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釧說出這句話後立馬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季泊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贛!宋予釧你個沒腦子的,你怎麼可以說出如此!……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可是你叔叔啊,就算是正常的兄弟姐妹也會嫌棄彼此的口水,你怎麼就沒動腦子直接說出來了!
內心的小丘比特捂心倒地,大口大口吐血中。宋予釧覺得自己完全把季泊對自己的好印象敗光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像是想緩解這種尷尬,宋予釧一拍腦袋,手上撕了一塊棉花糖遞給季泊說:“泊哥,你吃這個。”
“我……不喜歡吃甜的。”
得了,這下直接火上澆油……
兩個人靜了一瞬,氣氛更尷尬了。
季泊盯著他一直沒放下去的手,最後還是冷著臉微微張口咬了下去,綿密的口感在唇齒間慢慢融化,原本不算很喜歡甜的季泊破天荒有些覺得還算可以。
宋予釧愣愣盯著季泊,看他直接就著自己的手咬下一塊棉花糖,微粉的嘴唇張開後能看到一點點紅色的舌尖,像隻小貓一樣把自己手上的一半棉花糖卷走了。
他愣在原地,一瞬間像是老舊的電腦死機一般,腦海裡隻有沙沙的電波故障聲和不斷回放的畫麵。
泊哥……泊哥!居然,居然直接咬上來了啊啊啊——
季泊已經走出了好一段距離,他剛剛無意之舉也算的自己頭腦一熱,做出了那種動作也能料到宋予釧會有怎樣情緒變化,他轉頭看了一眼,這次他的聲音不算硬,而是帶了幾分笑意,“還不走嗎,快十點半了。”
“…啊!”
宋予釧回過神應了一聲,臉卻是紅紅的,他走到了季泊的身後,一個腳步一個腳印地跟著他的影子。
兩人非常默契的沒有再說話,有一種微妙的氣氛慢慢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季泊插著兜走在前麵一點的地方,雖然他看不到宋予釧的表情,但也能想象他現在的模樣。他像逗小孩似的說:“想玩什麼?”
“我……”宋予釧一看他把頭轉過來看自己後快速低頭,揪著衣擺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想坐旋轉木馬……”
他說完還微微抬頭征求般看著季泊說:“……可以嗎?”
“可以。”
兩人買票走了進去,此時旋轉木馬上正下來一波人,大多數都是情侶,也隻有寥寥幾個單著的人。宋予釧跟在季泊身後,身高在眾人麵前有些顯眼,他有些豔羨地看著一對對走在一起的情侶,幻想著自己手邊如果牽的是季泊叔叔的手那該有多好,他站在原地愣了一會,當他收回思緒的時候季泊已經走到前麵驗票口了。
季泊轉身有些疑惑盯著落在身後的宋予釧,宋予釧立馬幾個跨步吭哧吭哧跟了上去。等兩人都坐上旋轉木馬後才發現這一輪全是情侶,他們坐的這隻設備剛好是兩個位置排一起的,就顯得他們兩個並排坐在一起的男生有些顯眼。
宋予釧心下有些微妙的欣喜,雖然坐著目視前方,眼神卻一直偷偷瞟著季泊,想看他是什麼神色。
季泊的臉色始終沒有什麼變化,坐在木馬上神色淡淡的,像是在對待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完全沒有看宋予釧。
仿佛是知道宋予釧的心情一般,這一輪的旋轉木馬放的歌尤其甜蜜歡快,輕快的旋律讓宋予釧有一點點興奮,他的手緊緊抓著鐵杆,此時坐在他們前麵的情侶正好牽起了手,兩個人互相對視微笑著,男生和女生的目光如出一轍的溢滿了愛意。
宋予釧被眼前這幅場景感染,抓在鐵杆上的右手下意識輕輕動了一下,他偷偷看了季泊一眼,發現他也正在看著前麵,眼神在那對情侶相執的手上停留許久。
他心下有些蠢蠢欲動,但卻做不到。
因為這一步是如何都不能跨出去的。
兩人安靜地坐著旋轉木馬,高出一截的青年青澀悸動地望著他的神,卻被現實荊棘捆住了雙腳,隻能不甘又奢望著他的神能看他一眼。
但祂從未回應過他。
旋轉木馬告一段落,一群新來的人湧了上來。人群熙攘,宋予釧在人流中看著季泊離自己越走越遠,心裡的那股酸澀越來越濃。
他想著,如果季泊不是他的叔叔就好了……
兩人離開旋轉木馬項目後還接連去玩了過山車和鬼屋,等到了差不多飯點時間才出了園區開車去往商圈中心。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什麼話,宋予釧也像是有心事般望著窗外,季泊卻忽然開口了。
“你之前很少出去玩?”
“啊……是的。”宋予釧轉頭看他說:“一直在專注學業,很少有玩樂的時間,加上父母看的緊,我幾乎很少去樂園這類地方。”
“今天謝謝泊哥帶我來樂園玩,我很開心。”
季泊聽到他的話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湧起了一股很小的漣漪,他淡淡說:“不用謝我,你要是還想去哪玩也可以開我的車出去,家裡很多閒置沒用的車,開沒幾次。”
“謝謝泊哥,其實我家老彆墅也有哈哈哈……”
“跑回去很麻煩吧,不嫌棄就直接開我的。”
“謝謝。”宋予釧說。
“你太客氣了。在熟悉的人麵前也這麼乖嗎?”
