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環與石戟分坐在另一架車上,石戟負責趕車,碧環卻還在觀察,見自家主子坐在車裡,主子爺在車外本分,碧環就想笑。
“咱們主子好凶。”碧環捂嘴笑道。
忙著掉頭的石戟沒聽清,彎過身來,“啊?”
碧環癟癟嘴,耳聾的家夥,“沒,我說主子爺主子關係真好。”
這下石戟算是聽清了,卻迷糊了,“啊?你咋看出來的的,主子看到主子爺臉都臭的啊。”
碧環真無處嫌棄石戟了,平時除了給少爺跑腿,腦子一點都不動的。
“呆子。”
“罵我作甚!”
相比起這邊熱鬨,那方車廂則安靜許多。
微合著眼的陳錦燃撐手坐著,沒打算開口。
一旁的陸覺淺還端坐著,但心裡已沒了在宮中的淡然,“我,我。”
“去哪?”
馬車一顛簸,陸覺淺悄悄挺直了背,手放在腿上微曲。
“管家沒收到消息,我來找你。”
如實相告的陸覺淺沒抬起頭。
“原來不是回宋娘子那啊。”陳錦燃慢吞吞說著調侃的話,倒像個調戲良家男子的。
車廂裡,又霎時沒了聲,陳錦燃閉上了眼,醉意上頭,便沒見旁側陸覺淺微敞的衣領。
雖是初春,人卻覺驚蟄已至,心中雷電俱響,春心出土。
陳錦燃早已吃飽喝足,在車上睡了會,到府邸便被喚醒,神情清醒卻魂遊得很。
迷迷糊糊聽見管家上來問二位主子是否要用飯,斷斷續續的又聽見門窗開合,周身一輕一重,暖意漸起。
再是門一開一合,窗簾微動,耳邊動靜。
待眼睛再睜,已是夜裡,閉門熄燈,旁側的床榻上有人翻身,但似乎睡得很沉,約莫是回府又趕車出府,照顧醉漢費些心力。
旁側床上,陸覺淺沒合上眼,正胡思亂想著,醉漢床上傳來翻身的聲響。
月光照來,無眠。
今日石戟與碧環倒是第一次午後沒跟著主子外出。
兩人正坐在庭院裡,一人一快絲帕擦拭著陳錦燃的兵器。
“石戟,練段來看。”陳錦燃正在搖椅上懶散地躺著,一點武官的樣子都沒有,反倒像個紈絝。
石戟被點名,當即丟下絲帕,興致勃勃地挑個順手的武器開擺。
沒去坊子看戲,反倒在院子裡偷閒補覺,陳錦燃看著院裡石戟的動作,有一搭沒一搭地指點兩聲,腦子裡經不住想起晨時。
剛睡醒,宿醉便找上了門,煩得緊,擰著眉就醒了,但遲遲不願下床。
隔壁床陸覺淺慣常是早起身的,此刻已經坐在屋裡,拿了官書看著。
見陳錦燃沒下床,手裡的書也看不進去了,手指攆著頁腳,有些好奇地回頭看去。
人影沒在帳中坐起,好一會沒動靜了。
於是某人便輕手輕腳地往那走去。
睜眼躺在被中,陳錦燃有些沒緩過來,索性盯著帳裡看,素色的紗帳木色的床架,耳邊有一兩聲書頁翻動,晨間的屋子很是靜謐,有門窗透進些許光亮,卻沒了書頁聲,陳錦燃恍然想起屋內該是陸覺淺在看書,才看幾頁就停了。
也沒比自己好多少嘛。
然而光影變幻,素色紗帳被一雙自深藍布衣伸出的手拉開。
兩人俱是一愣,都沒預料到一個醒著一個會來看。
陸覺淺也沒想到人正睜著眼睛躺在那,前一次醉酒很晚才醒的,方才的響聲以為是睡得不舒服,如今看來,確實是不舒服,平日裡生氣的很的眉毛都皺在一起了。
“可是不舒坦?”陸覺淺問道,“可是頭痛?”
氣息很慢,睡醒的氣韻還沒散,臉上有些無害,“你。”
卻剛開口就嗓子不適,咳了起來,又因為躺著,有加重的趨勢。
見狀,陸覺淺忙上前將人扶起來。
陳錦燃隻顧著咳嗽了,完全忽略了順背的手,待緩過氣來,眼尾都快帶上淚了。
“起來喝些水吧。”陸覺淺說道,將榻上紗帳挽好,又去將桌上茶杯洗了個來倒水。
這邊陳錦燃也完全醒了,但下床卻沒將鞋穿好。
放好杯子,陸覺淺低頭就瞥見陳錦燃正光著腳坐在椅上。
“地涼,光腳易寒氣入體。”
杯子握在手裡,正借著喝水免得搭話的陳錦燃心想:這人怎麼如此嘮叨。
想著呢,腳邊便多了一雙靴子,抬頭一看,是那嘮叨鬼去提了床前的過來,“踩著也好。”
氣還沒散,陳錦燃沒頂嘴,就飄了一眼過去,識相地將靴子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