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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人是早早就選好了今後要走的道路。
不是總有那種說法嗎。想做的事、能做的事、一定要做的事,很少有人能將“想做的事”變成“一定要做的事”。
總會猶豫不決,困惑,躑躅不前這種時候吧?這些會有的正常情緒在湊身上看不到一點苗頭。
好像湊從來沒有過那種時刻。
一直知道自己以後要做什麼,不會迷茫,不會猶豫。
偶爾,竹早靜彌是說偶爾。
會羨慕湊這種狀態。
竹早靜彌家是開外科整形醫院的,靜彌的哥哥已經打算做彆的工作,接手竹早家醫院的隻能是靜彌。
藤原愁的將來也是定好的,繼承父輩的事業。
兩人都對自己將來的道路接受良好。
湊的媽媽,對於湊追求弓道“一射絕命”,把弓道當成未來職業什麼的,一般家長都會認為不靠譜、想儘辦法打消他們的念頭。
然而伯母很自然地接受了。
這一點和湊也很像。
無意識地給出了支持安慰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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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是因為有天賦才選擇了弓道嗎?】
竹早靜彌某次很突兀地問了湊這個問題。
聽見問話的藤原愁立刻看向湊。
湊用手指撓了撓臉,說自己也沒想過那些。天賦什麼的,他隻能算一般吧。愁才是,不是還被人安上“貴公子”的稱號嗎?
藤原愁立刻反駁:不過是外人基於皮相的膚淺評價罷了。
鳴宮湊不服氣地嘟囔:皮相怎麼了?好看就是好看,家教涵養氣質這些不都是屬於個人的一部分嗎?
說著說著,湊眯了眯眼,貼近藤原愁,認真觀察著他的神情:……嘁,愁明明也很開心被彆人誇嘛!
藤原愁突然用左手擋住了臉。
才不是因為那個開心。笨蛋湊。
啊啊。這個人。
明明有著不輸於愁的天賦,卻每每在彆人誇讚當時候下意識拒絕了那些話。竹早靜彌眼下的淚痣愈發深刻。
靛藍色的瞳孔直直地凝視著那抹翠綠色的水眸。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你乾淨利落的行射,箭簇破空的銳利、與之相應的清冽乾淨的弦音,才是讓人移不開眼的存在。
【隻是回過神來,弓道已經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鳴宮湊攤開手掌,脈絡清晰的手紋,於時間縫隙裡孕育生長的手繭。
是積年累月,日複一日的摩挲蘊養出來的。
不能觸碰不敢觸碰的那段時間,心底的潮濕擴散。
內心下著暴雨。
【迷茫……也是會有的,但是一想到再也不能拉弓——好像也不會有比這更難讓人接受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
【我不能放棄弓道。】
鳴宮湊凝視著以纖長之美的弓,眼裡閃著細碎的光。
青綠色的眼眸裡是深切的愛意,那似乎要將生命燃燒殆儘、為之付出一切的火焰——將靜彌和愁震懾在了原地。
卻又情不自禁被湊眼中的風景所吸引。
湊
你真的……很喜歡弓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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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愁也問過類似的話。
湊,
為什麼你不會彷徨呢。
——我並不害怕未來。
鳴宮湊垂下眼眸。
因為我已經走過一遍了。
穩穩的,從容地踏過它。
鳴宮湊輕輕靠在藤原愁的肩上。
磨得腳疼的小石子、砸的頭破血流的滋味我也試過。
我不畏懼將來。
【對我來說,能一直和大家拉弓,這就夠了。】
如果是這樣。
……如果是和湊一起,這樣的未來,也不是不能接受。
藤原愁感受著肩膀的重量。
注視著湊的發梢,唇角含著自己也沒注意到的柔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