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你去看看罕是什麼情況。”唯二的兩名醫師,一個是剛來部落不久的玥,另一個是疑似治死人的茗。族長隻能讓玥去看看罕的病情。
待玥進入藥房,族長才問:“茗,你真的把奇怪的藥粉用在罕的身上嗎?”
“那是苦草磨成的粉,不是奇怪的藥粉。”事到如今,茗也隻能實話實說了。
聽到是苦草,大家都訝異茗居然用的是苦草。
“苦草?那不是用來燒火的嗎?”
“對啊,茗怎麼能把它當藥來用啊?”
“苦草黑漆漆的,我剛剛看罕的手都黑了,原來是因為苦草。”
“我也看到,黑黑的。”
......
聽到大家議論,茗並沒有特彆緊張。苦草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玥。為什麼要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換了藥,他又換成了哪些藥?我一定要弄清楚。
族長喊了好幾聲安靜才讓大家停止討論。
沒過多久,玥從藥房裡出來。族長馬上問:“罕怎麼樣了?”
人群裡的薈也在家人的陪同下緊張的看著玥。
玥臉上帶著不忍,跟大家說,“罕他,救不了了。”玥在狐族部落裡見過類似的病人,病人從開始的精神不濟,到無力站起,不過短短幾日就會離去。
聽到玥的話,薈整個人癱倒在地,哭成了淚人。
“茗,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族長歎了歎,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想問一下玥。”隻要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把罕變成這個樣子,就能想到辦法救他。茗隻擔心罕會等不了那麼久,因為他的樣子實在是太虛弱了。
“問吧。”如果罕真的因為茗治療錯誤而死,那麼按照族規,茗將要接受鞭刑,並且以後不能再當醫師。受過鞭刑的人不是死就是殘,沒有人能完好無損。
“剛剛薈說,那天罕在我這兒上了藥回去後,他說你把罕的藥換了,是這樣嗎?”茗看著玥問。
“是的。”玥承認自己把茗的藥換了,接著又說:“我聽你說給罕上的藥不是桉草而是苦草時,我覺得不放心就把藥換了。”
觀眾裡,大家沒有停止說話,隻是礙於族長他們,改為小聲嘀咕:
“原來玥知道苦草不能治療所以把藥換了。”
“茗怎麼那麼壞?把苦草當藥來用,藥房也不缺桉草啊。”
......
“我在狐族部落的時候就從來沒聽說用苦草治療,沒想到苦草這麼有害,我明明把它洗掉了換上桉草,還是沒能讓他躲過。”說著,玥難過地捂著胸口。
宵上前抱住玥,安慰這不是他的錯。
“原來是桉草。”玥偷偷把自己的藥換成桉草,難怪罕會中毒,看樣子玥一定放了很多才讓罕的病情那麼嚴重,茗心想。
“阿罕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他。”薈大喊,他想問茗為什麼,自己一家從沒得罪過他,為什麼要毒害自己的伴侶。
“我沒有害他。苦草無害,也沒有毒。反倒是桉草,桉草具有微毒,小傷口使用不足以讓人中毒,因為能被人體代謝。但如果大量使用的話,人體代謝不了就會中毒。”茗向大家解釋。
“什麼代謝不代謝的,你說的話根本沒人懂,你就是在為自己狡辯。”在人群裡的箐見茗難得成為眾矢之的,恨不得直接把殺人凶手的名頭安在他身上。
茗環視四周,看著大家對自己指指點點,“我沒有撒謊啊,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我。
就連前幾天跟自己表露喜歡的獸人無一不是帶著指責的眼神看自己,霽更是在人群裡可惜的搖頭。
白銘能感受到來自茗靈魂裡的悲傷,白銘也對部落裡的大家感到很失望。
大家不接受茗的解釋,哪怕看見茗再受傷,再落寞的樣子也隻當他是因為做壞事被發現而已。
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向玥大聲的質問:“那你為什麼要以我的名義說是我讓你去換藥?你那麼堅信桉草能治好他,為什麼不直接說苦草有毒?”
茗銳利的目光像是要射穿玥的身體,繼續大聲道:“那是因為你也不確定苦草是不是真的有害。我們的藥都有用在罕的身上,為什麼你的就沒事,反倒是被洗掉的苦草就有問題了?”
玥被突然大聲的質問嚇得縮在宵懷裡,怯怯的說:“那是因為我怕大家還不夠信任我,而且大家都是用桉草療傷......”
“你們還記得前年的梓嗎?”茗看著在場的各位,“一樣是被鋒利的東西弄傷,一樣也是用桉草治療,結果呢?”
“那是因為他沒有得到獸神的眷顧......”有人說。
“不對,他死前跟罕一樣,中毒使他整個人無精打采,傷口也是發黑。”茗為了讓自己更有說服力,想到幾年前的事,於是把它拿出來讓大家回憶一次。
“梓他在離去前確實整個人沒力氣,傷口也是黑紫黑紫的。”梓的家人這時想起。
“那我們阿梓是被桉草毒死的嗎?”梓的另一個家人無法接受家人是被毒死的。
“桉草我們平時都有用,怎麼不見我傷口發黑?”有人反駁。
“份量不多同樣也就不夠毒性,所以平時少量使用是沒什麼問題。”大家理解不了代謝,茗隻能換個說法。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不太相信啊。”
“不可能,我覺得是苦草有毒才對。”
“桉草用了那麼多年,茗是想洗清嫌疑才胡說八道吧。”
......
