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大師姐之死(1 / 1)

掌門他…… 細腰兒 4231 字 2024-05-01

從藏書閣出來,我提了一壺酒,搬來梯子狼狽的爬上屋頂。

——你瞧,沒有內力就是如此悲哀,在仙氣飄飄的靈山之上,我卻隻能像一個凡人一樣作業。

關於我被宋涼所害的傳聞,我也不是沒聽過。無非就是那時候我剛入世,秉性高潔(沒見識)、正氣凜然(容易被攛掇),上了祭月山,屢屢被宋涼折辱,最後被他害的法力儘失、前緣儘斷。

拔了酒塞,一輪圓月映在酒中,想起祭月山的口號“殺儘天下,來祭明月。”

我剛蘇醒時,宋涼卻笑彎了唇,摟著我的脖子給了我另一番解釋,“寄月山啊,縱情山水,寄情明月。”

宋涼他當真是個十分會撒謊的人。他不但騙了我,也騙了世人。

雖然他的慌圓的十分周全,我卻總覺得他對外端出的冷麵孔,像紙一樣脆,一戳即破。

現在已是下半夜,喝了半壇子酒,被高空的風吹著,也不覺醉。

自我蘇醒,我的生活一直以宋涼為中心。

後來為解心中所惑,下山求真相。

現在真相逐漸顯露全貌,我卻像失了方向的候鳥,茫然無措,不知下一步該作何打算。

讓蜀山派昭告天下上一任掌門的殘忍和錯誤?

蜀山派承認了又怎樣,不過是多一個門派成為仙門的對立麵而已。宋涼後來造下的殺孽是實打實的。

那麼回祭月山,阻止宋涼繼續殺戮?

可我有什麼資格阻止?我有什麼資格替宋涼原諒那段過往?非要找個理由,大概隻能是以“愛他之名”來約束他身。

天下之大,我竟找不出一條我與宋涼的出路,也找不到我自己的歸途。

如果我可以顛倒時間就好了,回到宋涼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被林靖遠用洗髓丹折磨的那一天,我會拋下一切功名利祿帶他走。

那時候我還是仙門的道德標兵,說不好並不用拋下功名利祿,宋涼還能沾染我的好名聲。到時候神仙眷侶,享譽江湖、多麼快活。

可惜,幻想終歸是幻想罷了。

一壇子酒下肚,終於上來些酒勁,夜風刺的頭疼,我就地躺在瓦片上,衣袖遮著腦袋,身體一會兒發冷一會兒又發熱。

醒來兩年多,還沒生過病,宋涼將我照顧的太好,以至於渾身開始打冷顫的時候,我也隻以為是夜裡風涼。

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想要回屋睡覺,腳下一滑,直直向地麵砸去。

我下意識閉上眼睛,卻久久沒迎來撞擊的疼痛,反而跌進了一汪溫暖裡。

“宋涼?你怎麼在這兒?”我睜開雙眼,竟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我嚶嚀著,真想溺死在這雙溫柔的鳳眸裡。

“不過一個月不見,怎麼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夢裡的他比祭月山上多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我不禁委屈,“還不是都怪你,將我圈禁的不能自理,外頭人都沒那麼好相處,路也不好走,床也不夠軟,想見的人見不到,人人都拜高踩低。”

“怎麼不捏爆護身符喚我來?我跟你說過,隻要你捏碎護身符,千裡萬裡,我總會趕來救你。”

我摸著胸口的護身符,腦子還在犯懵,眼睛卻誠實的酸出了淚,“宋涼,我好想你,我們避世吧,好不好?”

“好。”

“我說什麼你都好,弟子們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啄木鳥。”

“成霜說的,自然什麼都是好的。”

他眼神真是繾綣,明擺著在勾引我呢,我順勢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了那一雙溫軟的唇,“我說什麼都是好的?”

“嗯……”宋涼被我吻的含混不清。

“那我今日要在上麵。”

“……”

這一夜春夢做的我大汗淋漓,一直到午時,才悠悠轉醒,看著四周的床幃,回憶著我是怎麼從屋頂爬下來的,沒有摔死真是個奇跡。

伸了個懶腰打算起床,“嘶,”怎麼這般疼,難不成真摔了?

蜀山門規森嚴、作息一絲不苟,這個時辰,弟子們都規規矩矩的聚到東廚吃飯去了。

我來到東殿,梁有色說掌門中午有小憩的習慣,所以午飯都不跟弟子們一起吃。

“瀟公子,來坐,一起吃點。”楊尋長了一張圓臉,一笑的時候兩個大酒窩,還沒交往先讓人生出三分親近。

“那我就不客氣了。”

楊掌門似是沒見我臉皮這麼厚的人,飯點找人談事、客氣一下也當真。

而我風瀟的宗旨就是:要不你就彆說,說了就是真心。

“我有一事不明,想求教楊掌門。”

“瀟公子但說無妨。”

“蜀山派養了宋涼那麼多年,怎麼突然就殘害同門,沒有任何征兆嗎?”

