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和慢si 01(1 / 1)

輕率行事 認真睡不醒 3079 字 2024-05-01

醫院電梯門口排著隊,人一圈一圈的。李澍隻有五個小時,為了不耽誤上班他隻好背著周亞童飛快地走樓梯上樓。周亞童十二歲,身高不到一米五,體重隻有可憐的四十四斤,李澍送貨習慣了爬樓梯,背著她更不在話下。

“哥,你慢點,彆摔了。”

周亞童聲音很輕,李澍差點沒聽到。他想起那兩條瘦弱胳膊上蜿蜒可怕的內瘺管和增生的疤痕,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托住周亞童的身體輕輕向上扶。

“怎麼了小童,心臟不舒服了嗎?還是胳膊疼?”

周亞童搖了搖頭,用冰涼的手背蹭掉他額頭上的汗。今年夏天特彆熱,可是她的手還是從來都沒有溫暖過。她麵部浮腫,臉色發黑,顯示出一種病態的疲憊感。

李澍沿著樓梯向上爬,身邊不斷有人急匆匆地來來往往,愁眉不展。信息素在這裡混亂地飄散著,就像人們無暇整飭的儀表,沒人會在乎,但令人心煩氣躁,幸運的是他們兩個作為Beta感知不到這些。

周亞童是李澍的媽媽周敏再婚生下的,那年李澍剛十八,混完了高中,沒錢去讀大學。他們離婚的時候李澍七歲,李海強直接音訊全無,周敏把李澍寄養在八杆子打不著的一個親戚家,每個月給人打生活費。那家人過日子也緊巴巴,周敏打過來的錢十塊裡有九塊五都沒用在李澍身上。周敏不能說是不知道,隻是她沒管。

李澍是靠打零工供自己讀完高中的,他一直慶幸自己是一個Beta ,不用為了矯情的腺體額外花錢。他感覺時間過的好快,他那麼快地活到這麼大歲數,三十了,一頭一事無成的牛馬。

不過李澍雖然一直被生活毒打,但他總是覺得所有難為他的人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才要把苦分給他吃。他也吃得很利索,輕輕鬆鬆就張嘴了,輕率的態度卻並不代表他活不起了就會選擇死,李澍一直頑強地活著,好像在等什麼。所以四年前周敏帶著渾身浮腫的周亞童找到李澍的時候,李澍想也沒想就點頭了。

不過這次的苦吃得很狼狽。

李澍一口氣爬到六樓時,感覺心臟咚咚地顫抖了好一陣,身上的工作服t恤濕透了後背。他沒來得及緩氣,急著想給周亞童爭取到儘可能長的透析時間。他打開房間門口的鐵皮櫃子,拿出周亞童的拖鞋,自己從口袋裡掏出兩隻鞋套穿上。

房間裡有三張床,李澍麻利地接過周亞童身上背著的小包,拿出裡麵的床單和一塊小小的空調被鋪好。

“小童來吧,這次哥也在外麵等著你下機。”

李澍笑眯眯地拉開被子,周亞童挽起袖子慢慢躺下,護士推著器材車走了過來。透析的針閃著寒光,慢慢鑽進皮膚下,女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昏昏欲睡。

“這次腫得有點嚴重,是不是水喝多了?”護士一邊操作一邊說,李澍尷尬地撓了撓頭。他每天幾乎沒有幾個小時在家,看不了周亞童,夏天這麼熱,不能喝水又要有多麼難熬呢。

安排妥當後護士起身要走,出門前拉住李澍叮囑道:“她這種情況,水喝多了難受,而且透析的時候會頭疼惡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澍一直點頭,心裡很愧疚。送走了護士,周亞童也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沒有動靜了,李澍坐在門外打發時間,老舊的智能機特彆卡,他一下一下徒勞地刷新著。過了好一會,李澍應該去派送那件今天下午要送到附近寫字樓的包裹了。他趕緊起身,打開病房門確認周亞童還在睡著,轉頭飛快地下樓去了。

樓下有個水果店,門口擺的夏橙新鮮好看,李澍想起周亞童說透析感覺惡心的時候把橙子皮掐破,放在鼻子底下聞,這樣會好一點。他精挑了兩個,塑料袋也沒要,結賬後一左一右揣在褲子口袋裡,然後急匆匆地送貨去了。

