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成為“大象的河西”(1 / 1)

長歌當宋 我欲乘風歸 4030 字 1個月前

葉安對於觀賞敵人腦袋這件事並不熱衷,甚至有些厭惡,就算當初他在宗哥城外築京觀,也隻是為了彰顯威懾,而絕非變態的嗜好。

所以當儂智高硝製好的人頭被送來後,他看也不看,隻是讓溫中梁驗明正身後送去東京汴梁。

溫中梁興奮的無以複加,盯著儂智高的腦袋就像最珍貴的藝術品欣賞了半天,以至於葉安覺得他對人頭有一種特殊的癖好,儘量躲著他走,連午飯都沒讓他坐一桌上。

飯後,溫中梁搓著手湊了過來,完全不在乎葉安嫌棄的模樣道:“葉侯,這顆腦袋可太值錢了,換了大宋整個廣南西路啊!”

葉安微微眯起眼睛:“你覺得會如此輕鬆嗎?雖說是我河西剿滅的儂智高和他手中的部族軍,但問題也隨之而來,河西的軍隊是如何抵達廣南西路的?還有,既是從屬之臣,又如何能奪而不還?這廣南西路咱們能拿的踏實?”

溫中梁大驚,這才想起來廣南西路諸多要害,不禁臉色發白道:“侯爺,如此也就是說……”

“時候到了!”

葉安握手成拳猛地砸在手心之中,轉身看向溫中梁道:“現在開始,傳令河西各軍備戰,咱們既然偽裝不下去,那就看看大宋還想不想裝,還是那句話,一隻螞蟻可以藏在走廊的任何地方,但一隻大象就沒法藏了,眼下就看大宋到底想不想撕破臉,想不想對咱們這隻大象下手!”

葉安仿佛在同溫中梁說話,但又仿佛在自說自話,此時的他內心也極為複雜,河西在悄無聲息之中拿下了半個秦鳳路,又在悄無聲息中占據了川陝四路的大部分土地和整個蜀中。

相信以狄青的速度,邕州等廣南西路之地也會儘數落入河西之手,到那時候整個大宋的半壁江山便會落入河西手中。

從遙遠的黑汗之地,到最南端的雷州,瓊州島,河西已然成為橫跨中亞與東亞龐然大物,雖無中原之土,但所轄之域已然堪比大宋。

論財力,物力,人力,河西已不弱於大宋和遼朝,隻不過一直沒人把它當回事而已。

在世人的印象中,河西依舊是西北的荒蠻之地,占據再多的土地也都是荒地,甚至於西域的新疆府,黑汗省都不過是化外蠻夷之地。

但他們遠不知道葉安的城市化進程在河西已經推進到什麼程度!

新疆府的所有城市都以加強建設,以城市為中心,城內以交易為主,城外以遊牧和種植為主要生產方式,配合更為合理與科學的管理製度,這就使得新疆府的諸多民族不可分離。

新疆府如此,那黑汗省更是如此,黑汗的百姓對漢家沒有歸屬感,他們是被征服者,隻能在強權之下俯首稱臣。

隻不過葉安選了另一條路,不光靠強權使得黑汗人趨於河西統治,還要依靠豐富的物質條件,不斷改變的思想。

漢家的文化看似中庸平和,可實際上最有侵略性,一旦被漢家儒學文化所掌控思想,就連最極端的民族主義者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

儒學的文化是什麼?是包容,是同化,是讓彆人融入自身,放下思想隔絕。

儒家的絕大多數思想都是正確的,並且類似於真理,這就會讓人逐漸的產生信任感,在信任之後,儒學又會露出尊王攘夷的真麵目。

什麼是尊王攘夷?所謂的王並非掌握絕對武力的強者,而是站在正道一邊的人,誰站在正道這一邊?掌握了輿論武器的人才站在正道這一邊!

河西無疑是掌握了輿論宣傳的,對黑汗的統治從教育開始,不斷滲透,或許這一代的黑汗人還對河西抱有懷疑態度,可下一代呢?

經受過河西教育的年輕一代呢?

依靠河西謀生的一代呢?

依靠河西讓自己生活便好的一代人呢?

他們會如何看待河西,如何看待河西的統治?連他們自己都在不自覺的融入河西,都在依靠河西的統治得到公平的機會向上走!

試問,如此環境之下,黑汗人還如何反抗?黑汗人還如何不尊河西為王?!

黑汗的學者在河西,黑汗的商人在河西,黑汗的百姓生活在河西的製度之下,依靠河西謀生,養家糊口,過上一個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這樣的黑汗省還如何反抗河西的統治?

這才是河西最強大的武器,最強力的武裝,最能趨同人心的利器!

所以黑汗融入了河西,新疆府融入了河西,他們甚至比河西人更加擁護河西的統治,黑汗人,回鶻人被吸納進河西的政治體係中,他們成為官員,成為士兵,成為醫者,甚至成為學者,教師!

河西在進行一場看不見摸不著的民族大融合,這場融合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是在葉安抵達河西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秦慕慕在思想統一,民族融合上做了很多,甚至比葉安的謀劃更加重要,那就是給所有融入河西的人的腦袋裡打上思想鋼印!

黑汗,西域,這些代表曾經過往的詞語在不斷消失,所有人無論民族,姓氏都以河西人自居,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民族大融合。

而河西這個名字由誰來定義?當然是大政府,等有一天河西一詞不再適用時,那就可以改名了。

其實現在河西一詞就已不合適,畢竟哪有占據了蜀中,廣南西路等地的一方勢力還以華夏一隅之詞指代的道理?

但沒有占據中原,沒有問鼎天下,沒有與大宋對抗,葉安就沒有建元稱帝的打算,自然也就不想著更改河西的稱呼。

他隻要一天不與大宋撕破臉,他就仍是“西北王”。

儂智高的腦袋被送去東京城,另一邊的昆侖關外王堯臣與楊文廣卻是陳兵列陣!

關城之上,戚良文瞅了一眼單騎而來的騎兵,不緊不慢的衝著他喊道:“回去吧!無有狄帥軍令,誰人也不可過關!”

騎兵大怒,破口大罵道:“放肆!你可知某是何人?某乃樞密副使,宣徽南院使、荊湖南北路宣撫使王堯臣帳下親兵!天軍以至,爾等還不速開關門以迎王師……莫不是想讓狄青、葉安背負謀逆造反之名?!”

“放肆!”

不等騎兵說完,關城之上的河西將士齊齊怒喝,戚良文更是抄起火槍射在馬前。

戰馬受驚,馬背上的騎士好不容易控製住,就聽見戚良文大喝:“我河西聖主之名,安南大將軍之名,也是你能直呼的?!若再敢不敬,休怪我安南軍滅了你這鳥天軍王師!!”

一時間馬背上的騎士隻覺得不可思議,但隨即便策馬而回,那一槍雖沒嚇到他,可戚良文的話卻著實讓他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