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天上懸掛著的月亮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落著,淺薄的月光相比的夜色開始漸漸變濃,逐漸向著墨色轉變。
密斯特手中拎著油燈逐漸放慢速度,開始緩步向著遠處的守墓人小屋走去。
布鞋硬質的鞋底落在墓園鋪設的石板路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清涼的風從墓園的東方吹來,帶著灰塵和被碾斷的雜草的味道。這陣涼風將環繞在密斯特身邊焦油味吹走,帶來新鮮的空氣。
行走了數個小時的密斯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放緩了步子。
被怪物追逐的恐懼使她的精神無時無刻的緊繃著,她不確定她所做出的措施能否混淆那東西的方向,但應該能拖一段時間。
但僅靠數張碎布就妄圖改變現狀多少有著癡人說夢,所以密斯特決定等回到小屋度過黑夜後,就出發去二號墓園尋找這片巨大墓園中的第二名守墓人。
經過夜巡時的順路觀察,她不難發現這片巨大的墓地的具體結構是按照家世分的。A區是富人區,因此這兒的壞境可以說是三個墓園中最好的了,精致的墓碑上,雕著一連串花體字的字母,寫著他們的生平事跡。
闊綽的生活讓這些人的墓碑即使死後也能得到良好的對待,所以這不妨有超過五年還未損壞的碑體,與C區的狀態截然相反。
c區,就是墓園中的窮人區。埋在那裡的人通常生前沒有穩定的收入,女性隻能靠洗衣服或機械工廠組織零件來換取日常開銷的費用,男性則隻能充當苦力,他們沒有穩定的收入可言,而長期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也讓他們的身體變得脆弱,一場疫病便能帶走他們的生命。所以c區地下埋葬的屍體是最多的,甚至出現一個墓穴中堆著好幾具屍骨的情況。
這種情況之所以出現,是因為亡者的家人無法負擔第二個墳墓的價格。因此他們會在午夜後偷偷來到墓園,掘開已死親人的墳墓,將新的的亡者放置進去。
因此c區地麵偶爾有被從地下翻出的新土暴露在地麵。
密斯特回憶著路中看到的數個被翻動過的地麵回憶著這些細節。
作為曾受過平等教育的現代人來說,她她的感性讓感到悲哀,然而她的理性卻提醒她憐憫毫無作用。
B區是中產層也就是羅德城中有穩定職業者,通常是一些年收入在七十到八十磅的機械廠文職或教師。
他們的資產可以讓他們在這裡擁有一座墳墓以供其死後安眠,但初次以外並無其他。
風速漸漸變小,熟悉的焦油味重新環繞在密斯特的身邊。暖黃色的燈光的前方終於出現了眼熟的黑色鐵門。
夜巡的目的地到了。
鐵門旁,怪模怪樣的守墓人小屋的窗口內沒有一絲光亮透出,像是有什麼不可見的鬼魂在裡麵等著她。
"…這小屋還挺符合墓園氣氛的哈"
密斯特扯了扯嘴角,深吸了兩口氣,毅然決然的打開了那扇她走時候沒鎖的門。
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再三確定了房子內並沒有那股蘑菇腐爛的味道後,這才放鬆下來直接走到了廚房。
無它,餓了。
在密斯特按照記憶中存放食物的位置翻出一根黑麥麵包後,借著手中沒有劇烈燃燒所以並不明亮的提燈燈光來到了一旁的壁爐邊,福至心靈的鑽進了那個黢黑的灶坑。
黝黑的壁爐內部十分狹窄,因此提燈的光亮差不多照亮了這方狹小的空間。
密斯特這才開始試圖攻破這條麵包的外皮。
………
與此同時,墓園中。
一頭穿著破爛麻布外衣的老人正彎著腰近乎四肢著地迅速的行進著,很難想象祂是怎麼靠著那具佝僂而畸形的身軀進行如此劇烈的行動。
此刻祂那長在光頭上的形狀尖銳的耳朵正以反常的狀態樹立著,耳洞嘴一般的大張著不時蠕動幾下以便更加清楚的聽到周圍的風吹草動。
然而祂失望了,四周除了幾隻小蟲的叫聲外並沒有任何祂尋找的獵物的腳步聲。祂的手中正握著一片發黑的碎布。那正是前不久被密斯特從衣服上扯下來並扔在墓園內的。
老人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一樣氣個半死,乾瘦畸形的軀體抖動著。一聲歇斯底裡的尖銳嚎哭從祂的喉管吼出。
又是這個,又是這個破東西,祂已經在這個墓園遊蕩了一夜了!!怎麼還沒有找到祂盯上了的食物!!
