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是誰? “林放?……(1 / 1)

替身玩家,啟動! 斜伊 3943 字 12個月前

林放從一片混沌中睜眼,直接撞上了薑沁關懷的視線。

“林先生好些沒?剛剛是不是又被劇情控製了?先喝點水。”

林放靜靜地看著剔透的玻璃杯中的液體,漆黑的眼珠裡是一片古井無波,好半晌,像是才聽到薑沁的話一般,他鈍鈍地點了點頭。

薑沁看著他一點點把杯裡的液體飲儘,接過水杯時,聽到了林放沙啞的道謝:“謝謝薑小姐。”

薑沁擱水杯的動作頓了頓。

很快她收拾好情緒,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們就直接登機回國吧。”

林放沉默地點了點頭,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自然也沒注意到薑沁朝著門口的方向悄悄做了個手勢。

而原本端著粥點,準備踏進屋內的薑禾,看到薑沁的手勢後,麵色一沉,不動聲色地將托盤放在門口的鬥櫃上,果斷地從抽屜裡翻出一柄折疊刀,藏在袖子裡,臉上重新掛起柔和的笑意,才慢慢踱進了屋子。

林放掀開被子想要下床,薑沁看準時機往後一撤,從薑禾手裡迅速接過折疊刀,在林放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將人一把推倒,刀柄貼著他的脖頸,抵到床頭。

林放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剛想張口詢問原因,薑禾的高跟鞋“哢嗒——”一聲直接跺在他耳側,柔軟的床墊順勢深陷下去,薄薄的床單被細長的鞋跟完全擊穿。

他訕訕地閉上了嘴。

“說吧,你是誰?林放去哪裡了?”

金屬質感的刀片貼到頸側,薑沁的聲音夾雜著無儘的冷意,像是從渺遠的深空中飄來,直接讓林放渾身的血管徹底凍僵。

-

王海回過神,怔怔地握著方向盤。

又是這個場景。

他下意識往導航右上角一瞥,二月二十六號。

沒錯,就是今天。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騙他,如果他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

他上一瞬明明還躺在ICU病床上即將咽氣,這會兒卻好端端地坐在車裡。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記不清是第幾次。

他隻能鮮明隻記得,自己無數次葬身火海,又無數次在這個座位上重新醒來,就像是定點刷新一般。

王海現在腦中的記憶,屬於他的,不屬於他的,陌生的,熟悉的,如扯不清的亂麻一般,瘋狂打架。

他還能依稀記得自己隻是個高中剛畢業不久的準大學生,和無數普通的男高一樣,喜歡宅家打遊戲,喜歡吹牛看美女,不喜歡乾活,也受不了風吹熱曬。

因此他的皮膚白白淨淨,再加上家裡人疼他,所以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哦對了。

說到白斬雞一樣的身材。

王海緩緩轉頭,看向了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的人。

那人皮膚有些黑,但長相確實無可挑剔,眉毛又粗又黑斜插入鬢,乍看上去就很有男人氣概。

“回神,看路。”林放的聲音不大,甚至稱得上溫和,卻把王海嚇了個激靈。

他連忙握緊方向盤。

收回視線的時候,王海不經意間掃到了林放的手腕,雖然沒什麼特彆顯眼的裝飾,但僅僅是一掃表的質感,王海就是覺得它價值不菲。

他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林教練您這表哪裡買的,真好看。”

回應他的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王海踩下刹車,把車靠邊停穩,一頭霧水地看向林放,卻見他神情柔和,手指細細摩挲著已經有些年頭的表盤,眼裡帶著懷念:“一個朋友送的。”

“繼續開吧,一會兒天黑了路況不好。”

王海沉默著,重新把視線轉回了前方,緩緩踩動油門。

很快就到自己家了,王海下了車,卻不急著往家裡走。

他十分清楚,很快自己就將葬身火海。

就像記憶裡已經重複了成百上千次的場景一樣,如同刻在輪盤上的精確刻度,一分一毫,都絕不可能發生任何變化。

既然如此,不如再去看看另一條街上鄰居家許久不見的小妹妹吧,還有她經常抱在懷裡的那隻奶貓。

那隻其實自己一直有在投喂,卻始終沒能下定決心往家裡帶的流浪貓。

就看一眼。

王海下定決心,頭也沒回地直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自然也沒注意到車內的林放在看到他沒有像往常一般徑直朝家裡走的時候,繃著臉,輕手輕腳地跟了上來。

王海最終看到了鄰居家的小女孩,也看到了窩在她腳邊的小貓。

一幅溫馨又和諧的畫麵,真好。

王海的嘴角輕微地翹了翹。

死亡既然是注定又不可避免的,那在生時的每一秒美好,對他而言都無比重要。

現在,他可以安心地赴身火海了,隻不過,下一次,他應該看什麼呢?不然去街角的劉嬸家,再吃一次她手搓的米粉?還是說去拐角張叔門口再和他嘮兩句?

