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蕭驌?(1 / 1)

小家有雞鴨 柒柒深煙 4106 字 2024-05-11

蕭四本以為廖亦昂是純良無暇之人,當初救下他和時裕之時,也是不暇思索地好心將他二人收留。

怎麼這回,心思卻重了許多?

“大多姓孫,不代表無人姓蕭啊。”蕭四故作輕鬆打趣的語氣,但他的語氣雖穩,內心卻亂作一團。

廖亦昂盯著他的眸子,淡淡哦了一聲。

所幸,正當他二人僵持之時,餘靜昭帶著廖薑薑從裡屋出來。

“你們站在這裡做甚?”餘靜昭瞅了兩人一眼,問道。

“沒事兒,我不過也就是和阿四聊了聊。”廖亦昂率先給了答複,又是一臉的笑意。

但他這笑意,卻讓蕭四不寒而栗。

餘靜昭並未多想,而是敷衍應聲,然後對廖亦昂說:“亦昂啊,以後薑薑就跟著我到我鋪子裡做事咯?”

“什麼?”廖亦昂對餘靜昭這話摸不清頭腦,“在……在你鋪子裡做事?”

餘靜昭猜到了他會是這般反應,於是解釋道:“對,到我後廚幫工。”

“為何是後廚?”廖亦昂不明覺厲。

“一來是因為薑薑有手藝,能做些糕點,二來,就是後廚忙,因此給的工錢也多些。”

“為何突然要薑薑她去你那兒幫工?”廖亦昂向前邁了一步,“你缺人手嗎?”

餘靜昭見有些瞞不住了,連忙將廖亦昂推開,搪塞一句:“哎呀!給家裡多賺些錢你還不樂意了?難道給我做幫工是件苦差事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廖亦昂慌忙否認。

“不說了!亦昂,你家不是賣雞嗎?我外翁病了,我捎隻雞回去給他補補。”說著說著,餘靜昭就伸手拉住廖亦昂的胳膊,將他生生扯到了他家雞圈處,用指頭隨意點了隻雞。

廖亦昂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去又被餘靜昭一手推進了雞圈裡,他向她瞥了一眼,卻隻得餘靜昭幾下點頭,看來,是撬不開她的嘴了,他也隻好擼起袖子伏下身子去給她抓雞。

餘靜昭和廖亦昂的鬨劇被蕭四看在眼裡,廖薑薑也瞧出了蕭四的滿心在意,於是隨意說了一嘴:“阿昭她,是個好人。”

廖薑薑這話成功將蕭四的目光引了過來,隻見廖薑薑向蕭四微微一笑,溫和動人:“你若是對她有心,那便拿出千萬倍的真心,莫要錯過了。”

蕭四表麵上淺笑應聲,內裡卻在自我嘲笑。

他現在有什麼理由說這話?他已經糟踐了她的心,找回?癡人說夢。

在他二人沉默之時,餘靜昭手拎一隻雞走過來,她先向廖薑薑告了彆,接著再和蕭四一起往家中走去。

眼看今日已耽誤許久,餘靜昭馬不停蹄地就要趕去鎮上看著生意,這店門一日不開,便要損失眾多,因此她更是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帶著時裕他們乘車來到鋪子門前,四散在周圍的小廝們也一齊聚了上來,安如塵穿過人群奮力擠到跟前,向餘靜昭問清前因後果,但她也隻是草草敷衍了幾句,滿心滿眼都是抓緊時間動工。

不過這日,廖薑薑暫時還未跟來,因為餘靜昭答應了她,讓她先將家裡的事忙完,再來她的鋪子幫工,工錢也是暫時預支,先幫她渡了這難關。

鋪子開張後,大夥兒都有條不紊地忙活手頭上的事務,隨著客人愈來愈多,廖禾禾也在櫃台收著賬。

不過其中唯一不在狀態的,怕就是蕭四一人了。

他如今滿心都是先前廖亦昂同他說的那番話,他也在懊惱,既然要說謊,那當初自己為何不把這謊言編得更嚴謹些,以致於現下被人瞧出破綻。

雖說當時他也胡亂搪塞了去,那萬一之後呢?要是之後的日子裡他又犯了錯處,總不能每日都編造事實,以謊言織就的網,終究是兜不住屬於現實的烈火。

正當他頭疼欲裂之時,一位踏進門檻的客人霎時吸引了他的目光,蕭四剛看清那人的麵貌,即刻嚇得轉身就跑。

時裕把他這異常的表現看在眼裡,連忙低聲詢問:“怎麼了?你看見什麼了?”

“我大哥!是我大哥!”蕭四慌張地伸手捂住半邊臉,邁著急促的小碎步就要往時裕身後躲去。

前些時日剛招待完他二哥,這回他大哥又來光顧,怎麼的,蕭家人是都要來譚記糕點鋪湊個熱鬨嗎?

