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來乍到
十年前
19歲了,自去年年滿18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人後,甘琪暗暗下定決心離開這個家,其實這根本不算是她家,父母相繼在她5歲前去世,她一直跟著阿姨住,寄人籬下的滋味千瘡百孔,阿姨又要照顧自己一雙兒女和老公,又要多管個拖油瓶,應接不暇中,打罵撒氣在所難免,做的最多的便是讓甘琪承擔大部分家務。
好好壞壞供到18歲高中畢業,阿姨停止了所有經濟給予,她將所有積蓄賭注在自己兒女的未來,全部留給他們上大學用,甘琪不怪阿姨,沒錢沒學曆的她,開始在村裡四處打工,端端盤子,縫縫衣服,幫忙照顧鄰居家的小孩,大家都同情這個懂事的女孩,完事給她一點心意當做救濟,一年來,東拚西湊夠5000塊,甘琪準備徹底離家,去大城市發展,說她莽撞也好,無知也好,她不想再繼續留在鄉下。
上海,熱鬨的人群,繁華的街道,炫麗的燈光,打開眼界的驚豔感強烈地衝擊著甘琪的內心,一切看起來都那麼不真實,她立刻知道5000塊在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連一個月的房租也交不起,但她不會退縮,她親眼見證了父母的離去,生活的艱辛,她是現實版的灰姑娘,她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奇跡。
買了份時報,在街邊的小餐館落座,一邊吃著蓋澆飯,一邊打開報紙尋找招聘版,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甘琪隻有一部老式的奶奶手機,不會用電腦,她還手拿紅色圓珠筆給一條條信息劃線,在版頁中縫最底端豆腐乾大小的啟示中,她看到一條:“公司文員,女,18—22歲,學曆不限,包食宿。”
最後一項簡直太吸引人了,完全符合甘琪的現狀,她立刻按照上麵的電話打過去,對方也立馬給了個地址讓她前去麵試。
甘琪認真地去打印店請求店員幫忙打印了一份像樣的簡曆,並去服裝店選了最便宜的白襯衫加及膝的黑裙子和一雙半根的黑皮鞋,再紮一個高馬尾,額前留著斜劉海,樸實清秀,儼然一幅大學生模樣。
她戰戰兢兢,因沒穿過高跟而重心不穩地來到指定地點,那是一幢上海邊郊的老公房,六層的樓房空空蕩蕩,感覺沒有幾家住客,位置是在最高層,沒有電梯,甘琪忍著腳痛走到六樓,在602的門前停下,調整下儀容,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敲了三下,門緩緩打開,出來一位50上下胖胖的大叔,頭頂微禿,穿著T恤牛仔,很隨意的樣子,看到甘琪,忙道:“是甘琪小姐吧?請進!”
看他和藹可親的樣子,甘棋沒有多想,就跟他進了屋,屋內簡簡單單,隻有兩張辦公桌,桌上各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一部電話,走近一看,桌上布滿了灰塵,大叔見狀,輕咳兩聲,不好意思地招呼甘琪到旁邊的沙發上坐,簡單地詢問了幾個問題後,大叔從上到下打量了她幾遍,最後視線停在她的胸部無法移動,甘琪買的白襯輕薄柔軟,儘管她將紐扣扣到脖子,還是能隱約看到衣料下的文胸和透出的胸型。
大叔似乎很滿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甘琪被看得有些發毛,有點想走,又不知該去哪,大叔立即收回視線,換回憨態,說:“甘小姐,哦,不,叫你小琪吧,你那麼年輕,比我女兒還小,哈哈,你不會用電腦是吧?沒關係,很簡單的,明早我來教你,現在哪個工作不需要電腦呀!”
甘琪又被說動了,他說的對,要找工作,必須會打電腦,而且這個大叔有女兒,應該不是什麼不法分子!
