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林瑀反應過來之後，回頭看了一眼。
“怎麼了？”林覓單肩背著書包走在前麵，聽到林瑀的聲音停下了腳步。
“沒什麼，剛剛那個女生，好像我之前看到的那個。”
“怎麼，你老相好？”林覓並沒有放在心上，又往前走了兩步。
“不是，”林瑀跟上林覓的腳步，“是你放學前我就來過這裡，剛好看到她生氣地騎著摩托車走了。”
林覓並不在意，林瑀自顧自說著。
“你說，她不會是老板女朋友吧？剛剛還吵架了呢，這麼快就和好了……”
“閉嘴。”
林覓聽到“女朋友”三個字的時候，腳步微頓。
難道……他有女朋友了？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有些煩。
最後林覓回家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
林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色有些不悅。
感受到屋內的低氣壓，林覓喊了聲“媽媽”之後徑直走向樓梯，準備上樓。
“站住。”
林覓停住了腳步，擠出一絲笑容。
“怎麼了媽媽？”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劉叔說是林瑀去接的你？你一個女孩子不要老跟他們……”
“我知道了。”聽完林母的訓斥後，林覓平靜地回答道。
對於這些，她已經麻木了。
在爸媽麵前，她永遠都是一個裝乖巧的木偶罷了。
彆人就會誇獎說——
你看她，養了個多好的女兒。
她是他們炫耀的工具。
也不過是上流社會的談資罷了。
“還有，這次月考的成績出來了嗎？馬上就要高三了，成績一定不能掉下去……”
“還沒有，成績下周才會出來，”林覓隻覺得好笑，“這你還需要問我嗎？哪次成績出來老師不會直接發給你？你隻需要說教我就好。”
林母一時無法反駁。
林覓自己都有些詫異，今天的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樣。
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影響。
“你翅膀硬了是吧？敢這麼和我說話，我們給你創造了這麼好的學習條件，你考好點不應該嗎……”
林覓不想做這些沒有意義的爭論，隻是在克製自己想抬腳走人的衝動。
等林母把話說完，她才往樓上走，還不忘囑咐林母“多喝水”。
完成作業的時候，林覓的視線被飛到窗台邊的一隻鳥所吸引。
當一隻鳥多好。
至少它是自由的。
無憂無慮的。
之後的每一天，林覓都在等成年的那一天
這期間，她又變回了家長喜歡的乖巧模樣。
“林覓多乖啊，成績又這麼好，哪像我家的那小子，每天就知道玩……”
“是啊是啊，我家的那個也是，真令人頭疼……”
林母笑得嘴都要咧開了，“哪裡哪裡，你們那一個個不也優秀得很，林覓也隻是讀書比較好罷了……”
每每聽到這裡，林覓都覺得好笑。
一遍阻礙自己的興趣，讓自己專心讀書，一邊又說自己隻會讀書。
這群人互相吹噓著，結果對象都不是她們自己。
真是可笑。
高三的課業重，學校規定晚上必須上晚自習。
林覓提出想住校，不出意外地被拒絕了。
“劉叔每天會定時接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還非要住校，家裡的大床不比學校的小床好睡？”
林覓就沒再提這件事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她十八歲生日越來越近。
生日那天，她第一次逃了晚自習。
沿著那條牢記於心的道路，走進了那家紋身店。
江姝不知道去哪兒了，坐在前台的是陳硯。
“我想紋一隻鳥，在肩膀。”
陳硯抬頭看到她，愣了一瞬，應該是還記得她，淡淡地說：“未成年不能紋身。”
“我成年了。”林覓說著就從口袋裡拿出了身份證。
陳硯卻是看也不看，繼續說道：“我的規矩，學生不給紋。”
兩人對視，無聲地對峙著。
最後是陳硯先低下了頭。
跟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有什麼好犟的。
“為什麼想紋？”是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溫柔語氣。
