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冬,12月31日,除夕夜。
寒氣沁人,如同墜入冰窟中。
路子繁穿著厚重的白色羽絨服,捧著紙皮箱,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
路子繁在本科畢業後到這間報社工作已滿一年,為了爭取主版,她搏儘全力工作,上周領導通知她寫的篇章會被刊登上主版,她高興極了,當天下班就獎勵了自己一杯奶茶。
怎料被有心之人不擇手段搶走,路子繁很不甘,跑到他桌前質問她,兩人對峙,還動起手來,在推搡間路子繁沒有注意力度,推倒了那個女人,頭部撞到桌角昏迷被送到醫院,幸好沒有大礙。
這件事的後果就是被領導叫了過去。
他語重心長道:「子繁,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這次的主版應該是你的,但你不能動手。」隨即歎了口氣。
路子繁的心涼了半截,她垂首解釋:「是她先動手的,我隻是合理自衛。」
「可是現在受傷的是她不是你,誰受傷誰就佔理,畢竟是你傷到了彆人,」領導又「唉」了一聲,「要不這樣吧,這幾天你先回家休息,我們過幾天再通知你,好嗎?」
路子繁的心似被這寒冷的天氣冰封住了一樣,她知道,她這是要被解雇了。
她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彆人搶了自己的主版,她隻是去討個說法,結果對方還動手,她隻是正當防衛,卻因此被解雇。
酸澀感湧上鼻頭,她忽地抬眸,帶著哭腔道:「我承認這件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最錯的是她,」她注視著領導的雙眼,「希望不隻是我承擔所有責任。」也不顧其他直接離開。
路子繁在家待了幾天,還是沒有收到被解雇的通知。路子繁知道領導是想逼她自動辭職,她昨天就索性寫了封電子辭職信傳給公司了。
今天早上,路子繁就被通知辭職信通過了,並讓她今天之內回去處理離職手續。
所以路子繁處理好一切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於傍晚離開了那間報社。
前兩年每一個除夕夜都是自己過的,她都會在家裡一邊吃餃子蘸醬油,一邊看電視。
今年她不想回家了,她不想再躲在家裡。
臨近12時,路子繁走到了白港市有名的夜景打卡點——拾色橋,那座拱橋的特彆之處就是會發光的階梯,而且會變色,走過去就是一個玻璃底的平台,前麵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路子繁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裡,她真的隻是瞎逛。既然都來到了,也臨近跨年,就在這裡跨年吧。
在拾色橋平台的人居然不算多,更多人在海旁邊,應該是有人流管製,路子繁低著頭慢慢踏上梯級,一級又一級,一步又一步。
這幾步走得如此漫長,正當路子繁這樣想著,麵前隱約有暗影慢慢籠罩住她,她一個急刹步,重心不穩,把紙箱摔在了對方身上,東西散落一地,幸好她找回了平衡才沒有和箱子一起摔。
她沒有抬頭,隻是蹲下撿東西。
暗影並沒有消失,一隻白晳的手伸到路子繁麵前。
修長,纖細,骨節分明。是路子繁當刻能想到的三個形容詞。
路子繁的心正在感歎這世上竟有女生的手長得如此好看,她不經意抬頭一瞥。
這是一個男人。他穿著褐色大衣,半蹲在她麵前,幫她撿起地上散落的東西。
他撿完所有東西,察覺到一道目光,抬起頭來。
目光交彙。
他的眼眸深邃廣袤。那是一張輪廓分明、眉清目秀的臉。
路子繁第一次以「秀氣」來形容一個男人。
他們一同站起來。
他很高,站在更高的梯級上比路子繁高出整整兩個頭。他身形高瘦勻稱,配搭起大衣,可謂是風度翩翩,氣質非凡。
他張開薄唇:「抱歉,剛剛想事情,沒看見你。」嘴角泛起一絲弧度。
就在這時,夜空驟然綻放出璀璨暉煥的煙花,所有人都在高呼著「2015」。
色彩斑斕、光芒四射的煙火照亮了整個夜空,那個男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她麵前,沒有特意回首。
他背對著漫天煙火,站在光輝中,無比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