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府，你在看什麼？”

殿堂中香霧嫋嫋，爐子裡的燃香被低著頭的婢女換了一茬又一茬。盛宴中的舞姬在朦朧裡翩翩起舞，絲竹管樂的清盈聲歌頌著此刻的歡愉。

馮世府凝眉看著桌上一筷未動的美肴，仿佛與身置的環境隔絕開，與周遭的熱鬨格格不入。

“世府,”高座上的男子不悅起來，皺眉將音量稍稍抬高了些:“朕問你在看什麼？”

像被驚了似的。他的睫毛顫了顫，然後他撣著袖，緩緩起身沉聲道:“回陛下，方才有隻蝶兒舞弄於仙子袖上，臣一時恍惚，像見了故人。”

“故人？可是許久未見.....”皇上頓時來了興致。

馮世府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允了一聲。

應是許久未見。可那是好久之前了。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故人”是真還是臆想。

“阿啾~”少女一身白貉，杏眸圓滾滾地瞪著麵如冠玉的少兒郎:“馮小二，是不是你在偷偷罵本公主？”

少年閉著嘴，一語不發，任憑少女勿自絮絮叨叨:“父皇說此次樂宴是為選出宮中極好的金鳶侍郎。馮小二，本公主可是向父皇舉薦的你，你若是讓本公主失望，可饒不了你！”

香霧裡若隱若現的臂膀，當年在殿堂裡一招一式儘顯英武的少年郎。飄渺裡高高在上的君王，當年在皇座後那灼灼投來的目光。金樽，清酒；華堂，殿帷。

這裡的一切曾經讓他念念不忘，可如今物還是物，卻早已人非。

*

“然後呢？”幼童依偎在她膝頭，奶聲奶氣地問。

“什麼？”女子一怔，手不自覺的摸上幼童的腦袋。

“姐姐不是說年少救的一人，曾許諾過他周全嗎？”童兒仰起臉看她。

“......”她彎起唇角，眼底晦暗不明，聲音也鈍了起來:“姐姐給你講這個故事是想教你助人友善.....”

她不說話了，篝火“劈裡啪啦”的燒著，外麵雪聲漸大。

她沉默的看著火苗，就在孩童以為她要睡著了的時候開口道:“後來就是我恨上了他。”

她該恨的。倘若叛國有罪，他應是罪不可赦。一朝公主淪為階下囚，盛國滅亡，他不可恕。如今委身貧民窟，讓她如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