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自信？】

羅喉計都眼神茫然。

【可我心中的不是彆人，是白帝啊……】

柏麟鬆開了他，再繼續窺視下去羅喉計都的心思，未免過於欺負人了。

琢磨了一陣該如何開口，也順勢給羅喉計都留了消化的時間，柏麟緩聲道：“自來魔域後，我的神法流動便不大得意。其實上回我……受傷，也是因為神法突然倒施逆行。”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仿佛確有其事。

神法遍布周身脈絡，本應如同四肢一般收放自如，若自己便會倒施逆行，可謂凶險非常。

這話題轉得莫名其妙，但羅喉計都仍然急急問道：“什麼？竟是這樣？君可知該怎麼辦？”說到底還是因為受了煞氣影響？……果真要將人送回天界？

柏麟歎道：“我亦頭痛之極，不過也算想出一個辦法。這與心……”

“不行！”

柏麟才說了三個字，就被羅喉計都厲聲打斷。

“這與心境……”

“我是魔尊我說不行就不行！”言辭可稱得上十分強硬倔強，要知道羅喉計都從未這般與柏麟說過話。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就不行？！這情況看來還得再欺負一下人。

柏麟帶著疑問搭上他的肩。

【柏麟一定是想回天界，若是早些時候我也不會反對……但現在不行，他不能走！】

【大不了我們另尋他處居所遠離魔域煞氣，反正回去是萬萬不行！】

【得把人留住……我有這個自信！】

……自信不是讓你用在這的！再說你這個態度是留不住人的怎麼也得多許些好處……咳，扯遠了。

柏麟揉揉額際，“計都兄，你聽我說完。”

羅喉計都安靜下來，視死忽如歸，“君……且說罷。”

柏麟重新組織語言，“這與心境當有莫大乾係，你也知我修無情道，然自入魔域後心境愈發不穩，大有修為跌境之兆。我思來想去，認為還是……”

【不行的……】

羅喉計都沒有發覺之際，柏麟已經執起他左手。

“認為還是得另修他道。”

【彆回……嗯？嗯？？】

柏麟突然折膝半跪，漸明的曦光映在他如玉的麵上，羅喉計都覺得他連發頂都那麼好看。天人聽見了，輕笑一聲，繼而垂眸，用唇去碰修羅的手心，極為認真，“計都可願助我抽身無情，共修大道？”

【！？\@#￥%&*（）——+……\#？！】

【多些自信……多些自信……多些自信……】

【！！！！！！！！！！！！！！！！！】

【我我我吾吾吾！！！】

【願——————意——————的！】

【(*/ω＼*)】

柏麟被逗笑，還沒來得及說更多，羅喉計都表情又不大對了。

【嘶——不行——！！！！！！！！！】

然後一個使勁就想抽離，柏麟以為他又要想些什麼不敢相信的自卑之語所以早有準備，但不防羅喉計都用力過猛，他又拽得極快，半跪之下，被帶的身子一歪。

這一下他心裡也嘶起來了，身形歪了不打緊，重點是……門口站了三隻鳥妖！！

32.

瞿如族長最為年長，冷靜得也最快，“這是……”

【怎麼辦！不能叫他們知道！！】

柏麟眸色一暗，還是順了羅喉計都的意。

他優雅地站起，仿佛這屋裡還是隻有他和羅喉計都兩人。

“此乃魔域最高禮節，你們不知實屬正常。”

“原來如此。”

方才就聽著像是右使在邀請魔尊一同修煉，如此的話最高禮節也是應當，試問整個妖魔族上下誰不想同羅喉魔尊一起修煉？

畢方族向來好戰，不免有些蠢蠢欲動，“那我也……”

柏麟腳步輕移，擋在羅喉計都前麵，“這隻能魔域中人來做，你不行。”

嚶！

33.

