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無塵峰阿越和慕寒尋向師父稟了過程。
淩峰主卻隻是道了聲好,讓慕寒尋先回去休息,單留了阿越下來。
阿越對師父的態度有些疑惑,她本以為師父會為她丹田修複而開心,如今卻是一臉平淡,氣場似有一絲凝重,阿越隻當是高位者的沉穩,喜怒不顯於色。
“你想修仙嗎?”
阿越思忖了一會,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淩峰主淡淡一笑道:“不知道,便是既想又不想。那你為何想?又為何不想?”
阿越將自己想成仙的理由和不想成仙的理由各想了一遍,卻忽然發現自己並未有想成仙的理由,便正色道:“師父,如果弟子不想修仙,你會把我逐出師門嗎?”
“不會。”聽到這個問題,淩峰主心已了然,當年她隕落的時候也是說不想再成仙。
“弟子不願意修仙。人都道求仙問道得長生,可是長生又是什麼?弟子不知道成仙的意義,但弟子知道求長生的人是永遠的不了長生的,因為那是一份貪欲。弟子覺得成仙不是一種圓滿,或許是一種更大的負擔,弟子自知自身無法達到那種大境界。況且弟子連做人的意義都不知,何談成仙,在清嶽宗的時候,老師曾講過一句話,‘開明一字皈誠理,指引無生了性玄’,教導我們應歸真我,求生命本質。弟子覺得到這種境界就已不易,不敢奢求成仙。”
對於阿越來說活的太久並無太大的意義,現代的教育及整個大環境下的奔波忙碌讓她陷入嚴重的虛無主義。在她眼裡,人不過是各種分子的有機體,所謂的自主意識不過是激素的另一個名字。所以生命的本質是什麼?現實告訴她生命不過是一堆細胞,是一堆有序調控運作的分子,即使她內心不想承認這個答案,但是她努力找了又找,卻始終沒有找到讓她信服的答案,讓她繼續活下去的答案。
穿越到這她甚至覺得是不是上天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在這裡去尋找生的意義是什麼。在這邊她雖然過的很開心,是久違的放鬆和美好,可是她仍舊未找到這個答案。
“你剛才所說的並不是不想的理由,你說的都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做不到不等於不想。”
阿越感覺師父好像對於“想不想”這個問題特彆執著。
“成仙太孤獨了,況且活的久就意味著經曆無數的生離死彆,如果要避免生離死彆那就意味著一個人活著,我覺得太孤獨了。雖然到達仙人那一步可能就不會在意這些了。其實,”阿越頓了一下,糾結了一下是否要加上“我覺得”這三個字後,繼續道“活著比死亡更需要勇氣。”
陷入虛無的阿越隻覺生無意義,死無意義,活的長短又有何意義,人生幾十年亦或成仙後千百年在宇宙的長度下不過都是短短一瞬。哪怕做出什麼貢獻,不過是虛名一場,終有一天會被忘記;亦或幫助了他人,那人和自己一樣也終歸會迎來死亡,化作塵土。眾生繁繁平平,生生滅滅,就如一場無人觀看的遊戲,人類迎來自己的高潮,也會迎來自身的結束,化為虛無,歸入鴻濛。
千年努力終成空,萬事不過黃粱夢一場,既知了結局還談何動力?
淩峰主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陰鬱,她似乎覺得活著並不美好,仿佛是她帶著前世的記憶回來一樣。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誤,他好好的養了她這麼多年,明明她是無塵峰最受疼愛的人,明明她涉世未深未經曆過什麼生離死彆,卻會覺得長生不是一件好事,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古靈精怪的活潑與憂鬱的和諧共存。
“如今你丹田已修複,你的所學所悟早夠你突破進入築基,按理你應該閉關,儘快提升修為好突破築基。不過你應當並不想閉關,對吧?”
“是的,師父。”
“那便下山曆練去吧,平時注意修煉,築基也不難。領任務記得先於我看過再去,注意要量力而行。”
阿越謝過師父,便告辭出了門。她覺得淩峰主倒真是寬縱她,她不想閉關也不逼她,她想自己找答案,他便讓她去找,有的時候她覺得和師父的相處就跟朋友一般,他似乎很了解自己。
“或許這便是活的久的好處,看人準。”阿越內心喃喃道,決定給自己放一天的假,回到自己的窩擺爛一天。
第二日阿越先去找了大師兄,告訴他師父允許她下山曆練之事後便向大師兄借了破雷,準備往清嶽宗領事處去找一些她可以做的小任務。
到了清嶽宗,阿越直奔山頂。
一聲雕鳴響起,顧言在自己的躺椅上看著天上盤旋的白頭棕毛雕,笑意漸起,看著阿越落下來,打趣到:“你如今可是愈發威風,又是大白虎的又是大灰雕的。”
阿越得了誇獎,愈發得意,笑嘻嘻湊到顧言跟前,“那回頭你給我弄個更厲害的,我好從威風到囂張。”
“好。”顧言無奈一笑。
“你今日倒是閒散,在想什麼?”阿越拍了拍裙子,在顧言一旁的躺椅躺下。
“賞花。”顧言眯起眼,嘴角噙滿笑意,往日的意氣風發全數變作今日的慵懶閒散。
阿越看著眼前那棵光禿禿的桃樹,疑惑的問到:“好看嗎?”
“荑萼方開,甚美。”顧言轉過頭對著阿越勾著輕淺的笑。
阿越撇了下嘴,似是被酸到了般,道“倒沒想到你竟是個意識流的。”
顧言哈哈大笑沒有再回話。
“不如這樣,你陪我下山做做任務,等我們回來,這桃樹就開了,我們一起看?”
阿越還沒有勇氣自己一人下山,可總歸不能再拜托大師兄,清嶽宗的同門她不好意拜托,自己終歸是個累贅,思來想去隻有顧言是最合適的人選。
顧言轉過了頭,沒有回答問題,隻是笑著說了句,“到時候記得自己帶酒。”
阿越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這便是答應她了。她來前洋洋灑灑的準備許多好話,備著顧言不答應的時候說出來,還有一些賄賂的手段也未使出,顧言便爽快的答應了,阿越一時被反了套路,連誇人的話也忘了,隻道了句:“好朋友。”
顧言看她呆呆的樣子,知她是已經忘了他曾經說過會帶她下山去玩的話,黯然了下,便又問道:“領了任務嗎?”
阿越坐起,望向顧言,擺出討好的表情,笑嗬嗬的道:“還沒有,想先問了你再去。”
顧言知她這笑容裡的意思,輕聲一笑,“花也賞完了,我們去忘川師兄那領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