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結黨連群(1 / 1)

長歌當宋 我欲乘風歸 4650 字 2個月前

結社在大宋本就十分常見,太祖當年還是結社起家,號稱義社十兄弟,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何況這還是太祖所為,誰敢說出一個不是來?

大宋立國之初本就出現不少動蕩現象,應付動蕩各的最好辦法就是以暴製暴,結社的出現給了百姓最大的自衛權,甚至連弓箭社都不在少數,太祖智慧的發現用這些結社能最大程度上的減少朝廷在治安上的負擔。

於是結社這一傳統就被保留了下來,而牙行製度的不斷發展壯大,使得另一幾個欣欣向榮,行會。

行會與結社其實差不多,都是“抱團取暖”,隻要人多的地方就會出現權利,有了權利就會出現權力爭奪,有了權力爭奪就會出現爾虞我詐,人性的光輝也好,醜惡也罷都會在這裡被展示出來。

東京城結社的人越來越多,沒辦法生意不好做了,各行各業都多多少少的受到了來自河西貨物的衝擊,於是百姓們想到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抱團取暖。

原本東京城的百姓等會河西的風評很差,認為河西的貨物才是他們生活困難的源頭,可實際上卻是恰恰相反。

隻有少數人知曉東京物價飛漲的背後到底是誰在發力,李端懿無疑是了解內情的人之一。

因為報紙的出現,文人墨客的聯係變得更多,對於東京城中文社的發展,朝堂上下自然是喜聞樂見的,並且許多官員都樂意投身其中。

什麼晚亭社,飛花社之類的詩詞社團比比皆是,名頭更大些的還有討論時局和朝堂的雲衢社,望政社等等。

文人社團自然要出挑些,雅致些,李端懿的中興社都是些和他一樣有些功績卻被打壓的失意官員。

多半手中掌握實權,但品秩卻是不高,而有些更是掛著高高在上的品秩,卻能分管車馬,兵器等等。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多論時局,尤是現在河西將黨項取而代之後,宋遼,河西三國之間矛盾重重,三方也是各懷心思之下,朝堂官員自然更加關心。

官員們在許多時候都是不能隨便說話的,尤其是在朝堂上,但大宋的環境要好的多,甚至允許風聞言事。

所以朝堂上不能說的話,在民間結社的時候卻能暢所欲言。

官員們之間交流討論的內容可就與百姓不一樣了,尤其像是中興社這樣的社團中,文人之間一般都會反應真實的情況。

隻不過這段時間社團愈發的不對勁了,中興社裡的官員開始更為小心謹慎,就如同今日一樣,名義上是在樊樓飲宴,可實際上在到了樊樓之後又從包下的小院離開。

寧願破費些錢財也不願在樊樓中繼續,聽聯絡人說,最近不太平,許多文社所聊之事,第二天便傳了出去,還要被禦史彈劾。

眼下的相公賈昌朝並不喜歡官員結社之舉,而參知政事們不喜此事,雖未直言反對,但排斥的意為很明顯,就連往日裡多喜詞文的歐陽修避其文社。

不少人說這是因其與變法一派交好,支持新政而被舊黨所惡,而最支持文社的範仲淹又被出外知鄧州。

眼下東京城的文社看似凋零,但架不住越來越多的官員加入其中,這種加入都是秘密的,甚至有些官員明麵上不喜文社,實際上卻是某個文社中的骨乾之員。

許多事情不能在朝堂上談論,文社便成了最好的議論之地。

李端懿等人自然也不例外,初春的寒意並不能驅散眾人心中的熱情,官家改元皇佑,這對他們來說或許是新的契機。

中興社與其他結社不同,沒有所謂的領頭之人,眾人各擅其能,有人負責尋找地點,有人負責聯絡他人,有人負責置辦所需之物,雖看似小事,但卻能體現各自的能力,也讓旁人舒坦。

穿過南門大街,路過依舊繁華的信陵坊,車上眾人不禁觀望,很難想像如此多年過去了,這裡的依舊是東京城數一數二的鬨市。

李端懿看了一眼沒有牌匾的雲中郡侯府,雖然他以離開,但這座府宅至今沒有人家敢入住,就算朝廷封賞,依舊會被官員推辭,寧願去住店鋪也不願住進這氣派的宅邸。

“葉侯果異於常人也!”

