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毫無波瀾地過了很久,那是一個尋常的早晨,我正跟尋常一樣擺弄著我養了幾個月的菜蟲,師兄突然很興奮地衝過來,拉著我就往往外麵走。
師兄:”仙......仙樂坊上了新曲,快一點,不然趕不及了……這可當真是位妙人!”
我一臉懵,還來不及拒絕就莫名其妙地被拎了出去,馬車穿過數條街道,師兄不時地掀開簾子,似乎很迫切地想見到此人。
我有些好奇,問道,“師兄,你聽誰說的,真有那麼厲害的人?”
“不知道!”師兄眼裡泛著光“但是他自稱是天下琵琶第一手。”
“什麼!”
我差點跳起來,“他自己說的?那......我還說我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女子呢!”
豈有此理!那麼匆忙地叫我出來,我的蟲寶寶們都還沒吃早飯。
師兄有點疑惑地轉過身,看了我一眼。
“你們.....不一樣。”
就是莫名的,心好像被紮了一下,一句很簡單的的話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殺傷力,就像出軌的老公毅然決然扔下你奔向小三的懷抱,臨走前還留下一句:她不像你,她很脆弱!
......
我:“師兄,那麼多年了,我女孩子喜歡你嗎?”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車輪聲變成了陣陣哀鳴……
終於到達目的地,這個樂坊的感覺莫名的熟悉,好像來過。
師兄:“第一次碰到你就是在這裡,可那支曲子我至今不知道是誰寫的,今日帶你過來,也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記起一些那天的事情。”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裡,雖然是古時的裝扮,卻真的很像那晚的音樂廳,那邊有條街道,街道旁有賣小吃的攤位,攤位走幾步遠有棵大樹,是一樣的布局不一樣的陳設!
我應該早點過來看看,說不定,馬上就能回家了!
“啊啊啊!昆侖先生,昆侖先生!”
身後一片尖叫呐喊把我嚇了一跳,師兄也仰著頭,一副期待的表情。
稍過一會,一個男子手捧琵琶閃亮登場,首先圍著舞台轉了一圈,將琵琶舉國頭頂擺了個帥氣的姿勢,頓時場內場外尖叫一片。
果然,什麼年代都有偶像,可這個大叔看起來實在是略顯油膩。
康昆侖:“謝謝大家捧場,區區不才,今日帶來了一首新作《羽調綠腰》,還望大家喜歡!”
他說完這句話食指放在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引得下麵又是一陣尖叫,我差點把昨晚的夜宵嘔出來,完全失去表情管理,恨不得衝上去踩他兩腳。
我:“師兄,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噓!”
師兄朝我做了個手勢,指著台上道“先彆講。”
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康昆侖微微抬手,一個有力的起勢又緩緩落下撥動第一根琴弦,琴音四散而飛,轟鳴不止,明明很柔又似有千斤之力。
而後慢起漸強,速度徐徐而升,不多時,手在弦上,似有殘影,突然急轉而下,漸行漸緩。
稍刻,一段模仿鼓點的歡快節奏作引,好像有仙女纖纖玉足踏破雲層助興而來,晃動著腰肢,衣袂隨風而起,杏眼含媚帶笑,跟著琵琶的樂音,每一次點地,每一次扭動都恰到好處地卡在節奏裡。
我沉醉在其中,忘了身在何地,手不自覺跟著他的技法撥動著看不見的琴弦,然而任憑我怎麼努力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大弦嘈嘈似雨點傾瀉而下,每個音都清晰乾淨,完全不會因為太快而模糊,觸弦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我拜服,準備獻上自己的膝蓋。
曲終!台下掌聲雷動,師兄像是發現寶一般笑的合不攏嘴。
“奇才!真乃奇才!”
康昆侖在一眾仰慕聲中起身“諸位,今日我在此登台,一為向大家展示我所創作的新作,二嘛……”
他舉起手中的琵琶“獨占鼇頭也是無趣,故意此設下擂台,若今天誰能贏了我,就將手中的琵琶贈與他!”
台下的氣氛一下推到了頂點,許多資質尚可的都紛紛躍躍欲試,反正輸了也沒什麼,但如果贏了,不僅可以得到那把精美絕倫琵琶,而且將會名聲大噪,從此有享不儘的富貴榮華!
師兄看了我一眼,我撇撇嘴,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就不去丟這個人了。
不一會的功夫已經有很多人敗下陣來了,看這個架勢,大家都不敢上去了。
康昆侖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地閉著眼,端起一杯茶細細地品了品,露出享受的表情。
可惡!被他裝到了。
雖然囂張,但人家真有囂張的資本。我眉毛抖了抖,環視了一下四周,疑惑真的沒有人想上去打他嗎?
正當我也想去試試時,從人群中傳來一聲清亮的琵琶聲,一個戴著麵紗,身著白衣的女子緩緩走來。
“小女子不才,願意一試。”
我突然激動起來,按照所有劇情的套路,這種素衣簡妝半遮麵的人多半是大佬,好戲可能要上演了!
果不其然!隻見她玉手一揮,似有鐵騎突出刀槍之聲,突然止弦,萬籟俱寂!
她抬頭看了一眼康昆侖,眼神淩厲而有戲謔之意,又恍似微微含笑,神秘而美麗。
短暫的寂靜後,突然戰馬呼嘯而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我分明從曲子裡看到了四麵楚歌,刀光劍影,置身其中,似乎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栗。
到柔板的時候,她眉頭輕鎖,弦弦掩抑,像在控訴又像是在哀歎,抬手蓄力後輕輕落下,餘音許久未散,直擊人心,我亦為之傾倒!
康昆侖一時入了迷,等聲音散去後許久才站起身來走到那女子麵前躬身行禮道,
“姑娘雖為女子,可指尖有氣吞山河之聲,是我愚昧,竟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下……輸了。”
說罷便遞上了那把螺鈿紫檀的琵琶,誰知那姑娘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
“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閣下的琴技已是爐火純青,我充其量不過是與你打了平手罷了。”
康昆侖:“姑娘實在過謙了!敢問姑娘師從何處?恕在下孤陋寡聞,從未聞得長安城內還有這樣的高手。”
那女子低頭一笑,舉手投足間似有果敢颯爽之氣,隻見她手抱琵琶,將衣擺甩至身後,轉頭向台下走去
“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
康昆侖一臉困惑地望著那女子,思忖這著話裡的意思,不一會,人已經走出去幾米遠。
“姑娘留步!”
他追了上去,“到哪可以找你?”
那身影消失在人潮的儘頭,隻留下一句話,“先生不必再追!若有緣,相見必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