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哥，我有點緊張。”薑懷延低聲說道。
顧聞伸出手用五成的力拍了拍薑懷延的後背說道：“這個角色的戲份比之前的謝孤石還少，有什麼好難擔心的。”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自己表演……”
薑懷延所說的表演是指獨自對角色進行解讀，設計表演方案。
之前的謝孤石與其說是表演，不如說是模仿，將一些經典表演片段刪刪改改，進行複現罷了。顧聞不可能每個角色都像“謝孤石”那樣提供保姆式的幫助。
薑懷延試鏡的角色是一名陽光單純的高中生——湯之柯，性格善良，有一點缺心眼，《悠然我心》裡的一個搞笑配角。
“湯之柯”的表演難度比起“謝孤石”要高多了。它考驗的是演員對於“笑”這個基本情緒的表達。
如何笑得自然，如何笑得讓觀眾感受到“天真”而不是“愚蠢”，如何笑得符合劇情與人物性格。
這都是演技。
“這可是你自己爭取到的角色，你要相信自己。”顧聞安撫道。
然而薑懷延卻投來一個複雜的眼神，如果顧聞沒有理解錯，裡麵寫的是“聞哥，你當我是傻子嗎？”
顧聞一時語塞，他稍微讓步說道：“絕大部分都是靠你自己爭取的。”
薑懷延歎了一口氣：“聞哥，你不用這麼安慰我。我不傻。”
在影視城待了這麼久，認識了不少演員，最近還在上表演課，薑懷延對於影視圈已經有所了解。
試鏡，從來不是一個隻看演技的事，還要看演員背後的公司、資源、人氣等等。
他明白《悠然我心》的試鏡資格是顧聞幫他爭取到的，而且花了不少精力去打通關係。
這些都是一名經紀人試圖撬牆角時，對薑懷延說的：
“你現在的經紀人幫你爭取一個角色就已經費儘心思了。”
“以你的條件，隻要簽約我們公司，我們能給你提供更多的資源。”
“你覺得他一個人，能比得過一個公司嗎？”
薑懷延毫不猶豫拒絕了對方，他沒有考慮合同的事情，也沒有考慮顧聞為了他拚儘全力，他應該要知恩圖報。
他隻是單純不想離開顧聞，其中原因他自己說不清楚。
“好了，該你了。”工作人員叫到薑懷延的名字，顧聞直接推著他進入試鏡室，有的時候思考太多反而會患得患失。
“開始試鏡吧。”
導演王德同看了一眼薑懷延，心中頗為滿意。
眼前的薑懷延看起來就特彆陽光與開朗，和“湯之柯”的外形、年齡都特彆貼合。
雖然讓薑懷延自行塑造角色，但在外形上顧聞依然下了大功夫。清爽的發型、oversize的校服、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還有如若素顏的淡妝。
尤其是最後一項，堪稱化妝的最高境界——讓人看不出你化了妝。
這樣的造型，才能將“湯之柯”的陽光、乾淨展現到極致。
顧聞抽到了自己的試鏡題目——和朋友一起吃飯，聊學校裡的瑣事。
薑懷延差點就沒能控製住自己的笑容，因為這個題目他太有生活經驗了——最近一段時間，和聞哥吃飯時候，基本都是他在聊自己的學習。
不僅是表演學習班，還有文化補習班的雞毛蒜皮。
薑懷延很自然將自己生活中的狀態表現出來，當然也不全是日常談話，他有添加一些略微的衝突，例如對於考試成績的抱怨、對於班級關係的討論。
“考完試說自己考得不好，結果又是第一名，太虛偽了。”
“哎，三年又三年，我什麼時候才能讀大學啊。”
“對了，今晚去上網嗎？”
薑懷延越發明白為什麼表演老師會告訴他“表演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也明白了聞哥為什麼要求他一定要去上學了。
學生時代，無論是短是長，是好是壞，它總是人生無法回避的一個階段。
如果沒有文化補習班，薑懷延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理解學生對於成績的追求，那些獨屬於少年的情緒。