度支司的查方毅縮回腦袋低聲感歎,車中之人不由得出言勸阻:“方兄還是莫要再提的好,此人名諱以成朝堂禁忌。”

“嘿,你韓方琦也常談葉侯之能,怎生現在三緘其口?”查方毅不禁奇怪的發問。

韓方琦無奈苦笑道:“咱們這中興社所求乃天下大同,此乃河西那位最先提出,自然要避開的。”

李端懿聞言皺眉道:“雖所求為天下大同,然我中興社所舉更多為變法改製,不同葉安之舉,何須顧慮!”

在眾人的應和聲中,韓方琦無奈道:“諸位彆忘了,咱們所求的乃是明法製,促商貿,事生產,清稅務,諸多舉措皆與河西相似,此舉也必會使得旁人揣度我等與河西的聯係啊!”

這倒是,查方毅皺眉道:“我等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大宋,管他旁人說的什麼?”

“查兄不見範公之下場?”

“莫非就要看著國朝日益衰落而無動於衷?我等聚以文社,自然不怕彈劾!”

此言一出,眾人皆默,所有人都知道大宋需要變法,可變法這條路在大宋難以走通,中興社之人皆明白這個道理,卻依舊不肯放棄。

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堅持,中興社的這些官員也不例外,就算是李端懿也不想放棄心中的追求。

他們都是入仕多年的官員,沒有年輕人那般的輕狂,卻更加沉穩,追求的也是更大的抱負,中興國朝,華夏一統。

車駕很快便到了錄事巷邊上的一處小院,門檻已經撤走,馬車緩緩進入。

而此時等候多時的儒服官員已上前叉手施禮,此人李端懿認識,名叫張方平,據說是出自應天府的大才。

為人正派,好詩文,又通政務,最難得的是有過目不忘之能,據說年輕時買不起書向人借《史記》《漢書》《後漢書》十日之功便歸還,旁人詢問為何,他竟說全部背下了!

他的年歲在社中算是尚小的,但做事沉穩,思慮周全,往往能想到彆人不曾在意的之處。

而這段時間文社多被打壓,唯有中興社安然無恙,其中他的功勞不在少數。

眾人下車之後便被張方平引入淨室之中,連這裡的布製都是極為妥帖讓人說不出半分不是來。

看著香爐上嫋嫋升起的煙氣,李端懿暗自歎了口氣,這個張方平可不簡單,雖不是身居高位,但卻被韓琦,宋綬等人看重。

不像自己一眼便看到未來的出路,人與人不能相比,他其實不該把心思花在結社上,而是該用在朝堂上的。

“李兄,數日不見倒是氣色不錯啊!”

張方平自然微笑著走了過來,李端懿卻是苦笑著叉手道:“屁股下的位置好坐,自然也沒有什麼煩惱。”

張方平搖了搖頭,繼而認真的看向他:“看來曹儀去庫務司尋過你了,果然曹家也在其列啊!”

李端懿驚詫的看向他,隨即又看向眾人玩味的笑容,此時的他竟覺得這小院猶如龍潭虎穴……

剛剛還在互相不服的查方毅與韓方琦竟同時走來,一人拉著他的一條胳膊道:“曹家果是朝中蟲豸,哦,李兄,忘了同你說,我等現以打算輕死重氣,結黨連群,號曰“中興”!”

結黨,這是李端懿萬萬沒有想到的,但見在場官員們個個正色,無半點玩笑之意,李端懿心中一時舉棋不定。

散班之前曹儀才來找過自己,而他們就已經知曉,可見這所謂的中興黨果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