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姨?”
宋予釧看著抓住自己後領的人,有些心虛地叫了一聲。季彤直直盯著他看,眼瞳毫無焦距,表情卻十分嚴肅,像是在自己兒子房外蹲守意外捉奸的老母親。
宋予釧十分無措,他又輕輕叫了一聲:“……彤姨?”
季彤沒有回話,還是用那副表情死死盯著宋予釧,像是要把他直接盯穿那樣,看的宋予釧毛骨悚然,大寒冬直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過了一會,兩人還是這麼僵持著,宋予釧看著她,有些不確定般伸出手在季彤的眼前揮了揮,發現她對自己的動作毫無反應,卻還是死死抓著自己的睡衣後領,就像揪住了小貓的後脖一樣。
他在原地和季彤麵麵相覷了一會,萬分確定後宋予釧才逐漸安下了那顆心。
所以……彤姨這是在夢遊?
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的宋予釧輕輕地將自己的睡衣後領從季彤手上掰開,起初還有些難,他便一根手指接著一根手指地掰開。到後麵,夢遊中的季彤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般,甩了他後脖領一下,竟徑直轉身走了,那爬樓梯的步伐還十分的穩當,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夢遊的樣子。
宋予釧愣在原地,後知後覺在自己的額角拭了一把,大冬天的他硬是被季彤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為就這樣被“捉奸”的宋予釧還沒來的及哭喪著臉哇哇大哭就又鬆了口氣,他又四下看了眼,確定沒人後才捂住自己的小心臟偷偷將門把手輕輕轉了一下,看準時機唰地一下閃進了門內。
諾大的房間中沒有什麼家具,所以他進來也不怕磕碰到什麼地方,隻有中間最顯眼的地方擺著一張大床。宋予釧看著上麵鼓起來的小山包,內心有些小期待,卻也不敢太過得意,小心翼翼踮著腳走了過去。
大床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盞琉璃夜燈,在黑暗中折射出一片暖黃的光,打在了被子最頂端露出來的一撮淺色的頭發上。
宋予釧的手有些癢癢,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那一小撮頭發,他的手剛離開,就見原本把自己包成粽子的季泊掀開被子迷蒙地向他看來。
兩雙眼睛對上,漆黑的雙瞳對上淺褐色的朦朧雙眸,皆是齊齊頓了一下。季泊好像徹底清醒了,直接坐了起來,皺著眉頭道:“你怎麼來了?”
宋予釧半點沒有夜闖季泊房間的羞愧,而是蹲在床邊抬頭看著他道:“想你了就來找你了。”
季泊打了一聲哈欠,有些懵懵地看著他,睡衣被他睡亂了一點,露出一截好看的鎖骨。宋予釧盯了一會,忽然將他的睡衣正了正,那露出來的鎖骨又被他小心藏好了。
“睡不著?”
季泊半睜著眼睛看他,掏出枕頭下的手機看了一眼,剛好兩點半,他劃掉了上麵的一堆信息,將手機又丟回了枕頭底下,手有些習慣性地在枕頭下摸了一把,就摸出一包抽了一半的煙。
他也不避諱宋予釧還蹲在自己床前,抽出一條點上了火,煙霧繚繞間他逐漸清醒幾分,呼出一口氣道:“上來吧。”
宋予釧眸底是季泊靠在床頭抽煙的模樣,隨意卻又不斷撩動著他的心,散漫的眉眼間有幾分被吵醒後的煩躁,但向他看來的眼神卻是溫柔的,還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魅惑。
他怔了怔,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而是衝進旁邊的廁所洗了一把冷水臉。大冬天冰冷的的水一把把潑在臉頰上,卻也降不了一點溫,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在廁所裡待的時間有點久了。
季泊看了看手上抽完的一支煙,有些隨意地撩了一把額前的碎發後將煙掐滅在了玻璃煙灰缸裡,掀開被子下了床,他敲了敲廁所的門,發現裡麵沒有應答,就自己將門把手轉開了。
宋予釧正紅著臉站在洗手台前愣愣地看著他,見到他來了還有些不知所措。
“泊哥……”宋予釧有些口乾舌燥,不斷吞咽著口水。
季泊沒有說話,麵無表情的臉上帶著幾分了然,他輕聲道:“過來吧。”
宋予釧沒有動,站在原地看著季泊走回床上,內心無比糾結。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隻是今晚的季泊叔叔真的……很美……
季泊又拿出一根煙點上火,眼眸向他撇來一瞬,令宋予釧直接僵在了原地,他看見了季泊無聲的口型,那壓抑在心間無數的欲望瞬間散開,隨之聚集到了一處噴湧而起。
雲霧繚繞,卻也沒真的將他的理智變得渾濁,他眼中逐漸清明,卻是憋紅了眼。
他有些克製地走到季泊的身邊,卻連碰都不敢碰他,十分地乖巧,卻也讓人看的心疼。
“不是想要?”季泊輕聲問他,往日毫無情緒的眸中暗含著幾分撩撥,“那你這麼晚過來是想找我做什麼。”
宋予釧憋的辛苦,卻沒有說話,他忍了一會才顫抖地說:“我隻是……”
“我隻是舍不得……”
季泊抬頭,有些迷惘地看著他,“怎麼會舍不得?”