聽到大家還是不信,白銘的肺都要氣炸了。
一時半刻,族長也不知該如何判決,跟大家商討一番,決定把茗暫時關幽禁。
聽到要把自己關起來,茗這時跟族長說:“族長,讓我去藥房看看罕吧。”
立刻有人反對。
“罕的情況等不了多久了,讓我試試或許能有辦法治好他。”如果連自己有外掛的人都不能治好,那罕隻能靜靜等待獸神來臨了。茗不願看到罕因為自己而死,哪怕根本原因不在自己身上。
“你能有什麼辦法救他,你不會是想到時候趁機逃跑吧?”有人惡意揣測。
“茗你為什麼不肯接受現實呢?罕他真的救不了了。”玥不讚同的看著茗。
茗現在看到玥就覺得生厭,全然沒有初遇時感覺。當時自己真是瘋了才會覺得玥長得可愛討人喜歡。
“族長爺爺,請你相信我,哪怕我再怎麼不好,我也從來沒有隨意對待過病人。”茗一臉認真的看著族長。
“唉,算了,你去跟薈說說,如果他同意你留在藥房裡你就去吧。”族長也是看著茗從小長到大的,茗說的沒錯,茗自當醫師以來從來都沒有懈怠過,族長心裡也是不信茗會去害人的。
茗來到薈的跟前,希望他能給個機會讓自己去救罕。
薈剛剛聽著他們說話,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見薈不願意,茗隻能用激將法了。
“如果你也認為罕一定會死,那為什麼不讓我去試一下呢?反正都是死,試一下也沒差啊。”那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能接受愛人死亡都不願嘗試1%的生存機會嗎?非要我說的那麼直白。
“如果你能安然接受罕就這樣離開你,那就當我沒說吧。”選擇權在家屬,爭議還沒有得到結果,茗不信薈就這麼接受。
薈聽著茗的話,想到罕就這樣離開自己,他還是難以接受,“不行,我不能接受。”
早在玥說罕救不了的時候,薈就已經想好等罕真正離去,自己就跟著他一起回到獸神的擁抱。
他並不相信茗能有辦法治好罕,但茗說的沒錯,自己根本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罕離去,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爭取一下,那麼在獸神麵前,罕就不會怪自己的不作為。
“好,我同意你去藥房,但你也要答應我,你不能再傷害他。”不能讓罕在死前再難受了。
終於得到同意,茗露出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隻為救他。”
罕的伴侶都放話讓茗去藥房,那些圍觀群眾也不再有意見。
進入藥房,在薈的強烈要求下,茗讓他留下來了,但也告訴他儘量不要影響自己的治療。
茗仔細觀察罕的手臂後,拿起乾淨鋒利的獸齒在發黑的傷口處劃開。
“你在乾什麼?”薈大喊。看見罕的手臂被劃傷,薈心疼壞了。
“安靜,你看。”茗向薈展示罕手臂裡的膿水,“這裡已經化膿了,不把它清掉罕就不會好。”
薈果真看到裡麵散發惡臭的膿水,閉上嘴巴靜靜地看著。
把膿水清的七七八八,薈擔憂的一直在看著,茗對薈說:“你能幫我煮些湯藥嗎?在那裡放著的草藥,對,就是那個,直接放鍋裡倒水進去煮就好了。”
薈聽著茗的話,把草藥放鍋裡煮。被分散了注意力的薈,看著漸漸冒出白煙的湯鍋,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
茗有意讓薈平複心情,如果一直看著自己處理罕的傷口,那他整日都不用休息了。找些事情讓他做,不僅分散他的注意力,也能幫騰不出手的自己一下。
桉草毒素聚集在傷口,要把它完全吸出,之後再解毒才行。能解桉草毒的解毒草一般生長在河流山澗這些潮濕地。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毒素儘可能的吸出。獸人大陸沒有完善的醫療設施,茗看著傷口在想辦法。
桉草毒性不算強,但罕身上的毒素開始向身體各處蔓延,如果薈早點把罕送來或許情況不會那麼糟糕。
薈把煮好的湯藥遞給茗,然後兩人協力把藥灌進罕的喉嚨裡,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藥喝完。
茗擦擦汗,看著暴露在空氣的傷口,想不到辦法的茗把心一狠舉著罕的手臂吸了起來。
“你......”薈驚訝的看著茗突發的舉動。
雖然膿水已清,但還有些許氣味殘留,茗吸了一口汙血就快速的往一邊吐去,屏住呼吸也止不住的想嘔吐。茗一邊吸出汙血,隨後吐出,來回幾遍,終於吸出的血不再是汙黑的。
薈定定地看著茗就像食人的鬼魅妖精一般,心中的不信任也在看到茗嘴邊的一抹紅而逝去。
天色漸晚,在茗做了這一係列事情後,已經到夜晚了,看著罕平緩的呼吸,茗想著應該是把毒素暫時控製了,但罕身體還有不少毒素殘留,接下來就是要找到解毒草了。
