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好了名字,翌日古先生便帶著古言兒去往了城內。
城西的一處宅子,古先生抱著古言兒站在院子內,眼前這處宅子,院子裡被落葉鋪滿,幾間房屋也是灰塵滿地,掛滿蛛網,顯然很久無人居住。
一整天的時間,古先生才把這處宅子收拾乾淨,又將就了一夜,第二日買了不少衣物、起居和日常用物,至此才算有個家的樣子。
二人從此在這清歌城安定了下來,這處宅子也與彆處人家一樣,多了歡聲笑語。
古先生不缺錢財之物,日子過得倒也滋潤,每天除了逗逗古言兒,便是吃酒吟詩,倒是有段時日未曾去那街角的鐵匠鋪了。
……
閒暇時光飛逝,轉眼已過十載,歲月流經人間,從不曾駐足片刻,滄海桑田,不變的永恒或許根本不曾存在!
“言兒,走了!”古先生在宅子大門處喊了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個穿著紅色小裙,手裡拿著一本書的小女孩從臥房出來,慢悠悠跟在了後麵。
小女孩長著一張鵝蛋臉,大大的丹鳳眼,眉毛很是好看,隻是臉色有些偏白,像是沒有精神。
這處宅子所在的街道行人極少,較為安靜,古先生回頭看了一眼,開口道:“好了,走路彆看畫本,你應該多去玩耍,和彆的小娃子一起。”
這女孩兒正是古言兒,見言兒不理會自己,古先生也不再開口。
這十年來,起初古先生學著自己兒時教書先生教育自己一般教育言兒,可後來發現,自小被人誇獎聰明的自己,和撿的這個小妮子比,簡直可以說是愚笨。
冰雪聰明,穎悟絕倫,放在古言兒身上都略顯平庸;三歲識字,五歲閱文,不到十歲的孩子,自己已經沒有可以教的東西了。
後來無奈之下,古先生把自身這三十多年所經曆和聽聞的事與物,不管合適與否,都一一當作知識教於古言兒。
待到如今,更是隻能買了大量書籍畫本,放於宅內,供言兒自行學習,言兒對書中許多新奇的記載甚是喜歡,而其領會能力又極佳,更是過目不忘,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便需更換新的書籍。
古先生感歎,自己已過而立之年,所讀之書與其相比相差甚遠。
如此,年僅十歲的古言兒,卻是比之同齡孩子成熟了太多。
城西鐵匠鋪對麵的一座酒樓內,古先生二人坐在一處靠窗的位置,古先生一邊吃著酒,一邊望著鐵匠鋪。
數年前,古先生開始來這酒樓,有時一坐就是一天,好似恢複了十年前的習慣,隻是換了地方,也多了一個陪伴之人。
“先生每次來此,看的並不是打鐵之人,而是買劍之人,這是為何?”聲音雖然帶著稚嫩,卻清脆悅耳,古言兒頭也不抬地傳出話語。
古先生一愣,沒有想到這小妮子竟然觀察起了自己,開口說道:“你這妮子,一邊看書,一邊和我說話,不懂禮數。”
話語中帶著批評,但古先生明顯並未放在心上,頓了一下開口道:“練劍……”
“練劍?”這次古言兒抬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疑惑道:“就看那買劍之人試劍時揮動那兩下嗎?有何玄機嗎?”
“還有那劍成時,鐵匠的動作,我不光看那買劍之人,打鐵之人也有觀察。嗬嗬,走眼了吧?”古先生打趣道。
沉思了一會兒,古先生繼續道:“我也不知有何玄機,之前與你說過,十數年前我去過諸多江湖門派,結果無人收我,說我體弱,沒有習武資質。後來無意中看到那鐵匠揮劍的動作,就想從中學習一二,可十幾年了,毫無所獲,卻是習慣了每天這樣看著。”
“我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我剛出生,生在一個……鐵匠家中,我的雙親見生的是個女孩,並不開心,甚至有些不喜。”古言兒有些失落,那夢極為真實,今早起來時,還因此難過傷心,此刻聊起這鐵匠鋪,便說起了昨晚的夢。
古先生一怔,看向古言兒寬慰道:“夢境罷了,許是這段時日看這鐵匠次數多了,引起了你的不適,不必為此煩悶。”
古言兒勉強一笑,點了點頭,繼續看起了畫本,腦海卻是浮現了五歲時的一個夢,她記得那個夢一直持續了數月,每天晚上都會夢到。
夢中她是一隻飛鳥,從出生便在海上翱翔,飛過一片片海域,想要尋找一條魚,一條她不知曉樣子,沒有見過的魚,但她能感覺到,當她找到時,可以一眼認出,她就這樣從出生一直尋找,直到死亡墜入海裡。
古言兒有時會想,死亡的飛鳥墜入海底,會不會遇見它想要找尋的魚兒?抑或者,會不會有一條魚兒,在大海中遨遊,也在無時無刻地尋找,尋找一隻宿命裡的飛鳥。
當時初次夢見飛鳥時,她歡呼雀躍,講給古先生說:夢裡言兒變成了一隻鳥兒,在天空中翱翔,在大海上飛舞。
古先生當時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天空,帶著一絲惆悵道:“或許你會夢想成真的……”
後來,古先生將算命仙師告知於她後,她才知道,夢想成真說的不是變成鳥兒,而是飛上藍天……
對於所謂的仙師,修仙,飛天,除魔衛道,她沒有興趣,每當想起不久的將來即將離去,她心裡便有些茫然,好像失去安定的生活,變得居無定所,從此無依無靠;陪著先生,哪怕每天都是重複著一件事兒,她心裡也是歡喜,也覺安定。
她曾問過先生,是否一定要去,先生沒有回答她,隻是歎著氣。如今她也知曉當年算命仙師的話語,更是明白,仙師對於凡人是何等的可望不可及。
這個世界,有很多忤逆皇帝之人,但凡人對於仙師,有著刻在靈魂裡的尊敬,或者說是敬畏;聖旨對於有些人或許隻是一塊黃布,而仙師的一句話語,落入凡人耳中便是天命。
古言兒亦知曉,先生同她一樣,不舍分離,可命裡含煞,恐難長歲八字,猶如芒刺在躬,令先生不得不謹慎對待。
夢裡的飛鳥,出生的女嬰,如今的自己,都是上蒼給予的命嗎?古言兒不懂,隻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許書中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