可忍，揮起拳頭朝著孟涼的腦袋給了一拳，“讓你快吃飯！”

拳頭落下去，連她自己都懵了。

她是瘋了嗎？

她竟然打了孟涼！

關鍵孟涼還沒躲！

他竟然還在笑！

“解氣了嗎？”一拳下去，竟然把孟涼打舒服了，“既然你都打了我，那天的事就一筆勾銷了，不算數了。你要覺得不夠，可以接著打，一直打到滿意為止。”

艾米一頓，不算數了？

不算數的是前一句，還是後一句？

她忍不住嘲笑自己，都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在分彆的這一年裡，她已經聽說了，孟涼其實早就有了喜歡的人，這也是他要跟她劃清界限的原因。

她感謝他在她最悲慘的時候，挺身而出，關心她、幫助她、保護她，在今後的日子裡，她會想儘辦法來感謝他、報答他，隻要他需要，她也可以不計後果。

孟涼局促不安的等待著她的回應，見她一直不說話，有些慌了：“你要是在這裡下不去手，可以去畫社，那裡沒有人，你想怎麼打都行。”

艾米：“……”

見艾米還是沒說話，孟涼熾熱的眼神一點點暗了下去：“如果你暫時沒有辦法接受，那就緩一緩。”

艾米咬了咬唇，一股澀澀的東西自喉嚨裡往上湧，她垂眸：“我也沒當真。不過，我會跟你保持距離，儘量不給你添麻煩。”

怕他誤會，艾米又補充道:“你對我的幫助，我不會忘，如果哪天你需要我了，我也會竭儘所能。”

“吃飯吧。”孟涼的眼眶紅了，怕她瞧見，慌忙扭頭看向窗外。

一直到畫社，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孟涼教了艾米些基礎知識，又簡單說了些注意事項，便各自作畫。

孟涼好像比較熱衷風景畫，雖然隻是畫了個線稿，但艾米看得出，那是伊水溝水庫。

早些年，孟涼的爸爸就承包下了那個水庫跟整個後山，山上養雞、養羊、種果樹，水庫養魚、養鴨，水庫邊蓋了幾間大瓦房，建了河口縣第一座農家樂。

所以，在伊水溝尚未完全解決溫飽的年代，孟家已經在城裡買了房。

艾米初學，畫了個雞蛋，簡單但貴在控筆能力很強，線條很流暢。孟涼又指出了一些不足，教了些改進的辦法，艾米很是受用。

等一隻雞蛋畫完，外麵的天已經全黑了，看看時間已經接近9點。

“明天還要上課，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孟涼說著打開櫥子，將艾米的書包拿出來還給她，“回去早點休息，明天下午6:30，在這裡集合。”

“明天也要來嗎？”艾米問。

“你才剛學，當然要趁熱打鐵。”孟涼解釋，“不然，還能等你都忘得差不多了再來嗎？”

有道理。

可艾米說的不是這件事。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狗血緣分，這麼大個學校，竟然還能在畫社相遇！

既然孟涼在畫社，她就不想再來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已經欠過他太多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何況，他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一點邊界感都沒有。

“孟涼，謝謝你的好意，可我不喜歡畫畫，上了這一節就有點膩了。”

孟涼苦口婆心的勸說她：“繪畫本身跟你所學的專業就是互補的，沒有繪畫基礎，專業知識再好，後期也會受限。等你學成了，接個簡單的平麵設計就好幾百，稍微複雜點的，上千的、上萬的都有，不比出去做家教強？”

非常有道理。

艾米很動心，可還是得拒絕：“我真不喜歡畫畫。”

好像知道她會來這一出一樣，孟涼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張紙來，在艾米的麵前晃了晃：“彭霄沒給你講社員紀律吧？”

什麼？社員紀律？還有這玩意？

孟涼：“你親手簽的，彆裝不知道。社員需待滿一年才能申請退社，除非我看不上你將你清除出社團。”

對，她記得當時是簽了個東西：“我簽的是個報名表。”

孟涼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便開始宣讀表上的內容。

畫社提供一對一的專業輔導，一周要保證完成3課時的學習任務，一年內不得申請退社等等，還包含一些處罰條款。

光擅自退社這一條就包含繳納違約金、向帶課老師當眾賠禮道歉兩項處罰措施。

這奇葩的規定，確定是一個豐富大學生文娛生活的民間社團嗎？

宣讀完，孟涼得意的看向艾米：“放心，我對你很滿意，不會清退你的。”

艾米才不認：“我簽的時候，沒有這些內容！”

孟涼：“可現在有了！”

艾米：“這個根本沒有法律效力。”

“是沒有。”孟涼說著，將報名表折起來再次放進口袋裡，“我做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教你隻是在履行社員義務，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彆人。你不用覺得虧欠我。”

“那我能換個老師嗎？”艾米問。

孟涼臉都快繃不住了，唇角都在抽：“畫社會給我扣分的！”