林覓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
有點想哭。
沉默了一瞬，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我就是想紋。”
挺小聲的，但陳硯還是聽到了。
“如果你真的想紋，”陳硯頓了頓，“高考之後再來找我吧。”
回到家後，林母果然又在客廳等她。
“馬老師說你晚自習遲到了，怎麼回事？”又是風雨無阻的質問。
“我肚子疼，去了洗手間，就晚了。”
林母看著她，像是在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
“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查監控。”
看著林覓堅定的樣子，又想了想林覓從來都是個乖孩子，林母也就沒那麼較真。
“下次有這種情況記得跟老師說，看來學校還是吃得不習慣，以後晚飯也讓劉叔給你送去。”
林覓本想張口拒絕，看到林母的神情後，默認了。
隨便吧，再堅持半年。
半年之後她就可以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家了。
林覓更加努力學習，長居年級第一的位置。
高考結束那天，林覓快步走出校門，心情愉悅。
她打算跟劉叔說讓他先回去，她要去找陳硯。
回家會挨罵的話也無所謂了。
可是在劉叔幫她拉開車門的那一瞬間，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裡，笑容也淡了下去。
林母也來了。
與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她似乎格外開心。
林覓一上車，她就拉著她的手，滿臉笑容。
“我的乖女兒，累壞了吧，今天想吃什麼？我讓阿姨做。”
估計是想到高考成績出來後她又可以怎樣吹噓了吧。
“跟平常一樣就可以。”
今天肯定是去不了了，隻好再找機會出來了。
林覓看著窗外，紋身店的那個方向。
隨後幾天，林母致力於帶著林覓參加各種名媛酒會。
每天假笑都快累死了。
還得聽林母念叨。
今天是這個舞蹈十級，明天是那個自己開公司年收入上千萬。
她又想紋身了。
不知道身體上的疼痛能不能掩蓋心靈上的創傷。
第二天，她聯係了之前在宴會上認識的顧家千金——顧向瑤。
“你能幫我個忙嗎？”
“說說看。”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剛睡醒。
“我要出門，但我媽肯定會問起來，我需要一個理由。”
顧向瑤多少聽說過林母是一個怎樣的人。
對林覓頗感同情。
她是個直爽的人，也沒過多在意原因，隻是說——
“出了事我概不負責哦。”
“謝謝。”
果然和林覓想的一樣，她剛在門口穿鞋子被林母看到，就遭到了林母的詢問。
“去哪兒？”
“顧向瑤約我去逛商場，”林覓怕她不知道，“就你上回說她畫畫特厲害、辦過好幾次畫展的那個。”
林母半信半疑。
“不信的話我給她打個電話，你自己問她。”
響了三下之後，電話被接通。
“喂？林覓！你在哪兒呢？你不是答應我了一起逛商場的嗎？怎麼還沒到！”
“？”林覓有些佩服顧向瑤的演技。
她應該去當個演員，當個畫家真是委屈她的才華了。
這下都不用問了。
原本遞向林母的手機又被林覓收了回來。
“我馬上就來。”
林母這才放她離開，出門前還叮囑她道：“讓劉叔送你，早點回來，五點的時候發個位置，我會讓劉叔去接你。”
“知道了。”
當林覓真的在商場樓下看見顧向瑤的時候，她是有些震驚的。
“你怎麼真的來了？”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
說完顧向瑤拉著林覓拍了兩張照片，看上去兩人很親密。
“加個微信吧，我把照片發給你，到時候你發個朋友圈，你媽肯定不會懷疑你了。”
這個林覓倒是真沒想到。
“謝謝你了。”
林覓拿出手機打開二維碼讓她掃。
“舉手之勞，”顧向瑤晃了晃手機，“照片發過去了，記得查收，我也去約會嘍，下次見。”
林覓看向顧向瑤背影的眼神裡，含著羨慕。
好肆意啊。
難怪他們說，畫家的思想都是自由的。
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