都行吧,看下次的心情。

王海最後留戀地再看了一眼屋內的小貓,即將消散的夕陽斜斜地映在它身上,小貓抬起爪子,暖融融地打了個哈欠,調整了一下姿勢,又重新窩在姑娘的身邊,重新合上了眼。

真可愛啊。

王海帶著柔色的眼神緩緩褪去,轉身的時候,瞬間換上了一幅事不關己的冰冷神情。

隱在角落的林放看到了王海全程的神色變換,心臟不由自主地跟著跳了跳。

這孩子……究竟發生什麼了?

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下一瞬,林放瞬間瞪大了雙眼,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的隻有漫天火光,在自己徹底意識到之前,他的身體已經比意識快了好幾步,直接飛身撲向前方,隻來得及大喊一聲:“小心——”

隔著幾米遠的王海看著突然飛馳到自己身邊的油罐車,從容地等待著漫天大火和無儘爆炸的降臨。

隻是刹那間,在鋪天蓋地的烈焰和蒸騰著無儘熱意的氣流衝向自己的瞬間,王海感到了一陣陌生的推力,自己的身體被不受控製地彈飛到十幾米開外。

而他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掀起了盛大的焰火表演,火舌在貨車的遺骸和周邊坍塌建築的軀體上熱情起舞,在無數的爆裂和劈啪聲中,王海隻看到林放趴在了地上,身影掩在黑煙和濃焰之中,正艱難地朝他的方向爬行。

王海似乎看到林放張了張嘴,隔著重重濃煙和火焰,他讀懂了林放最後的話:

“——好好活下去。”

肆虐的火舌最終吞噬了林放的軀體。

等到王海終於從滿目火光中回歸現實,隻發現無數醫護人員圍繞在身側,他呆滯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麵前的擔架。

林放早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每一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變成了焦炭的顏色。

原本帥氣英俊的麵龐、原本的溫和儒雅的談吐,全然不見。

隻有一具已經燒焦的屍.體。

他盯著擔架上的林放出神。

原本躺在那裡的應該是他。

可是。

“好好活下去。”

這是林放最後對著他說的話。

他和林放認識不過短短十幾天,加上他本人不太愛說話,所以兩人的交流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兩小時。

他想不通,為什麼那一瞬間,林放會這麼義無反顧地,撲到他身前。

明明自己不會徹底死亡,最多就是不停進入輪回罷了。

直到醫生要求簽署死亡通知的時候,王海才從怔愣中回神。

他看向表頭,卻被表格首欄的兩個字刺痛了雙眼。

上麵寫著:【王海】。

一瞬間,王海像是瘋了一般,扯著醫生、護士、等等周邊所有一切他能接觸到的人的衣袍,瘋狂呐喊:“他不是王海,他是林放!!林放!!!”

王海雙目赤紅,連滾帶爬地爬到林放的擔架旁邊,一把掀開蓋在軀體上的白布,指著安詳閉眼的林放,朝著周邊的人不斷聲名,看上去神情癲狂,語無倫次:“我才是王海,我是王海!!!他不是,他是林放!!”

幾個護士上前把他架開,一名醫生語氣無奈,儘可能安撫著這位突然神情不太正常的隨行人員:“這位先生請節哀,王先生的死不可逆,也是不爭的事實。再說我們已經查驗並仔細核對過身份證明,不會出現認錯這種低級的錯誤。”

王海朝著醫生,瞪大雙眼:“他是王海,那我是誰?!”

“這位先生,我們醫院……”

“林放?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子朝著王海的方向走來,一步一步,堅定不移,最終在王海的正對麵停下。

“你不是說今天帶學員跑高速嗎?怎麼這會兒到醫院來了?出什麼事了?有沒有受傷?”

女人一連串的疑問不帶任何停頓地拋出,直把王海震得頭腦發懵。

“你叫我……什麼?”

“林放啊,總不能喊太親切吧。才認識兩天就改口,那也太假了,等過一陣再給你取個昵稱糊弄過去,放心,在叔叔阿姨麵前我肯定好好演。”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王海直接錯開女人,跌跌撞撞地朝著衛生間跑去。

“哎?你這……”

王海對著鏡子中陌生又熟悉的人臉,隻覺得寒意從腳底直往上竄。

他已經變成了林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