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星從懷中取出一粒布洛芬小蜜丸遞給錦兒,畢竟再皮實要強的人,也沒理由不去嘗試減輕痛苦的方式。
錦兒猶豫的吞下藥丸,撫摸著右肩,撕裂之痛已經困擾她幾日,如若這藥丸管用,那師父的暗傷是否也可以?
木板立出“一炷香起效”幾個字,瞬間吸引了一大批百姓圍觀。
要知道痛症是實打實的人體感受,一炷香壓下痛楚,怕是連太醫院都不敢放此狂言。
除了痛症,溫病同樣,發燒與否除了患者本人,其他人伸手撫額也能感覺出來,當是做不得假。
“一炷香退溫病?真的假的?騙子吧?”
“女大夫?這該不會是尋春坊新搞的什麼攬客花招吧?”
“唉那個腫臉大夫像是季家二小姐,她不是去長公主府了嗎?怎麼這是被掌嘴了?”
季南星托著下巴,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笑容猥瑣的走了進來。
她自然的伸手捉住脈象,無視男人的言辭調戲,隻覺此人脈勢強,脈道硬,直起直落脈來急速,八成肝火旺。
摸完脈,季南星還捏了捏男人的近端指間關節和腕關節,左右手均有程度相似的變形腫脹。
“手指近端指間關節有變形,近期疼痛劇烈,且每日清早是否手指僵直不能屈伸,一炷香後漸漸自如?”
中年男人一愣,收起滿臉猥瑣:“你怎麼知道。”
一旦在病人開口前,醫生踩中了病人的痛點,那麼接下來的醫療流程,絕對會無比順暢。
季南星伸手接過錦兒送來的水,推到中年男人麵前:“把這粒小蜜丸喝了,坐一旁等一炷香。”
雙手近端指間關節對稱變形、晨僵、這都是類風濕關節炎的臨床表現,男人疼痛應是進入了病情活動期,情況在惡化,如若想準確判定,還是得借力於檢驗分析。
目前藥劑科尚未解鎖,季南星隻能給布洛芬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東西,而且這男人剛才言辭惡心,她不想為這種人多費心。
中年男人剛坐到一旁,一位青年哭喪著臉衝了進來。
“大夫!能治痛症?快幫我看看!”
說著,青年迫不及待的衝到季南星麵前,“嗷”的一聲張開大嘴。
牙疼?季南星頭大如鬥,領著青年站在窗旁,借由日光,隱隱約約看到了隱藏在第二磨牙後麵的,那顆智慧牙齒。
口腔科問題對於季南星來說著實有些超綱,智齒這種一拔了之的東西,其實屬於較為好治的一類疾病,但奈何她從未接觸過。
遇事不決布洛芬,季南星再次取出一粒小蜜丸。
一炷香還未到,第一位類風濕的中年男子已經滿目震驚的瞪著季南星,他快步走了幾步,又原地蹦了蹦,快速伸屈手指。
痛感還是有的,但比起剛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眼見中年男子的行為,人群“嗡”的一聲喧鬨起來。
“真的有效?”
“這是季家老二雇來的戲子吧!”
“誰信誰傻子,季家老二蠢鈍呆傻,全上京都知道。”
在喧鬨中,季南星看著中年男人道:“我這藥,止疼,但也僅僅是一段時間的止疼,你這病如若想恢複到和常人無異,需要比較久的時間。”
“還請美人相救!”
季南星皺眉道:“我今天隻治痛症與溫病。”
端的是一副名醫做派。
此時,錦兒也神色複雜的起身幫季南星維持醫館秩序,雖然她未曾說什麼,肩膀的動作幅度卻是大了不少,緊皺的眉頭也鬆弛了下來。
為了節省時間快速湊夠積分,季南星逢人一顆布洛芬,一盒28顆的純手工止痛小蜜丸不到兩個時辰,被她給空了兩盒。
特彆是一位少年高燒不退,服下一顆後一炷香退燒,完全點燃了醫館患者的情緒,裡三層外三層竟是將一處小小醫館圍的水泄不通。
就連遠處桃林尋道的生意,都因此處而冷清不少。
隨著一顆顆蜜丸給出,季南星聽著腦海中頻繁響起的+0.5仁心積分......
這是昨夜她苦戰三小時,說的口乾舌燥,才和係統達成的共識。
係統的規則是治愈一個人,增加1仁心積分,季南星針對這一點進行了重點抗議。
感冒發燒腹瀉咳嗽固然好治愈,那麼慢性病該如何定義?例如長公主的紅斑狼瘡,因為本就是自身免疫問題,故而基本不存在完全治愈,能夠控製住病情,調整機體恢複到正常人狀態,對於這個病來說就是最好結果。
季南星一通單方麵輸出,係統一聲不吭,她乘勝追擊:“慢性病大多都這樣,隻能維持或拖延阻止病情惡化,很難逆轉,像紅斑狼瘡這樣,恢複到常人機能水平難道不算治愈?非得逼著我攻克人類醫學難題?跑回古代來解決21世界都束手無策的慢性病?”