包裹目的地的寫字樓就在離醫院不遠的地方,李澍經常在周亞童透析的時候把這個地區的包裹帶過來送掉。他輕車熟路地進入電梯,打開工作機確認包裹的遞送地點。正是飯點,到這裡送外賣的外賣員很多,李澍就和他們一起擠在電梯裡,電梯裡充滿了熏香,飯菜,和汗的味道。但是沒有信息素味,因為這裡的要麼是Beta,要麼是驕矜的Alpha們。

十七樓到了,從這裡往上兩層都屬於一家互聯網技術公司,李澍特意爭取負責這裡。

電梯門一打開,李澍忽地聞到一股橙子的香氣,以前是沒有的,而且隨著他的前進,大有愈走愈烈的趨勢。李澍不由得想到口袋裡的橙子,他想趕緊回去看看周亞童。

這裡空調開得很大,李澍一邊走一邊打著寒戰,奇怪的是他卻感覺胸腔和腹部有一陣一陣的熱意湧動,而且頭腦發脹,麵皮滾燙。

他強撐著把包裹送到公司前台找人簽收,可台前空空如也,大概是工作人員去吃飯了。李澍等得有點著急了,正東張西望著,常晏然來了。

李澍想見的就是常晏然,上次見到他已經是上個月了。但是他實在不想現在見到常晏然,因為哪怕是他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狼狽了。

是的,如果說他是一個連活著都很勉強的人,那麼他應該用麻木和空洞來應對感情上的缺乏。但是他還是輕易對常晏然心動了,在常晏然可能對他都沒有什麼印象的情況下。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像人和野狗,是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的高級動物和低級動物。

李澍離常晏然的生活最近的一次,是六年前他在清潔公司工作的時候。常晏然是他們的固定客戶,那時候他每周都要去給常晏然打掃房子。六年前常晏然的公司剛剛起步,他每天都忙得不見頭尾,有時候會讓李澍替他買東西,後來李澍甚至會幫他做飯。

那是李澍最懷念的一段日子。

這家常晏然一手創立的公司,這幾年發展得越來越好,充分展示了這個優秀的Alpha所具備的素質。更何況這個Alpha還很年輕,隻有24歲。他身形高大,黑發妥帖地向後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顯得比實際年齡成熟一些。眉頭簇著,一對眼睛很明亮,快速地掃過李澍,沒有多餘的寒暄。

李澍感覺有點失落。

自從四年前常晏然搬走以後,他就沒再被分配去他家過,而且突然要照顧生病的周亞童,他索性換了份配送的工作。那時候開始他每周大概會來他的公司兩次,一般會見到常晏然一次,了是常晏然一直表現得像不認識他一樣。

“尾號5408的包裹,請您簽收。”

李澍從胸前的口袋裡抽出圓珠筆遞過去,常晏然頭也沒抬地接過去簽上名字。一個簡單的動作,但是橙子味的空氣像風一樣刮過來,李澍感覺自己被籠罩其中,不由得吸了兩口。很清新的橙子味,如此新鮮,但他感覺自己的燥熱和不適加重了,就像是Omega的發q期。可是他隻是一個Beta。

不過他覺得這個氣味特彆好聞,動了買回去給犯惡心的周亞童試一下的念頭。

“是新換的空氣清新劑嗎,這個橙子味真好聞。”

李澍試探著開口,聽著自己乾澀的喉嚨發出帶著顫抖的聲音,感覺十分無地自容。又突然想到這麼好的公司用的東西自己肯定供不起,可是話已經說了,李澍隻能尷尬地笑了。

常晏然一向不搭理這個似乎彆有用心的快遞員,說實在的,他不關心除了這個公司以外的任何事。

不過這次例外,聽了李澍的話,常晏然突然抬頭盯著他,眉頭皺了一下又很快舒展開了。李澍感到很無措,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常晏然看著局促的李澍,不動聲色地將他打量了一遍,目光短暫停留在了他胸前的工號牌上。

“我叫李澍。”李澍老實地回答道,心中為他真的不記得自己了而感覺有點難過。

常晏然心中震驚,他很確定麵前這個男人是一個Beta,可是為什麼能感知到自己的信息素。他很快意識到,李澍可能是就那個人,那個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能感知到他信息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