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照燁抱著被翻開的繪本，在教室裡東張西望，這兒也看看，那兒也瞅瞅。已經是放學時間，還在等家長的小孩都被集中在這裡。

他的父母一直都是很晚才來接他，但他還是好羨慕那些父母一早就在幼兒外等著的同學。彆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隻剩下幾個人，幼兒園的老師給餘下幾人打開了器材室的門，讓他們自己拿些出來玩。

祁照燁對出提不起任向何興致，這些東西他早就玩了，也就隻有剛裝修好的新教室有沒見過的東西。甚是無趣。無趣至極。

他注意到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學生跑了過來，應該是他哪個同學的哥哥。那個哥哥生得很好看，校服穿在身上似乎有些過分寬鬆了，望了幾眼，一個好像是叫做穆櫟的同學跑過去抓住了哥哥的衣角，看樣子是要走了。

祁煦燁覺得這個哥哥好看，以前沒見過，以後不一定還會再來，也學著穆櫟把人抓住：“哥哥，你把我也帶走好不好？”

穆沂被突然冒出來的祁煦燁嚇了一跳，但他是哥哥，所以他不僅沒表現出來，還努力裝作一副大人的樣子，問他：“不行哦，小朋友，你爸媽呢？”

穆櫟倒是先炸毛了：“你管誰叫哥哥呢！這是我哥哥，是我的！”

“老師說比自己大的都可以叫哥哥！”

“我！不！管！”

穆沂夾在中間很是為難，小跑出去求助父母。幾個老師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兩個孩子才終於停了下來。

隻是祁煦燁憋著一肚子氣，老師當時明明就是怎麼說的嘛！

於是他一個人坐在小椅子上生悶氣，下定決心誰也不理。可惜他意誌不堅定，漂亮哥哥在門口一句“爸爸說可以留下來陪你玩一會”就忘了剛才發的誓。

天黑了，穆沂再怎麼和父母商量都不管用了，就連穆櫟都幫著，軟磨硬泡許久才好不容易換來“明天也可以繼續來”。

穆櫟有些舍不得走，一步三回頭，上車前向祁煦燁招招手。小孩子是這樣的，隻要玩得好，什麼矛盾都能忘掉。

穆櫟在心裡把祁煦燁從“和我搶哥哥的”改成“和哥哥一起陪我玩的”。

祁煦燁爬到滑梯坐著，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車輛，他晃著肉肉的小短腿。他看見，月亮被擋住了，天上沒有星星。他沒見過真的星星，隻在電視裡見過，不算特彆亮，但是還是很好看，他好喜歡。

他曾經試過，扯著媽媽的衣角問她，為什麼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見？

媽媽說，因為環境汙染。

他不知道什麼是環境汙染，但他知道如果問了，媽媽一定會說，沒看見我正忙嗎？然後拍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進到書房，然後把門鎖上。

於是他主動鬆了手，然後不懂裝懂地點點頭。媽媽說，他要做個乖孩子，必須聽父母老師的話，不能挑食，不能打擾父母工作，不能大吵大鬨，好多好多個不能。

穆沂是祁煦燁每天在幼兒園的座位是唯一的念想，發呆時想，吃飯也想。他和穆櫟的關係好了不少，穆沂不在時他就去纏著穆櫟穆櫟也樂意帶上他一起玩。

祁煦燁和穆櫟都開始寫圖畫日記了，祁煦燁攥著筆，用歪七扭八的狗爬字寫著：我和穆櫟成了好朋友，我們說好了，以後要和穆沂一起去尼沃納最好的小學，最好的中學，還有最好的大學！我要成為艾克斯曆史上最最厲害的科學家，讓你們變成最最最幸福的人。

幼年時的夢想和立下的誓從來都是純樸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多年後，早已長成青年的祁煦燁深以為然，他向左側的胸膛緩慢抬起手，戴著兩枚戒指的手撫上心臟的位置，裡麵的東西還在鮮明地跳著，他卻感覺，它似是已經死了般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