祂失去耐性的抬起那一直緊貼著胸膛的頭部,露出那張祂遮遮掩掩的畸形醜陋的臉孔。
從鼻子部位向外凸起著,頜骨前凸,綠色膠皮一般的臉部從那雙長著白膜的眼睛開始布滿了褶皺,黑色的斑點錯落有致的生長在那密密麻麻的褶皺中,一層層的堆疊著,像是一層黑色的狗毛。活像一隻直立行走的沙皮犬!
這個老人,竟然長了一張狗臉!
此刻祂那畸形的鼻孔不斷的重複著收縮和擴張的動作,以搜尋被祂盯上了的獵物:
密斯特的味道信息。
然而從這開始她的味道就像是被什麼抹去了一樣,隻有一股惡心的焦油味飄蕩在附近,不斷的燒灼著祂的鼻腔和體外的黑斑。
不得不說密斯特的措施還是很有效的,看這頭偽裝成老人妄圖吃掉她的食屍鬼,就因為她留下的氣味而在墓園無頭蒼蠅一般的徘徊了一晚。
不過她顯然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那陣吹散包裹住她的油煙的涼風。
那陣涼風讓她短暫的在空氣中暴露了位置,而這頭鼻子靈敏異常的食屍鬼則捕捉到了這抹氣味,並向著氣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當然,密斯特也沒有一直苟在家裡,在吃藥那條麵包後,她直接就揣著那盒布條從奔著A區去了。
一路上就那麼靠著提燈的油煙和墓碑的陰影躲藏著離開了小屋,向著遠處的另一間守墓人小屋走去。
她要去找那個守墓人那以原主父親的名義借來一部分他的布條以應急。
密斯特從新冒出來的記憶中找到了另一個守墓人的名字。
如果沒有那個守墓人沒有退休的話,那他的名字應該叫作:
" 湯尼 "
她不確定對方是否會為她提供幫助,但死馬當活馬醫。
而剛好和湯尼同名的食屍鬼則剛好緩慢的向著密斯特離開的小屋處走去。
二者就這麼錯開了。
又是大概兩個小時度過,哪怕是一直走直線密斯特她到達A2區也廢了不少時間。直到她看到刻著花體的E字標牌時才發覺自己已經到了。
說是a2區但實際這片南墓園實際的分區是從e開始的四個字母,但由於兩片墓園除了守墓人小屋的構造不同外完全是鏡像修建的,所以兩邊的守墓人都互叫對麵的墓園為二號區。
一腳踏上富人區硬實的石板地麵上,密斯特不敢多留的迅速走著,地平線上已經翻出了魚肚白,馬上就要天亮了。
她又走了一會,終於在太陽升起前來到了另一座守墓人小屋前。
這邊的守墓人小屋就是比較正規的了,同樣朝著東方的大門和隻有一層的房屋,陳舊的牆壁上有幾顆枯萎的爬牆虎掛在上麵,一些發黑的黴菌正黏巴巴的粘在門邊,這一切無處不體現著房屋的年代久遠。
"密斯特記憶裡湯尼是個有潔癖的老頭啊,這房子怎麼會這麼破舊?"
她思索著走上前敲響了那扇緊閉著的門。
空蕩的敲門聲響起,像是敲在了一麵空鼓上,隻有空洞的餘聲回蕩在四周。
許久無人應答的密斯特發覺了不對,後退了兩步。
腳步聲和門扉開啟的咯吱聲一同奏響。
屋子裡,根本沒有人!
內裡,結構簡單的守墓人小屋的內部就暴露了出來,一張矮床,一張桌子和一張堆在桌邊落滿灰塵的爐子。
密斯特盯了一會後,選擇了進入。
進去前還在心裡對湯尼表達了那麼一些歉意。
而就在路過門框的黑斑之時,密斯特手中一直安生的好像已經滅了的提燈的火苗突然抖動了一下,隨後因燃料不足而徹底熄滅。
而那像是黴菌一般的黑點也悄然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