此時的蕭四終於不必擔憂方才廖亦昂的懷疑,因為眼下,有更令人憂心之事出現在他身邊。

時裕對蕭四的心思心知肚明,急忙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他,一人先行迎了上去,熱情洋溢地招待著蕭四的大哥蕭馳。

蕭馳此行,本就是來看望餘靜昭的,因此也並未注意到躲在角落裡的蕭四,而是將雙手背在身後,在時裕的招待下款款走過一個個的展格。

為了保險起見,縱使蕭馳還未發覺蕭四的蹤跡,他還是拿了塊破布蒙住了臉,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來,至此,他才敢挺直腰板走出去乾活。

為了避開蕭馳,蕭四特意找到一位正在選購糕點的客人湊了上去,為她介紹糕點的製成方式及其功效,這樣他便可背對蕭馳,以便讓他成功從自己背後走去。

但事實,卻並未朝著他所期望的那般發展。

當蕭四向那位客人介紹完糕點款式後,他本以為蕭馳已經離開,正要鬆口氣,沒想到突然之間,一隻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兄弟,請問這個糕點是用什麼做的?”蕭馳的聲音如雷貫耳,叫蕭四的心停了一刹。

他的眸子四處遊移,嘴角不自主地抽搐,整個人顯得異常慌張。

怎麼,時裕呢?方才不是時裕在照著他嗎?

蕭四慢悠悠地轉過身去,卻沒見著時裕的身影,眼神直直對上了蕭馳的眸子。

沒法子,事到如今,也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蕭四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低聲線向蕭馳一一介紹他在意的糕點,起初,蕭馳並未有何異常,隻是在仔細聆聽,但當蕭四說得愈多,蕭馳的表情就愈發不對勁起來。

他眉宇間蹙起一片疑雲,目光如炬,似要洞穿人心,手中不自覺地把玩著玉笏,身姿不動聲色之間流露出一股審慎。

蕭四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接著依舊硬著頭皮向下介紹。

此刻,他早已心亂如麻,不知暗自呼喚了多少次時裕的名字,卻遲遲未能等到他來救場。

“你為何蒙著臉?”蕭馳疑惑,於是下意識向蕭四湊近了些。

蕭四即刻將他一把推開,隨後又後退一步:“我……我臉上長了些東西,怕會嚇著客官,因此拿東西遮了些……”

見他不願抬頭,蕭馳也知分寸,因而沒再刁難,而是直起身子叫他介紹糕點。

“這個是本店招牌糕點之一……”蕭四指著眼前的棗泥山藥糕說道,可接下來,蕭馳說出的一句話卻將他最後一絲防線徹底擊沉。

“阿……驌?”

蕭馳吐出的兩字宛如萬噸銅錘,狠狠砸在蕭四胸口,叫他大氣不喘。

蕭四最怕見到的場麵,終究還是發生了。

他匆忙回絕,一邊將蒙臉的布塊扯得更高,一邊刻意將頭壓得更低:“客官認錯人了吧,我不是……”

“果真是你!”蕭馳的聲音忽然增大,生生將蕭四駭住,“你莫不是話本看多了?蒙個臉我就瞧不出你是誰了?蒙著臉我就聽不出你的聲音了?”

眼見蕭馳步步逼問,蕭四自知無法再瞞,隻能閉口不談。

他大哥自小就同他親近些,若此時站在他麵前的是他二哥,那興許不會認出他來,但現下,卻是他日日忙碌的大哥,縱使他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要瞞天過海,終歸還是虛妄一夢。

“你為何在此?”蕭馳見蕭四隻字未發,心中怒氣頓生,繼續逼問道,“這幾年你跑何處去了!”

眼看蕭馳的聲音愈發洪亮,甚至將身邊的其他客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險些就要被站在遠處的餘靜昭發覺,蕭四隻好硬著頭皮將臉上蒙著的布塊扯下。

“客官,您認錯人了,我名喚蕭四。”

蕭四自然知道瞞不過他大哥,但還是選擇直麵,他堅信他與大哥的默契,隻要他矢口否認,蕭馳便也能看出他的苦衷。

誠然,在他將麵罩揭下後,映入蕭馳眼簾的,不再是三年前身在蕭府錦衣玉食的蕭驌。

他一改往日的稚嫩與少年之意氣,取而代之的是更為黝黑的皮膚,以及被邊疆狂風吹拂而留下的痕跡,每一縷,都寫滿了這三年來他的艱難。

儘管這些年的跋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那份從容淡定的氣度與曆經滄桑後的沉著冷靜,讓他看起來更加威武不凡,更像是一位從古卷中走出的英雄,承載著滿身榮光與故事。

蕭馳怔然,他從未想過,自己與三年未見蹤影的幼弟,竟是以這樣的方式會麵,更難以言說的,是他那幼弟,早已長成了天翻地覆的模樣。

“你……”蕭馳的理性被憤怒奪舍,並未領會到蕭四的心思,一心隻想逼著蕭四承認身份,“你再說一遍你不是?我當真以為我瞎嗎?”

“大哥?”

正當二人處於僵持之際,餘靜昭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原來,隨著蕭馳的情緒愈發激昂,即便是站在另一頭的餘靜昭也還是發覺到了異常,於是她趕忙穿過人群前來救場。

“大哥怎來了?”餘靜昭不明所以,隻是一意將蕭四護在身後,“他是店裡的幫工,腦子愚笨了些,怕是衝撞了大哥,我在這先給大哥賠個不是。”

顯然,餘靜昭並未搞清他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衝突,隻當是蕭四嘴笨說了什麼錯話,因此連連替他道歉。

值此,餘靜昭、蕭四以及蕭馳三人,曆經三年之久,終歸麵對麵站在了一處。

一家團聚?不,這可是純純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