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境還是一激就怒，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扯住鹿意翎的衣領，掄起拳頭就要往鹿意翎臉上去。
鹿意翎不掙不紮，準確來說他也沒力氣掙紮，就平靜地看著鹿老大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他出神想：周琳琅應該不會拿我當鹿意境這傻逼的替身吧？他比我長得差遠了吧？
脾氣也沒見的比他好多少。
“大哥要打我的臉，三媽不攔一攔？”鹿意戲謔地問了句。
鹿意翎的臉金貴，小時候尚沒有自保之力時都沒人敢弄傷一絲一毫，更何況是現在。
三媽好戲還沒看夠怎麼可能攔，但鹿三弟跟離弦的箭一樣衝上去，把鹿老大拉開，“你乾什麼？你先挑的頭，說不過就動手，大哥你能不能要點臉？”
鹿意翎坐回去理了理衣襟，神色似乎能看出些遺憾，嘴巴依舊毒辣，“大哥可能覺得委屈了，去二媽墳頭哭一哭就好了，彆攔著他。”
“鹿意翎你給我等著，我總有一天會讓你想狗一樣跪下求我。”
罵不過就放狠話，毫無新意的經典場麵了，鹿意翎不知道聽了不少次了。
他回：“哦。”
差點又把鹿意境氣得揍他，鹿意明抓緊攔著，鹿夫人像是才反應過來，拿出當家主母架子，“好了，都是一家人，像什麼樣子。”
鹿意翎很多年了也沒想明白這個沒腦子的，是怎麼上位成功的？
“喲，叫這麼久了，您沒聽出來，三媽的重音在三上？”
至於到底是第三個媽，還是小三當了媽，這鹿意翎就不負責解釋了。
“哥哥，”鹿意明聲音有些哀求：“能少說幾句嗎？”
鹿意翎瞥了他一眼，到底是給了他一個麵子施施然轉身回房間了。
鹿意明小舒了口氣，“大哥，媽媽，吃飯吧。”
鹿意境正要諷刺他裝樣子時，鹿意明又開口了，“二哥最近心情不好，請大家多擔待，不要主動招惹他。”
鹿意境一腳踹開椅子，“他死了最好。”
鹿意明聳聳肩，轉頭笑著跟他媽說：“沒事，媽，不用管他，我們吃。”
他是這麼說，但他自己並沒吃幾口，把桌上的蝦都剝了殼，又挑了些魚肉放到小碟子裡。
“媽，我吃好了，”說完就端著托盤往鹿意翎房間去了。
——
“哥哥，這些熱量低，你吃一點？”鹿意明試探地問。
鹿意翎靠在老板椅上打遊戲，頭都不回：“我不吃你端走，彆弄得滿房間味道，我聞著惡心。”
“好，”鹿意明馬上聽話地把東西端出去了，他很又回來，搬了個椅子坐鹿意翎旁邊。
“哥哥，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啊？是跟周琳琅吵架了嗎？”
“為什麼提他？”鹿意翎狠皺了下眉頭。
鹿意明神色有一瞬地不自然，但又掛上了暖意融融的笑容：“哥哥的事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哥哥剛錄了和綜藝，周四的晚上八點播。”
鹿意翎也沒太在意，這家夥對他的私生活向來感興趣，他哪個小情人什麼血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況他也給周琳琅做過一次背調。
“他憑什麼跟我吵架？”鹿意翎關了手機扔到一邊，“我付了錢，而且他自己同意的，你情我願的。”
“他憑什麼惹我生氣？”
鹿意翎仔細回憶過了，周琳琅做的無可挑剔，足夠聽話服帖，姿態放得足夠低，是完美的情人。
那到底是為什麼生氣呢？
好像是因為他說他要走。
但是要走不是很正常嗎？
他那天看了周琳琅做的演示文稿，要求他在他麵前演示。後來實在好奇周同學在台上的樣子，就托人幫他拍了視頻。
台上的周琳琅不像他想的氣意風發，他更沉穩，也足夠淡定從容。口齒清晰，發音標準，優雅又幽默。
或許曾經意氣風發過，現在顯然已經習慣這種場景了，平靜地接受注視和掌聲，禮貌得體地鞠躬致謝。
如果要一個更形象的比喻，他不像需要完成彙報作業的學生，更像是在開什麼成果分享會的學者或者企業家。
這樣一位接受過無數讚譽的天之驕子，在他提出包養他時沒有露出一絲屈辱，後來無論他怎麼惡劣，永遠能保持溫和周全。
聰慧，隱忍，克製，喜怒不形於色，胸有丘壑。
他非池中之物，有大好前程。
難道真要一輩子把他困在身邊？
鹿意明是見過鹿意翎最難堪的日子的，最是不忍心他難過，“哥哥說的對，他憑什麼？他不配！哥哥彆為彆人難過。”
鹿意翎開了新的一局遊戲，“我不難過，做給鹿意境看罷了，少操點心，才幾歲？跟個老媽子似的。”
“辛苦哥哥了。”
鹿意翎把手機轉了個圈，繼續操作：“周琳琅應該不是鹿意境的人。”
鹿意明：“為什麼？”
