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該由警戒廳副廳長上官慎主持的新聞發布會,卻成了小老頭的主場。
在現場,經過醫護人員的簡單包紮後,暮昭就和秦寒回到了警戒廳。
屏幕前的警戒廳眾人,鎮定自若;台下的刑事特彆科卻亂作一團。
謝爭謝科長的臉色也像是去世好一會兒了。
所有搜集到的物證資料都指向了任家保,小老頭卻得出了相反的答案,上官副廳長甚至沒聽他解釋,就讓他上台代替自己發言。
新聞發布會後,督導組再次光臨刑事特彆科,案件的主導權又回到了三人組身上。
“蔣法醫,麻煩您將現場搜集到的毛發和光頭鄧五一的毛發進行比對。”小老頭說道。
“我們剛從拘容所回來,”秦寒說道,“任家保頭上的毛發並不是自己的,他找到了一個專門製作假發的專家,用鄧五一剃下的頭發製作成了一頂假發,假發做得非常逼真,緊貼頭皮,肉眼根本看不出破綻。”
“所以這一切,任家保和鄧五一是有預謀的,對吧?”暮昭癱坐在辦公椅上問道。
鄧五一已經在醫院蘇醒過來,頭上被縫了十針。醫生說他這個光頭剃的真是有先見之明,都省的他們自己動手剃頭了。
按照審訊手續,隻要鄧五一已經恢複清醒,行為正常,就可以押送警戒廳問詢室進行問詢。
這次,秦寒坐鎮監控室,暮昭則和小老頭進了問詢室。
鄧五一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像個木乃伊;暮昭的手被止血帶綁得像個粽子。
兩個人麵對麵坐,場麵有點滑稽。
“說說吧。”小老頭先開了口。
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和任老板無關。
鄧五一抬頭盯著小老頭的眼睛說道。
“在臨江華亭酒店,你是怎麼進入24層房間的?”
臨江華亭酒店一直是任老板親自上門負責的維保工作,但有一次,就是任老板第一次跟蹤光曦出門,那次我去代了他的班。
我不是很清楚臨江華亭酒店的內部管道,於是任老板將他存有的管道圖複印了一份給我,方便我工作。
我第一次來,那個叫全烈的安全部門主管全程跟著我,我就和他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就發現,我們竟然是老鄉,不僅是老鄉,他還是我的遠房表舅。
我們一見如故,留了電話,他一個人在這裡,下班後經常叫我一起出去吃飯。
有了這層關係,他對我就沒了戒心。
酒店的內部管道是無法直通24層的,需要通過第22層的管道,間接進入。
那天我進入酒店,直接找到全烈說,我要去22層修空調。
22層也是一間豪華套房,全烈二話沒說就帶我去了。
我告訴他,修這個還要很久,到時候我修好了來找他,讓他先走。
他給了我一張下樓的臨時電梯卡就走了。
於是,我順利的通過管道,進入了2401。
“你為什麼要殺這三個人?”暮昭問道。
我自小就和任光曦在廠區裡長大,我比她大兩歲。
那天她哭著被任老板帶回來,什麼都不肯告訴任老板,但她卻對我說了這些。
我怒火中燒,和任老板說要殺了這群禽獸。
任老板很崩潰,但勸誡我冷靜,我們可以報警然後訴諸法律。
但我說,這樣光曦的聲譽就徹底毀了。
後來,光曦就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這使我下定了決心。
我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任老板是不知情的。
沈睿是必死的,本來我都準備離開了,他自己送了上來。
很好,我一擊斃命,他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第二個人,被他發現了我躲在浴室簾後麵。
我們打了起來,但他還是被我用繩子勒死了。
我打掃了現場,以為天衣無縫。
沒想到回到廠房,我才發現頭頂上禿了一塊,掉了一塊頭發,大概是被平安揪鬆了,在半路上掉了。
任老板發現了我的異常,他狠狠揍了我一拳,讓我說出真相。
我說了。
電視上循環播放的那兩個死人,都是我殺的。
他看我頭發少了一塊,知道肯定有一些遺落在現場了,讓我趕緊把頭發剃光,但他自己卻小心搜集了我的頭發。
第二天看見他和平常不一樣的發型,我才知道,他也剃了光頭,卻拿我的頭發做了一頂假發戴在頭上。
我明白了,他要替我頂罪。
他說我還年輕,也知道我對光曦的心意,他不怪我,隻要以後能好好對光曦就可以了。
殺了第三個人後,我在逃脫時劃傷了一個警官,但衣服卻被他抓了一把。
回到廠區後,我連忙將衣服撕成碎條,和美工刀一起扔進稻草堆裡。
你和秦警官在稻草堆“找絲巾”?