金翅鳥族與畢方族聽說魔尊有了決斷，是來尋他的，正好瞿如族長也來感謝魔尊對女兒的指點，於是三人碰到了一處，乾脆結伴。

此處不是議事的地方，羅喉計都自柏麟身後捏了捏他的掌心，便與三位族長出去了。

這動作實在像極了安慰情人，但白帝忍了，誰讓他聽見了——

【好想快點回魔域和柏麟兄一起證道！今天就回！！】

34.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

羅喉魔尊一改常態，雷厲風行地道出要瞿如族長繼任鳥妖族首領及兼任魔域長老一事，超級自信的魔尊大人看起來像個魔王，誰也不敢有異議。

搬出天帝？讓他親自來找本座。

這事塵埃落定，瞿如族長為表感謝之情，當場就想給魔尊來個最高禮節。

羅喉計都後退半步，掐著自己的左手心兀自臉紅，“不必。”

“老夫已算魔域之人了，可以……”

“不不，不必不必。”

瞿如族長失望地歎氣。

等阿言同族人話彆完，三人便一刻不停地趕回了魔域。

為什麼這麼急？因為我們要——

柏麟：修道。

羅喉計都：修道！

阿言：修煉！！

35.

修羅王像隻熱鍋上的螞蟻。

他今日右眼皮總是跳得歡快，感覺要發生什麼似的。

正看政事時，有人來報魔尊大人回來了，修羅王急切得很，“快請！”

等見到了羅喉計都，觀他麵色紅潤目光堅定，不由安心了些。之前他那麼說完全是為了防止羅喉被誆騙，看他離去時麵色不虞頗有些內疚，但一想到後麵白帝竟然奮起直追而去，又覺得自己沒做錯，就是不知羅喉怎樣了。現下看他心情不錯，他也高興。

聽了羅喉計都的解決之道，修羅王很是讚許，長老一事沒甚所謂，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聽聞右使也去了翼望山？”

羅喉計都笑道：“是，這事還是他幫我出了主意。”

“哦……那你們……”

“我與柏麟兄要一同修道了。”

“啊？”

羅喉計都笑得靦腆，“嗯，一同修道。”

修羅王手抖，一起修什麼？無情道？好一個白帝，居然妄圖斬斷羅喉與魔域的羈絆好將人拐走！他不允許！

修羅王語重心長道：“羅喉啊，這無情道與魔煞之氣相悖，對我們修羅族乃至整個妖魔族而言都不可取，練之必有大患，要三思啊。”

羅喉計都若有所思，所以柏麟兄在魔域才會不適應甚至神法逆行，果然還是吾王見多識廣，要不是柏麟兄親口說出，他都不知竟還有這等事。

“多謝吾王，我明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柏麟兄的無情道必須換！

修羅王盯著他輕快的背影倍感憂心，他真的明白了？

36.

羅喉計都到達柏麟殿裡時，發現此處早已人去樓空，連柏麟來後置辦的那些飾物和花草都不見了。

他就是去找修羅王彙報了一下而已發生了什麼？？

羅喉計都揪住旁邊路過的一個小妖，“右使呢？”

“嗯？右使大人去您殿裡了呀。”

不及細想，羅喉計都飛快回了自己的地盤。柏麟果然在，正在他塌上躺著睡覺。

“還在……”不對！

柏麟！在他！塌上！躺著！睡覺！

羅喉計都平日從未在意過這些身外之物，神魔哪裡真正需要睡眠，無非是閉眼假寐恢複精力罷了。但此刻魔尊就一個想法，不行啊，他這床不行啊，太硬了太簡陋了會硌到柏麟啊！

柏麟眼睫微顫，睜眼了，然後看見羅喉計都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他身下的石床。

“……未經允許擅自躺上來，計都兄勿怪。”

“不不，我隻是在想這床過於粗陋了，怕君躺不慣。”

柏麟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眉毛微抬，“那我多躺躺，就慣了。”

羅喉計都未解其中味，“那怎麼行，柏麟兄睡慣了天界的金絲鏤雕鑲珠拔步床，這石板實在太過寒酸了。”

“……誰跟你說的？普通的白玉塌而已。”

“白玉？說起來君的確很喜歡白玉製的東西。”什麼白玉亭白玉盞，連他的花草用的都是白玉盆，若論哪裡的白玉石最為稀有，果然還是……

柏麟見他想得出神，不由站到他旁邊蹭了上去。

【改日就去尋些昆侖神玉來打造個床榻，給柏麟兄一個驚喜！】

柏麟忍俊不禁，這昆侖山位於極西之地，排閶闔，淪天門，乃是通天之地。其上生物自誕生起便具靈氣，更不用提昆侖玉這等神物，用來造床豈非可惜。

“計都兄還是饒過昆侖罷。”