“啊?”宋予釧有些懵,原本以為季泊是在說他們兩人算已經熟了一樣,不用那麼拘謹。但實際上後知後覺才知道是在問他是不是在熟人麵前也這樣。
宋予釧有些小小的落寞,“習慣了……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改掉。”
“不用改,為什麼要因為他人的喜好去改變自己。”
季泊說完轉頭挑眉看了他一眼說:“自信點。”
“好……”宋予釧呐呐回答他,心裡有些微妙的感覺。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他好像習慣了因為他人的話語和行為去改變自己,這是他從小到大無形中養成的習慣,但今天卻有個人忽然這麼和他說,你就是你,不用改變。
這和他接收到的教育完全不一樣,自由的鳥兒永遠是自由的,而不是被荊條束住手腳的空殼。
原本隻是對季泊單純的悸動喜歡又加了多一些溫暖的好感進去,宋予釧真心實意笑著回他說:“我會的,泊哥。”
季泊沒有回他,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是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實際上想說這句話很久了,從他昨天接觸宋予釧之後就感覺到他的性格非常克製和乖巧,現在能有一點改變也好。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小屁孩的心思,但他不會去回應宋予釧的喜歡。想著這段時間對他好一點也行,雖然有駁他以往的作風,但他不也隻是暫住一段時間嗎?很快就能過去了,而且他諒這小子也不敢和自己說出來。
兩個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中午吃完西餐後在周邊散步休息了一會。去立山的車程稍微有點遠,因為今天是周一的緣故,下午去往立山爬山賞景的人數不算很多,目及所處幾乎全是遊客。
宋予釧被季泊領著往另一條人少的路走,今天下午的太陽稍微有些大,下車走沒一段路就開始流汗了。宋予釧跟在季泊的身後,兩人已經爬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他看著季泊毫不費力的背影有些佩服。
“我們不然在這停一下吧……”
宋予釧在他身後停下,高高的個子有些微微下彎,雙手撐著膝蓋仰頭看著他。
“好。”
季泊領他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把剛剛從車裡順來的礦泉水給了他一瓶。宋予釧順勢接過,扭開後卻是直接遞給了季泊。
季泊盯著那瓶被大手包在手裡的礦泉水,握著的指尖多出了一截,淡青色的血管透過手筋從手背上透出,青年的手比他見過的任何一雙手都要符合他的審美。
他說:“你不渴?”
宋予釧隻是搖搖頭,拿過他手裡另一瓶礦泉水擰開後咕咚咕咚一下喝了三分之二。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漬才說:“沒想到泊哥體力這麼好,看你爬那麼久都帶沒喘氣的。”
季泊沒有立刻回複他,而是在一塊比較低矮平坦的岩石上坐下說:“我每周最少來一次,習慣了。”
“厲害。”宋予釧看他找了塊岩石坐,也坐到了他旁邊比較高的一塊岩石上。
此時一陣微熱的風拂過臉頰,帶起了季泊臉側的頭發,淺金的頭發在陽光照射下尤為耀眼奪目,宋予釧怔怔盯著他的側臉,從鼻尖的輪廓弧度移到了他的唇角,最後目光停駐在那顆不甚明顯的痣入了神。
季泊感覺到了那道熾熱的目光,並沒有轉頭,而是靜靜看著群山外的景致,思緒飄了很遠,一個嶄新的靈感在腦海中逐漸凝聚。他微微笑了下,像是達到目的般終於看向了宋予釧。
等宋予釧回過神的時候季泊已經看了他有一會,他的目光逐漸聚焦,兩人一下對上眼,季泊不閃不避,宋予釧卻是心虛般低下頭,他聽身旁的季泊開口說:“休息的差不多了,待會爬到一半我們找個亭子休息一下。”
“好……”
宋予釧跟在他的身後不知在想什麼。兩人沒有再說話,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和他們一樣另尋僻靜從這條路線上山。
等差不多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兩人在一處涼亭外停了下來,不遠處有幾家賣小吃的店鋪,宋予釧看了看沒有意思想買的季泊自己走了過去。他剛剛爬了這麼久的山消耗不小,加上中午的西餐他就根本就沒有吃飽,為了好麵子和季泊吃了差不多的量。
他摩挲著自己可憐得咕咕叫的肚子,盯著烤腸售賣機裡不斷轉動的烤腸饞的有些受不了了,他一下買了十根烤腸,還要了兩瓶礦泉水才慢慢走回去。此時季泊正靠在亭子的最裡側望著遠處的風景,他隨手拿起身側的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轉身就看見叼著根烤腸對他目瞪口呆的宋予釧。
“怎麼了?”季泊疑惑。
宋予釧在他拿著的那隻剩三分之一瓶的礦泉水的手上停了一瞬,移開眼不好意思說:“泊哥,那個……那個好像是我喝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