那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們的身份了。
我也知道,離你們找上門來不遠了。
果真,任老板被你們帶走了。
我既難過又慶幸。
既然“真凶”已經落網,你們警戒廳必會放鬆對顧承翰的保護。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殺了他!
“你為什麼要執著於謀殺顧承翰?就目前搜集到的信息而言,顧承翰並沒有直接對任光曦做什麼事。”小老頭問道。
“顧承翰他不該死嗎?”鄧五一反問道。
聽到他的這句反問,暮昭竟心下一驚。
他是萬惡之源。
光曦這麼仰慕他,看他的眼神足以讓我嫉妒。
在光曦犯病最嚴重的時候,也隻有“顧承翰”才能讓她冷靜下來。
我曾以各種方式聯係顧承翰,甚至告訴他的團隊,我們願意成為他們宣傳正麵人設的棋子,可是顧承翰將光曦棄如敝履。
他手下做出的這些事,他真的不知道嗎?
在光曦的手機上,我翻看到了陳正輝發給她的信息。
陳正輝說,顧承翰需要的是那些有錢有權的粉絲,能幫到他的粉絲。他正在幫顧承翰做這樣的事。
沒錯,他是沒有對光曦做什麼事。
但隻有他死了,才不會有千千萬萬個像光曦一樣的女孩受害。
“所以,在光曦房間裡找到的顧承翰的手寫信?”
都是我寫的。
我告訴光曦,隻要她好好吃藥,配合治療,病好了,顧承翰就會來帶她出去。
紙上所有東西都是假的,都是我做的。
“檢驗報告出來了,”蔣笙楠那兒傳來了好消息,“案發現場的毛發確實是鄧五一的,我將任家保和任光曦的毛發也進行了重新比對,倆人生物學父女關係屬實。”
“鄧五一,可能要判多久?”暮昭問道。
“無期保底吧。”秦寒回應道。
“不不不,”小老頭搭茬道,“你們看他的身份證明,他還未滿18歲。”
外麵陽光正好,寫結案報告的間隙,暮昭又打開了辦公室裡的電視機。
還是顧承翰。
但暮昭卻開始覺得這個人麵目可憎,像一個披著人皮的畫皮鬼。
顧承翰還在添油加醋的對著鏡頭講述麵對歹徒時,自己的鎮定和從容。
還亮出自己勇者的證明——喉結上已經愈合到看不見的小疤。
這個人還活的那麼滋潤?這世間還真是沒有什麼因果報應可言的。
暮昭冷笑。
“現在不覺得顧承翰天下第一帥了啊?”秦寒回頭嘲笑道,“我們小昭還是有所成長的。”
“警戒廳給他除了大難,這下爺爺求他給我們拍宣傳片就不會那麼困難了嗷?”
“不,現在反過來了,”秦寒說道,“是他求著警戒廳,希望能為我們拍一支宣傳片,被你爺爺拒絕了。”
“怎麼了?他被監察廳的靠山拋棄了?”暮昭好奇道。
“不全是,”小老頭埋頭寫報告,頭也不回的說道,“上官慎釋放出這個信號,一定是有深意的。”
暮昭聽了一頭霧水。小老頭當什麼謎語人呢?
那天之後,顧承翰的熱度果真降了不少,但也沒有到完全透明的程度。
直到有一天,一個新建的網絡賬號突然爆出了第一個死者沈睿偷拍到的視頻。
“這個視頻隻在警戒廳的物證室出現過。”暮昭望著電視說道。
“噓——”秦寒示意她不要說話。
“建議上官慎讓情報科好好查查,”小老頭抿了一口茶說道,“是不是網絡黑客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