“誒？”他剛剛說出口了嗎？

柏麟一看他表情就覺得要遭，立刻收回了手，索性閉口不言。

羅喉計都頗有幾分懊惱，“君竟知我至此，說起來先前在翼望山，也是君看穿了我的心思，而我直至方才見君的住處空無一物，還在懷疑君是偷回了天界，我真是……”

……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羞愧了。

明明耍賴的那個是我才對，若是沒有讀心術……

柏麟猛然一怔，對啊，若是沒有這讀心術，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曉羅喉計都的心思。

“說起來柏麟兄怎麼把東西都搬來了？”

“嗯？哦，不是說好了共修大道嗎，我隻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住太孤獨了，不利於脫身無情。”

“唔，君說的是。”無情道雖是一關乎心境的修煉訣竅，但誰說環境就不會影響心境了？他得好好陪著柏麟兄，不能叫他再神法逆行，退一步說哪怕逆行再次出現，他離得近也好相幫。

柏麟瞧他一臉正經，說道：“不過這都是次要的，實是我想與計都多多相處罷了。”說著撩起他的手，指縫夾著指縫，動作輕得他隨時可以躲掉，可他偏不，反而收緊了手指。

【自信，我得自信……】

【相處……一起住……裝修！必須裝修！】

“還有一事，請計都務必應我。”

“君且說。”

【彆說一事，百事都可。】

“計都兄往後在我麵前，可否多些坦誠？你心裡想什麼，直言便是，相對的，我也會在計都兄麵前坦率一些。”柏麟怕他不應，又說：“多抒發些情感，便能更快遠離無情道。”

柏麟自知這個借口有些欺負人，他明明已經和無情道相隔了十萬八千裡，然……好用就行。

羅喉計都點頭應是。

柏麟誘哄似的問道：“那你現在在想什麼？”

【喜歡。】

“嗯？”

【喜歡。】

羅喉計都耳尖微動，不知從何處蹭上薄紅，“我、我喜……”

“尊上不好啦！阿言小姐和元朗大人打起來啦！”

羅喉計都立時撒開了柏麟的手，“怎麼回事？！”

“……”

柏麟緩緩瞪向來人，你個小妖沒眼色的很。

37.

阿言同元朗打起來的理由委實啼笑皆非。

元朗一副“我很高貴莫挨老子”的表情，“我竟不知魔域之中何時有了這般不懂禮數放浪形骸的鳥妖。”

阿言一副“你怕不是假前右使”的表情，“臨行前阿爹特意將魔域最高禮節教給了我，隻怪你自己級彆不夠才不知道吧！”

元朗嗤笑道：“笑話，我為右使千載，從未聽說過此等下流的禮節。”

阿言反笑道：“無知，不信你問問我魔尊師父！”

羅喉計都本是帶著定要為阿言出頭的心思來，此刻忽然不懂該如何處理這件棘手之事，不由看向柏麟，眼裡明晃晃寫著，“君請。”

……行吧，做神仙的，真真不能信口胡謅，言出法隨果有其事。

柏麟處理的特彆不走心，“打都打了，再糾結原因毫無意義，不如繼續，打了一半叫停想必也不舒服。”

雙方毫不猶豫地拉開架勢，又聽得右使大人說：“但是，修羅王有言，能吵吵就彆動手，不然就是計都兄出馬的時候了。”

羅喉計都出手能幫誰？肯定是他的新徒弟，元朗蔑然一瞥，搖著扇子走了。

38.

而此刻修羅殿中，修羅王左想是忐，右想是忑，最後招來一妖侍去打聽打聽魔尊和右使現下分彆在乾什麼。

不多時，妖侍回來了。

“王上，魔尊和右使大人為了共同進步專心修煉，搬到一起住啦！”

“……風太大本王沒聽清，你剛說什麼？”

“我——說——”妖侍抬高了聲音，“魔——尊——和——右——使——搬——誒，王上您怎麼了？來人呀，王上他暈唔……”情急之下，妖侍咬到了舌頭，“昏古七辣！拉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