她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跟著大叔來到了601室,這是跟602完全不同的豪華套房,客廳正中掛著下垂的歐式水晶吊燈,寬大氣派的敞開式沙發,背牆上有一副巨大的外國裸體女人的油畫,甘琪立馬轉頭看向廚房,在客廳另一端,幾近全新,珍珠白的瓷磚鋥亮發光,來到浴室,有一高級的水療按摩浴缸,周身裝有各種變色的小燈泡,最後是臥室,圓形的金色吊頂下,對應著軟綿舒適的圓形大床,周圍由一圈藍色床紗籠罩,和遠處海洋藍般的絲絨窗簾遙相呼應,地上密麻的蠟燭擺放成一米大的心型,伴有零星的玫瑰花瓣。
她驚呆了,猶如電視場景般的地方,會是她離家第一晚下榻的住處,大叔連忙嬉笑著解釋:“這是我女兒的房子,她國外回來的,自己裝修成這樣,嗬嗬,年輕人嘛,我老頭子也搞不懂,她最近不在,你就先住下吧。”
見大叔又搬出女兒,她再次壓下不好的念頭,點頭同意後,大叔便出了門。
甘琪仔細環顧臥室的四周,窗外能眺望遠山,屋內一塵不染,床頭散發著香水味,衣櫃裡有各種顏色及款式的內衣套裝,除此以外,沒有一樣私人用品,沒有一張大叔女兒的照片。她再傻再天真也知道世上沒有掉下的餡餅,可是天色已晚,加上此地尚偏,人生地不熟,無處可去,她暗暗決定明天一早離開,並寫了一封辭職信表示難當其責。
甘琪一夜未眠,早早起來,將床單被子鋪得極為平整,仿佛從未躺過,背起出走時就沒帶什麼的背包,輕手輕腳地來到門口,不敢碰觸任何一處高級的擺設,不料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她倒吸一口冷氣,打開門,隻見大叔端著一盤早餐,笑容可掬地說:“看你昨天很累,晚飯也沒吃,今天早上特地給你準備了點豐富的,我就知道你住不慣肯定起得早,這不,我是來對了。”
從來沒有得到過關心的甘琪還是被打動了,她一向不會拒絕人,悄悄放下背包又藏起所謂的辭職信,坐在餐桌旁和大叔一起吃起早餐,如果不是有太多的懷疑,她多希望這是真誠美好的相處,她想接下來總有機會逃走的。
吃完早飯,大叔履行承諾般地帶甘琪到601教她電腦,機子在重啟幾次後才得以開機,他將甘琪的手放在鼠標上,再將自己的手覆蓋其上點擊,甘琪正襟危坐,大叔又把手搭在她肩上,拙劣地概述了辦公室軟件和郵箱等作用,期間大叔出去接過一個電話,她才得以稍許緩解冰涼抽搐的身體,她聽到大叔說道:“我這有更好的,不需要見那臭小子了,啊?哎,是是是,好吧,老大!”
接完電話的大叔敷衍地給甘琪講了怎麼開機關機就草草結束,說下午要見個人談點事,讓甘琪沒事也跟著。
甘琪看出大叔是怕她逃掉才不得已帶著她,她一聲不吭跟著來到一家咖啡館,豔陽高照的天在進館後瞬間昏暗下來,大叔讓她靠窗坐下,自己拉了椅子緊緊貼在旁邊,甘琪學他樣要了杯從沒嘗過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到忍不住咳起來,大叔想掩飾卻未成功的輕蔑一笑,她佯裝輕鬆地聽著音樂,實則觀察館內環境,尋找便於她逃離的出口,彼時,她見一年輕男人急速向這邊走來,伸出手和大叔握手,說:“薛經理吧,你好,鄧老板一直讓我來見您呢,久仰大名!”
大叔坐著隨意回握了手,也沒有介紹甘琪,直接回道:“小子,老實告訴你,我對你那什麼機器人的玩意兒完全不感興趣,要不是老大盯著讓我見你,我才沒那閒工夫,你回去好好告訴老大說你沒有能力接手這個項目,小心說話,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說完,拉著甘琪就走。和對待甘琪截然不同的嘴臉,甘琪也開始害怕起這個薛經理,她些許同情地回頭看了看年輕男人,濃眉大眼,膚色健康,略為粗糙,眼睛直直盯著放在桌上都沒來得及打開的合同,雙手抱頭,神情沮喪。從兩人幾句話中,甘琪大概猜出,鄧老板是薛經理的老大,但他幕後操作,一切由薛出麵處理,薛自以為能全權掌控,經常對鄧說一套做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