對於治愈標準問題,季南星言辭堅定,沒有任何讓步的意思。
如果係統將治愈標準定的太高,甚至於定到永不犯病這種層級,她的醫療活動將及其難開展。
係統沉默許久道:“完全治愈根除1分,患者主訴的症狀緩解0.5分。”
季南星早在第一次踏進係統醫院大廳,看著那四條任務說明時,就隱隱覺得她這個係統,在醫療問題上,好像......不是很專業?
治愈患者給1分,但又不界定治愈標準,也不區分疾病類型,小感冒是1分,心臟搭橋難道也1分?難度完全不對等的疾病種類,怎麼能粗暴地拉出一根線來統一規劃呢?
聽著腦海中再次響起的“+0.5仁心積分”,季南星嘴角微翹,規則越模糊,她的話語權越大,越有可乘之機。
她很好奇這個醫療係統的真實目的,畢竟茫茫人海能選中她,肯定有個理由。季南星不相信巧合,但現在並不是挑明的好時機。
積分不停累加,破10的瞬間,季南星立刻呼叫係統,提交主線任務一,並用獎勵解鎖了藥劑科。
漆黑的門診大廳,中藥房和西藥房同時,亮起了燈光。
季南星衝已經滿眼崇拜的何一靈勾勾手指,側首說了些什麼。
側耳傾聽的何一靈愣住了,麵頰羞紅的同時,馬不停蹄,執起毛筆,在木板上加了幾個字:“治療男性,有心無力。”
簡單八個字,在場所有人靜默一瞬,各種麵上不屑一顧實則健步如飛搶占位置,湊到季南星麵前。
發了二十顆枸櫞酸西地那非出去後,季南星起身表示問診結束。
何一靈姐弟和錦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患者和看熱鬨的人群勸離,醫館重回安靜。
抱著木板,何一靈一口一個師父,勤快的給季南星斟茶。
“中藥都認識嗎?”季南星吹吹茶梗,抿了一口。
“認得一半吧。”
“家裡開醫館,卻隻認得一半?”說著,季南星指著那塊破木板道:“收好,我下次用。”
聽到季南星承諾了下次,何一靈忙給季南星續茶,她耳朵一熱,隻聽到季南星附在她耳邊,囑咐了幾句話。
臨走,季南星惦記著給長公主交差,喚何一靈替她抓了幾副藥,扔下半塊碎銀,與錦兒一同返程。
眼見兩人離開,何一靈翻過收在櫃台下的破木板,隻見木板下壓著一張空白卡片,和一個方正的小盒子,上麵畫著一個正在跳躍的紅色人形圖案。
“那個......”錦兒在快到長公主府上時,躊躇道:“那個止疼的......”
季南星毫不意外的扔給錦兒幾顆小蜜丸。
“一次一顆,止疼和退溫均可。”
驚訝的看了季南星一眼,錦兒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奇怪藥物,吞吞吐吐道:“在府裡,總不見你說話”。
季南星眼角一彎,沒有回應這一點,而是轉頭狀若好奇的問:“錦兒姐姐,認識周平嗎?”
周平......
錦兒麵色一僵,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具隨著水紋蕩漾的屍體......那時,她就在岸邊,在長公主身後,無力的看著。
季南星微笑:“肌肉損傷,建議姐姐近期還是多休息,不然烙下病根,妨礙姐姐日後鋤強扶弱。”
月上枝頭,何一靈坐在幽暗的醫館角落,緊緊攥著懷中的匕首,全神貫注的盯著那塊破舊木板。
同一時刻,季南星身處長公主府,薄唇輕啟:“初級員工盲盒,抽取!”
漆黑的小醫館爆發出了一瞬耀目白光,刹那之間點亮了半條街道,又光速歸於黑暗。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躺在破舊木板上,英俊的麵龐困惑不已,他艱難地爬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那個美女患者的老公,確確實實一刀捅穿了他,可這裡又是怎麼回事?
中藥味......借著月色,男人看向身旁,老式紅木藥櫃?看著像古董,應該值不少錢。
沒道理啊?自己被捅之後怎麼也應該是被送進ICU,這怎麼像是中藥房。
“有人嗎?”
回應男人的,是突然亮起的燭火。
“呃......”男人隨意地將自己半長不短的頭發撩到後麵,溫柔一笑:“小妹妹,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你想殺我嗎?”何一靈直白的問。
男人一驚,表情有些錯愕:“小妹妹你不要亂說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何一靈感受到了男人並無惡意,她伸手舉起小白盒子,甜甜一笑,說出了季南星交待給她的那句話:“朋友,遊戲開始,你的第一個任務,是發展這家小醫館。”
男人盯著那個寫著“布洛芬”的藥盒子,又看看小姑娘身上古風製式的衣服,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