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我冰雪聰明,花了兩個時辰不到便找到了方家大宅,上次隻在外麵看了一下並沒有進去,這次可得好好逛一逛。
可我剛站在門口就被牌匾上掛著的白布晃了一下眼,這時裡麵走出來幾個家丁,皆是披麻戴孝的模樣。
我如同五雷轟頂,難道才幾日不見,方時雨就被他的後媽害死了?
那天我們一同逛街,沒想到竟是最後一麵,有道是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你怎麼來了?”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立馬擦了擦眼睛。
“沒事沒事!口水流到眼睛上了。”
方時雨笑了笑:“既然來了,進去坐坐吧。”
就這樣我機製且巧妙地化解了尷尬,成功混進了方家宅院裡。
他們似乎是做茶葉和瓷器起家,家裡的擺設和格局氣派而不失雅致,以簡單為主,讓人置於其中便有種放鬆自如的感覺。
方時雨親自泡了一壺茶端到我麵前,我仔細端詳了一下他,看不出一點悲傷的模樣,想著應該是後媽去世了,所以這麼淡定。
他坐了下來,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後不緊不慢地道“這幾日師兄他應該是擔心壞了,我父親驟然離世,一時半會實在是抽不開身。”
我咕咚咽了一口茶,感情死的是他親生父親啊!那他還這麼雲淡風輕,這應該是他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了。
我坐在他身邊卻完全看不透他,不知為何,我覺得此時任何安慰的話都是畫蛇添足,這種情況總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說比較好。
他看了我一眼,依舊是笑了笑:“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我差點沒憋住,被喝進去的茶狠狠嗆了一口,看來他父親的死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我......那個....挺好的,和以前一樣。”
他從前從不會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內心突然升騰起一股酸澀。
“不一樣!”
他喝下第三杯茶“這次見你好像比以前更沉穩自信了些,不是從前那種盲目,全憑臉皮厚的自信,是真正的由內而外的改變。”
我咳得厲害。
這算是在誇我嗎?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方時雨……”
我鼓起勇氣,終於開口問到:“你怎麼樣……還好嗎?”
不知道是我的語氣太過嚴肅還是觸碰到了他的柔軟之處,我看著他突然一下收斂了笑容,捏住杯子的手微微顫抖,像是平複了很久才把那種突然升起的情緒壓了下來。
此時門外突然有家丁過來“少爺,順源茶坊的王老板前來吊唁。”
他又變回了一開始的樣子,喝下了第四杯茶,
“實在抱歉,近日事情太多,一會我叫家丁送你出去,你若想四處轉轉的話也行,看上什麼東西隨便拿。”
換做從前的我聽到這句話可能會樂得跳起來,可今日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莫名地難過,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爽朗無憂的模樣,滿頭的大汗從一群人後麵穿過來略帶戲謔地說“你的長相可不是那種看了會讓人說閒話的類型……”
可如今,他似乎一言一行都在克製,都在猶豫,他在努力扮演老成持重的模樣……
臨行前我拿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瓶,一把做工細膩的折扇,還有一套精美絕倫的茶壺以及看起來就很貴的畫若乾……
我還想再拿些啥,眼看著一旁的管家黑著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算了算了,這個場合不太合適,等方時雨緩過了這個勁再來大薅一筆我正要離開,聽見一處精致的小庭院裡傳出女人的哭聲,邊哭邊罵,好像聽到了方時雨的名字,正想走近些時被管家叫住了。
“等一下!前麵是夫人的院子,外人不得擅自闖入,到時候夫人怪罪起來,小的可吃罪不起!”
這便是那個惡毒的後媽住的地方?果然氣派!
我來了興致“你們夫人平時對少爺怎麼樣?”
管家:“夫人雖是後來嫁過來的,但對少爺從來是視如己出,少爺也對夫人恭敬有加,非常和睦。”
我冷哼了一聲,裡麵罵得那麼臟,這是非常和睦?想著這些下人平時也沒少欺負方時雨,心裡不免來氣“你把這些東西送到西坊的來福客棧,我再自己轉一會!”
管家:“這可不行,少爺說過叫我陪著你。”
我分明看到他白了一眼!更加怒從中來,雙手叉腰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和你們少爺的關係嗎?我可是……是”
縱使臉皮再厚也有點說不出口,管家疑惑地看向我,我心一橫,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般奴才。
“我是你們未來的少奶奶,你現在得罪我的話以後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這句話我立馬裝作不經意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如果讓方時雨聽到我就當場表演自縊身亡。
那管家將信將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東西拿走時,從裡麵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雖然披麻戴孝但是臉上化了重重的妝,有點好看但又經不起細看,她走到我跟前,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
“時雨說起的女孩子就是你?不怎麼樣嘛!什麼端莊嫻靜,溫柔體貼,跟你完全不沾邊。”
方時雨說起過我?不可能,端莊嫻靜?更不可能!有這個女孩子嗎?
他不會……暗戀我師姐吧!
“咳咳…”
看這囂張的氣焰,肯定是方時雨後母無疑了,我學著她的模樣和語氣摸了摸鬢角的頭發然後坐下來道
“平時也聽我們家小雨說起過您,果然是人如其名,沒半點誇張!”
“你!”她跳了起來,指著我鼻子罵道“我就知道方時雨這個臭東西背後說了我不少壞話,每次還在老爺麵前裝作一副懂事乖巧的樣子,老爺被他騙了我可沒有!我要……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方時雨這個兩麵三刀,狼心狗肺的嘴臉!”
我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夫人怎麼這樣說小雨,他每次跟我談及夫人都是說您如何如何通情達理,溫柔善良,最會哄男人……哦不,哄老爺開心,真沒想到您會這樣想我們。”
她氣得有些有些站不穩,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憐“你…你們這些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算盤,方時雨他換了我身邊的人,又叫你來氣我,就是想我早死然後把我的兒子女兒都趕出去,你們好一個人瓜分這方府的家產!隻要我有一口氣,就不會……不會讓你們得逞。”
聽她這話裡的意思,方時雨可以啊,支棱起來了!既然如此,就算了,我也懶得和這個婦人多說,準備找個方向開溜。
“我說大嬸,不是我說你,好好健康快樂且無憂無慮地生活不好嗎?為什麼要爭這爭那,方小九那個人我真的清楚,人不壞的,你如果不惹事他也不會來惹你,我勸你最好從此以後息事寧人,彆整天苦大仇深好像誰都欠你一樣。”
我拿過包袱跳過圍欄準備在人越來越多之前走人,萬一被人誤會就不好了,可剛走兩步就迎麵撞上一陌生男子正拿著棒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預感不好,嘿嘿笑了一下馬上開跑,怎料被一把抓住,扔在地上。
那力道!我隻感覺整個身體似乎脫了節,靈魂似乎都摔了出來,最可恨的是包袱裡的什麼東西好像碎了,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等一下!大大大大哥。”
我一邊往後爬一邊試圖為自己開脫“我其實和方時雨不太熟……”
我還沒說完接下來又是一腳正踹在胸口,頓時有股血腥味蔓延在嘴巴和鼻腔內,從小到大沒有被這麼打過,等旁邊的人反應過來趕忙去拉住那個男人時我已經沒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