很快薑懷延就完成了試鏡，等他離開後，眾人便開始討論他的情況。
這一次沒有任何的分歧，薑懷延的外形過關、演技真實，最重要的是薑懷延演過《江湖逍遙路》，從簡曆來看還是戲份比較重要的一個角色。
《江湖逍遙路》肯定會先於《悠然我心》播出，到時候薑懷延在《江湖逍遙路》裡獲得的人氣，正好有助於《悠然我心》的宣傳。
如此一來，“湯之柯”直接敲定薑懷延。
現在他們討論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剛才薑懷延的表演太真實與出色了，讓編劇魏贏州聯想到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湯之柯這個角色有沒有可能加一點感情線？”
王德同有些疑惑，怎麼還沒有開始拍，就討論到加戲的問題了：“他的戲份本來就這麼多，再加感情會亂的。”
魏贏州繼續說道：“不用加太多，加一點暗線就行了。”
“什麼意思？”
“就是那種學生時代，喜歡對方而不自知的感情。有什麼八卦都想第一時間和對方分享，兩個人在一起就能有說不完的話題。以為對方隻是朋友，但多年之後才發現的朦朧情愫。”
魏贏州說了一大堆的話，讓其他人頗為驚訝，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你這老家夥，怎麼這麼熟練啊，是不是有什麼八卦啊！
第一時間讀懂他們的想法，魏贏州慌忙辯解道：“這不是我的故事，我隻是有一個朋友。”
“而且你們剛才看薑懷延的表演，難道沒覺得他其實已經喜歡上了對方，但自己還不知道嗎？”
聽魏贏州一解釋，再回想薑懷延剛才的表演，好像還真有這樣的感覺。
就好像薑懷延對麵真的坐著一個他喜歡而不自知的對象。
“愛而不自知”的確是一條很不錯的暗線，溫暖而隱晦，羞澀且單純。
思考片刻，王德同還是說道：“先不要忙。這種微妙的情緒，一旦告訴他反而可能演不好。這樣吧，老魏你準備一下劇本，如果有機會就加。”
“行，就這麼辦吧。”
眾人隻是討論了一種可能性，最終要不要給“湯之柯”加戲，還得看演員發揮、拍戲進度等等因素。
————
“聞哥，我收到通知了。劇組讓儘快簽合同。”
“我就說你一定能行嘛。”其實顧聞並不是特彆看重“湯之柯”這個角色，畢竟戲份少了一些。
“湯之柯”和《悠然我心》在顧聞的計劃裡隻是用來練手的。學而不思則讓，對於表演也是這樣。
顧聞現在迫切希望《江湖逍遙路》能儘快播出，他才能幫薑懷延拿下更好的機會。
不過看到薑懷延如此興奮，顧聞也開心了許多。不是因為可以抽成，單純被薑懷延的喜悅感染。
但顧聞發現薑懷延的情緒突然急轉直下，吃飯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麼呢。”顧聞拿著筷子敲了敲薑懷延的碗，清脆的聲音讓薑懷延一驚。
“聞哥好像沒有試鏡。”薑懷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顧聞卻瞬間明白薑懷延是什麼意思：“我最近接了一個小劇組的場務，那邊脫不開身。”
他現在幫劇組牽線搭橋，群演、掮客、場務，隻要有機會，他都會努力去爭取。
這樣一來，顧聞就更加忙碌了，薑懷延也不是每天能見到他。
本以為他們能一起進組、一起拍戲，沒想到這次反而要隔得更遠了。
顧聞笑著安慰道：“有空我就會來看你的。”
“一言為定。”薑懷延也明白自己的奢望不現實，顧聞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如果自己再厲害一些，應該就能有更多的選擇吧。
“來喝酒……可樂。”顧聞舉起可樂和薑懷延碰了碰杯。
“希望你早點成為主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