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見到了像成諾的人之後,沈君便開始悄悄重新調查事故發生時,母親手下的人員的行蹤。
沈夫人娘家是離奧島的名門旺族,家族世代由亂世至今立於不敗之地必然使用了非常地行事手段以及累積了雄厚的背景影響。沈夫人自小成長在這種環境,必然也是善於使用手段之人。然而,與沈君的父親相識相愛並締結婚姻之後,沈夫人明麵上幾乎已經脫離了與娘家複雜背景的聯係,但還是從娘家帶了一個司機過來。儘管如此,沈君還是知道小時候家裡有一次曾經發生了很大的事情,是舅舅出麵解決的。
沈君由此知道母親其實和外公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從那樣的家族出身,出於安全和自保,難免需要可用的人。但是母親出於對父子倆的保護,對手底下的人、事管理極其嚴格,沈君除了知道母親司機的一點點情況,其他一無所知。
而司機這裡,事故發生之後,沈君就找他了解過情況,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司機當時沒有說,現在也不可能說。當時送他到醫院的醫療直升機以及機組人員也沒有在醫院留下任何線索。
自己當時治療的醫院是外公家集團旗下的醫院,但是從沈君知事時起,除了家庭聚會與外公和舅舅見麵之外,對外公和舅舅集團的事情一無所知。事故發生後,沈君就到醫院調查過,但醫院說送他來的直升機沒有登記任何信息,有直升機畫麵的視頻也不知道被誰刪除了。所有線索斷了,沈君才不得不暫停調查。當時並沒有懷疑母親,但這次出現新的線索後,沈君覺得成諾的失蹤可能與母親有關。
雖然那次質問之後,他不敢確定懷疑的事實,但還是開始重新調查。然而事情被處理得滴水不漏,查來查去,還是事故發生後查到的那些情況,沒有新的線索。
查了幾個月沒有任何進展。就在沈君一愁莫展之際,無意中看到在雲南種植葡萄釀酒的那位好朋友老戴在網上曬的照片,一有張朋友在酒吧的自拍照,背景裡有一個穿著酒吧製服的人,和上次在療養院附近看到的那個像成諾的人很像,雖然這次沒有戴口罩,但是是側臉,前額的頭發太長,沈君不敢確定。
沈君馬上撥通了朋友的電話:“老戴,你上周發的那張在酒吧的照片,是在哪個酒吧拍的?”
“是在我們雲南一個邊陲小鎮拍的,一個那邊的朋友約酒,我們過去玩。”老戴答道。
“那個酒吧叫什麼酒吧?一會麻煩你發個地址給我。”沈君急切地說。
“好像叫‘逝去的諾言’,怎麼啦?你想去玩?那裡可以去,酒吧老板好帥,沒見過第二個那麼帥的!”老戴極力推薦。
“逝去的諾言”?沈君聽到這個店名,心裡莫名地隱隱一痛!難道真的是成諾?
“喂,喂?怎麼半天不說話?”
沈君聽到老戴在電話那頭的催促才回過神來,說道:“嗯,我想去一趟,但最近這段時間手裡有沒完結的案件要跟,不能馬上去。你能不能再去一次,把你照片背景裡那個人的正臉拍張照給我?”
“哎,你認識酒吧的店長?那個人就是我說的很帥的店長。”
“嗯,不確定是不是我認識的人,很像,想確定一下。”
“你又不早說,我現在到巴黎來了,得半個月才回。”
“......好吧,等你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沈君心裡翻江倒海起來,恨不得馬上飛到雲南那個邊陲小鎮去。無奈手裡幾個未結的案件需要盯著進程,最快也得一個月一後才能休長假。
接下來的幾天,沈君都是在恍惚中度過,工作也差一點出了差錯。沈君從業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糟糕的工作狀態。既然已經影響到了工作狀態,他索性去一趟,沒有休長假的時間,趁周末的兩天也要去一趟。
訂好機票,直飛雲南,來了到邊陲小鎮。
這個小鎮也算是雲南的一處核心景區,風景秀美,可供遊玩的項目也非常多,沈君卻熟視無睹,徑直來到老戴發的酒吧地址。
這時還是下午,酒吧還沒有開店。沈君站在酒吧店前,抬頭望著店麵的招牌:“逝去的諾言”,心裡百感交集!直覺告訴他成諾就在這裡沒有錯。他就這樣呆呆地站在店前,等待著夜幕降臨。
當夜幕徐徐降臨時,街道開始亮點星星點點的燈火。也沒見酒吧開門,酒吧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店員在做著開店的準備工作,可能是從後門進去的。沈君見到酒吧裡已經有人,便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可能店員都在忙著自己的事,也可能敲門的聲音被店裡的音樂聲蓋住的,敲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來開門。
沈君隻好繼續在門外等著,不時透過玻璃窗戶向裡麵張望。終於門開了,沈君趕忙走上前去,酒吧裡出來了位青年,在門口擺出了電子熒光板,寫畫上了當日的特色酒水活動,然後將酒吧大門打開開始營業。
沈君走進酒吧,看到吧台裡麵一位穿著酒吧製服的人,麵色蒼白,額前長長的頭發垂下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另外的半張臉則長滿了胡茬。雖然與沈君記憶中成諾的平頭短發完全不同,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頭發和胡茬遮掩下的臉龐就是成諾。
他急忙走過去拉住那人的手叫道:“成諾!”