“這麼激動做什麼？”鹿意翎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他不配。”
“我是說鹿意境。”鹿意翎合上手機放到一邊，環臂看向鹿意明，“你跟周琳琅什麼關係？”
“我我我，”鹿意翎一問，鹿意明馬上和盤托出，生怕他哥哥誤會了他，“唐先生……哥哥的經紀人拜托我幫忙勸勸哥哥。他他說周琳琅是是……人挺不錯。”
哦，原來減肥跟潔身自好是這個關係。
二哥哥許久不出聲，把鹿意明嚇得不行。
早知道就不答應唐生俊了，萬一哥哥誤會了怎麼辦？萬一哥哥以為是他派周琳琅監視他？
鹿意翎專心玩遊戲，給足了他胡思亂想的時間。
鹿意明心驚肉跳地解釋：“哥哥，我發誓我真沒騙你，我本來不準備同意的，但唐生俊說周琳琅深得你心，而且你們隻是小矛盾。”
“哥哥你知道的，我一般都是勸你換人的。”
“原來你也知道？”鹿意翎斜乜著他，“那這次為什麼不勸？”
“我看了哥哥錄的綜藝。”沒等二哥問，鹿意明就趕緊補充，“因為我怕惡意剪輯嘛，就要來素材先看看。”
他小心地觀察了鹿意翎的表情，又一咬牙全說了：“哥哥錄綜藝的時候狀態很好，就很……”那些詞他都不敢用，嚶嚶，不過綜藝播了他哥總會知道。
換了個不那麼致死的，加快語速，“就是很好，有點可愛，就是那種談了健康的戀愛，被人好好愛著透露出的感覺。”
他表情簡直是視死如歸，越往後越含糊生怕他哥哥聽清楚一樣。
但他又生怕哥哥聽不清。
他沒一開始就勸，他觀察了幾天的，他哥哥應該也是在意那個姓周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生氣。
鹿意翎好半晌沒答話。
“誰教你這麼說的？”他隻問。
鹿意明毫不猶豫賣隊友，“唐生俊。”
鹿意翎一點頭，說：“哦。”
“到底是深得我心，還是深得人心？”他說：“晚了，我已經讓他滾蛋了，已經結束了。”
鹿意明想說不得哥哥心的，是不會得人心的。
“周琳琅，”鹿意翎頓了下：“他不簡單，他一定有所圖，而我不清楚他圖謀什麼，你還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
“分開，馬上分開，我給哥哥介紹新的，”鹿意明討厭對哥哥不真誠的人，“哥哥當我剛剛的話沒說。”
“行了，你的小腦袋瓜就這麼點，彆裝些有的沒的，”鹿意翎擼了擼他的腦袋，“出去吧，我要睡了。”
鹿意明一步三回頭，出了門又開了一條小縫隙把頭探進去，“哥，用不用我去幫你揍他一頓？”
鹿意翎：“關門滾蛋。”
鹿意翎已經有了最優解，就這麼分開，不管周琳琅是誰的人，有什麼目的，對他抱有什麼情感，就都沒關係了。
那……那就這麼決定好了。
鹿意翎又在鹿家住了兩天，才見到他出差回來風塵仆仆的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忙。
他應該是真的忙，三個兒子三個媽，能不忙嗎？
這麼忙也不知道找鹿意翎回家要做什麼？
各懷心事的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對鹿意翎的減肥事業可謂是大好的助力。
“二弟怎麼好像有什麼心事，有什麼不開心的跟哥哥講講？大哥給你出氣。”
鹿意境演好人，惡心加倍，“大哥這麼疼我？”鹿意翎慢慢挑眉：“那大哥你回房吃吧，我單是看著你就犯惡心。”
鹿意境實在不理解鹿意翎為什麼可以永遠這麼惡劣不知收斂，他總要費好大力氣才能忍住不去把鹿意翎那張過分耀眼的臉撕爛。
但當著父親的麵前他還得忍著惡心老實飾演一個好哥哥，“這還不簡單，要是這就能讓我們阿翎開心，我現在就回房。”
“那走吧，最好每次都見不到大哥。”
“小翎，爸爸還在呢？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鹿邑博被提到才出來發揮作用，“好了，小翎，吃飯吧，彆這麼任性。”
他夾了一塊紅燒肉給鹿意翎，“多吃點，你瘦了些。”
“隻是瘦了些嗎？早說您該帶老花鏡了，您就是不聽。”鹿意翎嫌棄地看了眼碗裡的顏色濃鬱的肥肉，無差彆攻擊。
鹿意翎深諳惹人生氣的技巧，罵人揭短，家醜外揚，什麼不能提就提什麼，當著大家麵說，慷慨地為大家提供茶餘飯後的八卦談資。
鹿邑博竟也沒生氣，輕歎了口氣，好像已經習慣了二兒子的瘋癲驕縱，還真有了慈父樣子，“好吧，爸爸說錯了，小翎在家多住一段時間，讓劉媽多做好吃的給你補補。”
鹿意翎淡淡掃過幾張難看的臉，說實話還挺有趣，不過已經有點膩味了。
他噗嗤一下笑出聲：“不了，不影響父親享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