艾米扁扁嘴：“我不信！”

孟涼：“不信你可以去問！畫社每學期都會給社員進行量化考評，根據評分高低確定傭金比例。”

這個艾米倒是聽納新師兄說了，畫社不是無條件培訓新社員。社員學成後，可以承接一些工作任務，畫社會根據社員表現確定抽取提成的比例。

艾米權衡了一下利弊，她不能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就先坑了他。

“又欠你好大個人情。”艾米妥協了。

“都說了，隻是完成社團任務罷了。”孟涼鬆口氣，“再說了，欠個人情又怎麼樣？還不是說踹就給踹了，一點情麵也沒留。”

這話好像不那麼對味，艾米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是……我怎麼……”

“開玩笑的，你當真！”孟涼笑著伸手扶著她的腦袋推出門，又關了燈、鎖了門。

艾米這才想起來問：“畫社的人平時都不在嗎？”

“畫社的人本來就不多，社長又給踢出去不少，現在總共也沒幾個人。”

“不對呀。你在畫社啊，畫社的人怎麼會少？”

“我可沒你想的那麼神，也沒人知道我在畫社。”

周末的晚上，校園裡非常靜謐，艾米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著微涼的風，偶爾偷偷瞥一眼幾乎與她並排前行的孟涼，一路無話。

還是不明白，那些被溫柔嗬護過的過往，那些被肆意踐踏的感情，真的可以假裝沒有發生過嗎？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若無其事的？

孟涼將艾米送到女生宿舍樓旁，衝她揮揮手：“彆忘了我的禮物。”

竟然還記著這茬呢？

艾米有點窘:“你確定要？特彆磕磣！”

孟涼：“彆廢話了！沒商量！”

艾米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風一樣逃走了。

孟涼立在原地，定定的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幽深的曈仿佛一個無底的深淵。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轉身大踏步離開。

艾米報考的是自動化專業，因為專業性質的原因，女生隻有兩個，所以艾米住的是一間四人間的混合宿舍。

她跟田小雨是自動化專業唯二的女生，葉菲菲是舞蹈係的，李淩雲是法學專業的。田小雨家住的不遠，不經常在宿舍住，平時宿舍就她們三個人。

葉菲菲是艾米來到京大認識的第一個人，愛說、愛鬨，笑容甜甜，好像永遠沒有心事的樣子。

聽說艾米是工科女，邊哇哇叫著，邊驚歎著打量了她很久。

“哇，原來工科女是長這樣的！”

艾米囧。她不知道工科女應該長什麼樣，掐指算算，自己占了50%，大體可以代表工科女的平均樣態，所以她也沒有否定。

難得葉菲菲不嫌棄艾米土，還一心要跟她做朋友。說什麼要沐浴在科技之光裡，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內涵。還不忘鼓勵艾米加油，誰說工科是男生的天下，女生照樣駕熟就輕！

艾米一回到寢室，葉菲菲就圍了過來:“小米，你去哪了？怎麼才回來？”

艾米答：“去畫社了啊。”

“不會吧？”葉菲菲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你在畫社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加一晚上？”說著，不忘圍著艾米左瞧瞧右瞧瞧，“彭霄沒把你怎麼著吧？”

葉菲菲口中的彭霄，就是那天的納新師兄，也是遠山書畫社團的社長。

納新那天彭霄和葉菲菲就杠了很久，後來葉菲菲接到上午去畫社的通知，艾米接到的是下午的通知，給的地址都不一樣。

彭霄早就說過畫社提供的是專業的一對一指導，兩個人便也沒有多想。

不成想，葉菲菲最終沒逃過第一節課的心肌梗塞，當場就退了社。自從回來就一直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長籲短歎，各種懷疑人生。

見到艾米竟然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葉菲菲震驚的簡直都要膜拜了。

“你這抗壓能力可真強！”葉菲菲圍著艾米轉了一圈，細細的打量著她，“你也是神了，在畫社那麼久，都沒跟他打起來？”

艾米搖頭，這個真沒有，她壓根都沒見到彭霄呢：“你是怎麼退的社？”

葉菲菲想起來就生氣，嘴巴撅的老高：“能怎麼樣？相看兩厭，一拍即合！你呢？什麼時候退？”

艾米搖搖頭：“過段時間。”

李淩雲把葉菲菲拎到一邊:“艾米可沒你那麼暴躁，她是真心想學畫的。”

說完，又看向艾米，“艾米，今天下午那個路……路女士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我跟她說，等你回來給她回過去。”

路女士，名叫路霞，是艾米的雇主。

因為高考分數高，艾米拿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暫時不用為生計愁。可她沒有家世可以依仗，沒有資本坐吃山空。

假期裡，她便在學校附近的培訓班給學生講課，又賺了點錢。

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她人生地不熟，暫時沒有外出尋找兼職。隻是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曆，其中一個便是發給路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