“瀟公子日日泡在藏書閣,應該看到了才是,那宋涼自上山脾氣就暴虐無常,所以前掌門很少讓他在人前露麵,後來或許是因為和同門發生了點口角、過激殺人。”

我還欲再追問,門外弟子有事來報。見有外人在,便附在楊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在祭月山的時候,每日用千裡鏡看山下,隻能看到人影,卻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久而久之,我也大概學了一些唇語。這弟子在和楊尋說,“密室的書簡被人動了。”

我早知道這事瞞不住,卻沒想到暴露的這麼快。通往密室台階上的灰塵那麼多,不像每日都會打掃的,現在這麼勤快,隻有一種解釋:楊尋在防著我,搞不好每日都派人盯梢。

聽弟子說完。楊尋掩著嘴跟他交代了幾句,我讀唇語的能力一下就無法施展。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弟子走出大門,迎著楊尋探究的眼神厚著臉皮繼續乾飯。昨夜那酒喝的我饑腸轆轆的。

彆看楊尋長了個彌勒佛臉,心思卻縝密的很,現在打草驚蛇,從他這套話再就難了。

這些年,外頭人隻知道宋涼屠殺同門,一直不知道原因,蜀山對外的理由是狼子野心,想當掌門,對自己的罪過卻隻字不提。甚至宋涼是那柄黑劍,蜀山派以外都很少有人知曉,無非就是怕牽扯出當年林靖遠拿他修煉的醜事。

蹭完飯,我在楊尋複雜的表情中大搖大擺出門去。

疑團沒被解開,反而愈加讓我抓耳撓腮。那個書簡上毀去的兩行字,究竟說了什麼,嚴重到讓林靖遠用自己的真元抹去了事實。

轉來轉去,還是決定不顧梁有色的勸阻,去找展新月聊聊。

展新月很是痛快,她隻比林靖遠小兩歲,所以許多事她也經曆過。

說起現任掌門的過往,展新月諸多感慨。

林靖遠是臨危受命當的蜀山掌門,整日和高自己一個輩分的門派掌門議事,還要鞏固自己沒坐穩的掌門地位,害怕又焦慮,日日抱著師父的碑痛哭。

“他其實也挺不容易的,憑借普通的資質將蜀山派抬到現在的位置。”

林靖遠有多偉大,並不是我想聽的,於是,拐彎抹角的,談到了那場同門廝殺。展新月立刻就變了臉色,她沒具體說什麼,隻說仙門會有今日苦果,蜀山派才是罪魁禍首。

我還欲問下去,展新月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我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強的應激反應,也不好再強問什麼。

展新月說心口痛要回去休息一下,我同她告辭。出了門,正要去提醒梁有色陪著大師姐,門口突然湧來好多人,那架勢顯然是衝我來的。

“公子瀟。果然是你,你真的下山了。”為首的人拿著畫像比對著,眾人眼裡的光刺的我難受,我趕緊找了一個屋子,披上隱身衣遁了。

肯定是楊尋走露的消息,他當真好計謀。

我還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當時的事——仙門之間形成默契,非必要不會對彼此的箴言柱下手。畢竟誰也不會十分乾淨,所以我並不能要求蜀山打開密室讓大家參觀。

現在楊尋先下手為強,讓我暴露在大眾視野無法脫身。一時半會,還真沒辦法跟他追究當年的事。

這個楊尋。比林靖遠還了得。

我本打算悄悄溜下山,半路卻被一個石子絆倒。隱身衣滑落,驚動了前麵正在堵狗洞的人。

“瀟公子,你怎麼在這兒?”梁有色停下手中動作,抬頭問道。

“你這是在乾嘛?”我來不及跟他解釋,他堵住了我的去路。

“掌門說最近門派裡的野狗太多,讓把狗洞都填上。”

“……”

這廝真是機關算儘,“彆填了,趕緊守著你的大師姐吧,剛剛聊天提到陳年舊事,她好像有些不舒服。”

“什麼?你提了當年同門殺戮那件事?”

“不是我提的……是她講到那兒了。。。”

“你怎麼不聽我勸告!!”梁有色急了,雙目圓瞪,麵含憤懣,老實人急眼真是挺可怕的。

我嘟嘟囔囔道,“做個噩夢又不會把人做死。”

“師姐她、就是會死!”

“啊?”

避開眾人,我穿著隱身衣尾隨梁有色來到展新月的寢室,她竟已經咽氣了,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喉嚨。

梁有色回頭定定的看著我,眼睛通紅、布滿了血絲,看著像是要吃人,“我跟你說過不要問師姐那段往事,你為什麼不聽我的!!”

“我怎麼知道她會被人殺害,你既然知道門派有人要害她,為什麼不帶她走。”

“她是自殺!!每次想到那段往事她都會自殘!”梁有色瘋了一樣衝過來,掐住我的脖子,登時我就喘不上氣來,一瞬間我看到了九天……

“她不是自殺,這麼難受的死法,還、還是一擊斃命,也沒有其它外傷,說明她沒自殘過。”

梁有色鬆開我,空氣湧進來嗆得我直咳嗽,一開口聲音都是嘶啞的,“你看,正中命門,這絕不是自己能做到的。”

梁有色將自己埋在展新月懷裡,“都是我沒保護好你。”他的手抓著師姐的衣襟,露出一小塊鎖骨,上麵有一個正在消失的符咒。

“梁有色,你看!”我指著那個正在消失的金色印記,“有人給展新月下了咒,這個咒極其惡毒隱蔽,死後爆體而亡就像遭了天譴那樣。這個咒常用來保守秘密,即使秘密有一天被說出來,也會被說成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