被告知不能離開部落,茗隻能在藥房裡乾焦急。
這裡沒有解毒草,自己又不能出去;如果能出去,但是外麵又很危險;叫人幫忙,他們又不信任自己;讓人幫忙尋找,連自己也要靠技能才能分辨解毒草,也就沒法叫人去找了;被禁止離開,出不去怎麼辦......白銘像是進入了死循環,被限製行動讓白銘頭疼不已。
“茗,謝謝你。”看著茗為罕做到如此地步,不管有沒有效,薈還是很感激茗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了,你不用勉強自己,或許這就是命吧。”看著罕不再緊皺的眉頭,薈知道罕已經沒有原來那般難受了,能做到這個地步,薈已經很滿足了。
“還不夠,我要出去找一種能解桉草毒的解毒草,我要想想辦法出去才行。”茗舉起拳頭輕輕敲自己的前額,迫使自己思考。
“真的有這種東西嗎?茗你不用安慰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罕會這樣,或者就像你所說的是桉草中毒,如果真有解毒草為什麼以前梓沒能活下來呢......已經夠了,我不怪你們任何人了......”說完,薈細細地給罕清洗,嘴裡喃喃自語的聽不清在說什麼。
覺得下一刻亞獸人就會跟著罕共赴黃泉,茗也知道自己說再多也說服不了存了死誌的人。隻有把罕徹徹底底治好才能讓薈好起來。
“小八,我真的隻能拜托你了,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出去一下。”白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讓係統幫自己想想辦法了。
——嘟嘟......宿主請稍等。——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期間罕還發熱過一次,焦急等待的茗呼喚了係統好幾次都沒得到應答。
深夜時分,薈躺在罕的身邊睡下,眼角未乾的淚水能知道薈偷偷哭過。半夢半醒的茗在係統的呼叫聲中醒來。
——宿主,因為不符合規定,係統無法直接幫助宿主,但可以偷偷的告訴你,在部落往南方向三公裡處,宿主之前的恩人皓就住在那裡,宿主可以尋求他的幫助。——
“可是我現在出不去......難道要我趁夜偷偷溜走?”仔細想想,現在偷溜確實要比白天簡單,大家認為我是亞獸人,覺得我根本不敢在夜裡出去,卻沒想到自己有個係統外掛。
心動不如行動,茗在門邊看了眼外麵,果然,獸人們都各回各家休息了。看著相依而眠的罕和薈,茗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把薈叫醒。
“怎麼了?”被叫醒的薈眯眼看著黑暗中茗的身影。
“薈,我現在就要出去了,你留在這裡看著罕,這裡有個急救藥。”茗把自己的獎勵—恢複藥塞到薈的手心,“如果明天罕有任何不適就把這個藥給他吃,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沒等薈拉住茗,茗就已經離開了。
茗偷偷摸摸地在角落觀察,確認沒人才慢慢起身往南邊走去,因為腿腳還不能正常行走,茗撿起長度適中的木棍當拐杖,拄著拐杖小心翼翼的往部落外走去。
茗不知道,即使在不是野獸頻繁偷襲的季節裡,部落裡也會有一個獸人守夜,而今晚正好是宵當值。
宵遠遠的看見茗拄著拐杖,“茗,你要去哪兒?”宵來到茗的麵前問。
“我×,嚇我一跳。”本就緊張的茗嚇得差點把手裡的拐杖扔掉。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你知道你被禁足嗎?”宵提醒茗。
“我知道,但我要出去找解毒草。”茗說。
“你還是覺得桉草有毒嗎?如果你承認是自己失誤的話說不定族長能對你從輕發落,可是你一直這樣固執,吃虧的還是你。”宵自己也使用過桉草,對茗白日裡的說法並不認同,自然也是站在玥那一邊的。
“你可以不信我,但請你讓開,不要妨礙我找藥治人。”不愧是情侶,說的話都是自己不愛聽的。
“不管你是真的想救人還是因為其他,晚上出去太危險了。”一個亞獸人在晚上離開部落,無異於自尋死路。
“找到解毒草把罕治好也是為你們好,如果你不想玥以後內疚死的話,就讓我離開,也不需要你擔心我的安全,因為我自有辦法。”說這話時,茗心裡其實也不太肯定。
如果還是無傷無痛的自己,那麼奔跑三千米,自己累一點也能跑過去,但現在行走都慢人許多的茗,真不知道出去後會發生什麼事。但解毒草是一定要找到的,所以自己一定要出去。
宵覺得眼前的茗變得很陌生,變得跟以前自己認識的茗很不一樣。
見宵沒有抓捕自己的意思,茗從他的身邊走過。帶著拐杖離開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