“我……”宋予釧被他一問倒是有些羞於啟齒了,隻是低聲道:“我不希望我們的第一次是在……是在這裡……”
“什麼?”這次倒是季泊愣了,想通之後季泊卻是開始笑了起來,笑得宋予釧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算了,早點回去睡吧,明早又有一大堆嘰嘰喳喳的親戚要應付,煩得很。”
宋予釧忍得眸中漫出了淚,有些委屈道:“可以不回去嗎?”
季泊夾著煙,抬眼看他,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卻把煙掐滅自己上了床,眼神示意他也上來,趕緊睡覺。
宋予釧見他沒有趕自己走,有些狗腿地上了床挨在他的身側,身邊的人暖洋洋的,剛剛有些可惜的心情又立馬明亮了起來。
季泊沒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呆了一會,昏暗的暖黃色夜燈照亮著季泊身側的一隅,宋予釧坐在他身旁,一直盯著他看,溫潤卻也有些直接,像是想將他今夜的模樣深深刻在心底。看了好一會,看的季泊的耳根紅了一小塊,忍不住先開口了。
“原來你是睡不著?”季泊問他。
“嗯。”宋予釧回答,“剛剛來找你的路上可危險了,差點就被彤姨抓包嗚嗚……”
季泊臉色一變,嚴肅道:“我媽?”
“是……不過你放心,彤姨隻是夢遊,應該不會記得今晚的事情。”
季泊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道:“以後還是小心些,前日才讓你乖乖的,現下又忘了。”
“沒有,我可太冤枉了……”宋予釧把腳抵在他的腳邊,盯著他道:“其實我就是想問你,是不是因為今天下午的車禍才心情那麼差。”
季泊頓了頓,問道:“很明顯嗎?”
“是……”宋予釧說起這個就委屈,他繼續道:“明天不要讓那個大燈泡保鏢跟著了,有我陪你就行了。”
“明天隻是去看一下就回來,倒也不用安排保鏢。”
宋予釧還是很委屈,“那你今天下午也沒怎麼理我,我好傷心……”
季泊側身主動牽住他的手,看著他道:“最近事情比較多,可能不會經常和你待在一起了。”
“……什麼?”宋予釧看著他,又再次問了一遍,“是不是要開新畫展了?”
“嗯……”季泊錯開他純摯的眼神,垂眸道:“其實……我近期的靈感沒有上半年那麼充沛了,想著準備多去學習和采風。”
“我知道你很忙……”宋予釧繼續道:“我也很開心泊哥能和我提前說這些,你不用擔心我的,你可以去忙你的,等你回來我說不定已經成為立清區花街最會插花的宋予釧了。”
“你……”季泊笑著看他一眼,微微起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在宋予釧驚異又愣怔的表情中先睡了下去。
宋予釧愣了很久,原本被壓下去的□□又被撩了起來,但他還是忍住了,有些克製地乖乖躺在季泊的身邊。
季泊原本背對著他,見宋予釧在被自己偷襲後居然沒有主動來吻自己,有些好奇地想轉過身,看上一眼。
但還沒等他轉過來,宋予釧像是終於忍無可忍了,直接將他欺身壓住,眸裡是忍耐的愛慕,他輕聲問:“我可以吻你嗎,泊哥。”
季泊被他壓在身下,剛想調笑,就見宋予釧眸裡已經蓄起了眼淚,他說:“我好愛你啊……泊哥……”
“但是我真的舍不得……”
他越說眼淚流的越多,最終也還是沒有做出心裡想的那些,卻也讓季泊的心酸澀得抽痛起來。
他看宋予釧隻是壓著他,沒有再說話,隻是埋在他頸間哭泣,季泊有些愣愣地抱著他,感受著青年的眼淚一遍遍潤濕了自己的衣領。
過了好久,季泊才輕聲說:“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摸了摸宋予釧的頭發,將他的下巴掐緊,讓他能看清自己的眼神。然後就直接仰頭吻了上去,尼古丁的味道在唇間肆意,宋予釧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臉,眼眸中欣喜錯愕的眼神讓他越發的心疼,他不斷加深著這個吻,內心有一塊慢慢被填滿,他好像更深更深地淪陷在其中了。
他知道宋予釧珍視自己,珍視這段感情。不管他平日是如何撒潑,撒嬌,哭著求自己親親他,抱抱他,他都隻是當這人還不穩重,純情又乖巧的讓人心疼。
他剛才原本真是想就著衝動勁直接那麼做了,卻被宋予釧的這份珍視打動。他是如何的膚淺,又如何地輕視了他對自己的愛。他本以為愛就是最原始的肢體接觸,人類毫無例外性、愛的行為在他眼中也是合理的。但他現在才明白,這種純摯的情感比這些浮於表麵上的東西更令他沉淪。
他知道,他就要完全陷下去了,並且可能會從此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