那人轉頭看到他,身體似乎搖晃了一下,迅速地拋開手說道:“先生,您認錯人了。”
這個說話的聲音就是成諾的聲音啊,沈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成諾,我是沈君,你這麼快就認不出我了嗎?難道車禍後失憶了?”“沒關係,不管是什麼情況,現在我找到你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會讓你想起了,再重新愛上我!”沈君激動地自顧自地說著。
這時那個人淡淡地說:“先生,您真的認錯人了。我叫溫岩,不是成諾。 ”說完快速離開吧台走上了二樓。
關上房間後,他的淚水開始滑落。
“沈君,沈君,怎麼老了這麼多!三年了,難道還沒有走出來嗎?我當時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儘管上次在療養院附近,成諾躲在一旁悄悄地見過了沈君一麵,可現在這麼近地看到他憔悴的模樣和越發清瘦身形,依然心疼不已!
沈君也跟著上了二樓,他一邊敲門一邊說道:“成諾,你開開門,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門裡的人並沒有開門。沈君不停地敲門,不停地喚著成諾的名字,淚水也不知不覺流了出來,聲音變得哽咽起來,後來就泣不成聲無法再說話,無力地坐在門口垂淚。
溫岩靠在門後,聽著沈君的聲音,陪著沈君一起流淚。許久之後,他冷靜下來,止住了眼淚,洗了把臉,試著做了幾次深呼吸想平穩一下情緒。他知道必須要出去麵對沈君。
打開門,看到了依牆而坐還在垂淚的沈君,他的心又是一陣刺痛。他蹲下身體輕輕扶著沈君站起身來,說道:“先生,您認錯人了,我叫溫岩,您還是請回吧。”
“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次既然來了,我決不會一個人走。”沈君堅決地說。
溫岩垂下了手臂,轉身走下了樓,在店裡招呼著客人。
沈君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溫岩,一直到酒吧打烊。
酒吧的店員清理完店裡的餐具和衛生,陸續都下班離開了。溫岩走到沈君前麵說道:“先生,店裡打烊了,您請回去吧。”
“我匆忙趕來,沒來得及訂酒店,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也沒有出租車了,能不能等天亮再走?”
見溫岩沒有回答,沈君又說:“我就繼續坐在這裡,不會打擾你的。”
溫岩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沈君見溫岩沒有繼續趕他,便坐了回去。不一會兒,溫岩走了回來,遞給他一張毯子。
“一定是成諾!”接過毯子的沈君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抑製不住心裡的衝動,順勢拉住溫岩的手叫道:“成諾,成諾!”
溫岩感覺心瞬間狂跳起來,無法呼吸!他推開沈君的手,刻意用冷漠的語調說:“先生,您真的認錯人了。”說完轉身走上了二樓。
沈君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完全走出自己的視線。坐在黑暗中的沈君,閉著眼睛卻毫無睡意,不斷地想著成諾為什麼會這樣?卻找不到任何答案。
天亮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熱鬨起來。沈君想到他工作到了淩晨,一定很累,不想再打擾他,自己悄悄離開了。
其實溫岩回到房間後也是一直無法入睡。他的思緒雜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來到了小鎮,他無數次在後悔離開沈君的決定,可無數次地重新思考,依然找不到正確答案。他不敢冒險去逆沈夫人的意思,不敢成為讓沈君失去母親的人。如今,當沈君站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他依然不敢做任何事情。
天亮的時候,他聽到開門的聲音,知道沈君離開了。他站在窗邊,心裡一千一萬個不舍,卻伸不出想留住他的那隻手,唯有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走入人流之中,眼淚再一次奔湧出來。
走出房間,走到沈君坐過的地方,看到桌上放著一張紙條,寫著:“匆忙而來,未及處理工作,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