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言首先檢查昨天設置的抽獎，出乎意料的，居然有兩個人參與，他其實已經做好沒人參加的準備了。

昨天最後留存的兩個觀眾，是真的在觀看而不是掛機啊。李端言沒忍住嘴角上揚，心情愈發好。

雖然這次開播時間比昨天更晚，觀眾卻很快增加到了5。

【晚上好。】

如非必要，李端言其實不太喜歡說話，他握著之前做好的毛線兔子，兩隻手指在它腦袋邊上學著兔子耳朵彎了彎，回應彈幕。

晚上的直播間是他測試之下的遺留物，李端言隻準備當作業餘遊戲繼續下去，分享他亂七八糟的無聊腦洞，也想試著結交看看，能不能找到像彆人小時候那樣一起犯傻的玩伴。他看星際人好像都不知道怎麼玩，很巧，他也不是很懂。

李端言這次準備的材料是一堆草、樹葉。

艾瑪加入直播間的時候不算太晚，昨晚她難得睡了個好覺，下午興致勃勃地加練了兩個小時，雖然有些推遲晚上訓練結束的時間，但是還好沒有錯過直播。

她能看見幾根綠色的草纏繞在手指末端，輕微地勒住更顯得手指骨節分明，雙手非常靈活帥氣地纏繞細草，逐漸形成了一個複雜的方形。

然後，李端言雙手往外一抽，細草就散架了，雜亂掉落在桌麵上。

氣氛一時間凝住，李端言的手也頓住了。

艾瑪第一次直到原來人的手也能這麼鮮明地表達情緒，捏著草完全凝固住的手指幾乎寫滿了為什麼，她沒忍住笑出聲。

李端言又試著換了種方式試圖編織，再一次失敗了，並且一連失敗很多次。

可能是李端言的動作從頭到尾都不緊不慢的，甚至莫名還有點愉悅，艾瑪能隱約聽到一點輕哼的調子，明明看起來就是一直在失敗，艾瑪卻不會像平時訓練裡那樣感覺到焦躁，草葉摩擦出細碎聲響，緊繃的神經甚至在一遍又一遍同質化的動作裡鬆懈下來。

李端言最終放棄，抽出兩根狀態還好的細草，交叉簡單粗暴地綁在兔子背上，在縫隙裡夾進去幾朵小花。粉紅色的緞帶綁在玩偶應該是脖子但是沒有脖子的地方，係了個很漂亮的蝴蝶結。

艾瑪逐漸看懂了，這好像是在為昨晚那個抽獎做準備，畢竟說的會送出兔子玩偶。說實話，她挺想要的，雖然玩偶有些抽象，但是真的還蠻像她的獸態的，都有兩個長耳朵。

李端言花了很長時間，終於完成自己莫名有點執著的——給兔子做個遠行的行囊，雖然最後變成兩條帶子，但是沒所謂，他很滿足。

接下來才是今晚的重點部分，李端言收拾好報廢的蔫巴草葉，鄭重把大片葉子請上桌麵正中，調出了昨晚中獎的那份製作圖紙。

老實說，李端言事先還沒有看過，他隻是突如其來想用樹葉做點什麼，要是能符合是最好了。

……星際人果然。李端言看著畫技精湛、也可能是照片直接打印的一張機甲的外表圖，今晚第二次凝固了。

是銀黑色的機甲，很帥，但是總覺得很沒意思。

起碼也要是正在跳舞的機甲吧。李端言想，他要是像昨天用毛線捏出一個抽象的機甲，明天醒來會被星際網追殺嗎？褻瀆機甲。

……啊，好像也很有趣。

不過李端言今天的心情還是想玩樹葉。

李端言淺色的唇抿住葉片邊緣，學著曾經見過的那樣氣，樹葉呼呼地上飄，也隻是勉強發出來幾聲嘶的聲音，不知道是樹葉的問題還是他不得其法，邊沿用力得甚至留下一些葉片蔫巴的深色，還是沒能成功。

好吧，李端言抬了抬肩，重新拿了片新的。他握著筆刀試探在樹葉上調整角度割劃熟悉手感，很快專注在手下的動作。

鋒利的刀鋒精細刻去葉肉，留下深淺不一的色塊，這種樹葉比李端言從前用過的要更乾脆，隨著操作沙沙作響，綠色汁液染上袖口，機甲的輪廓也逐漸在筆下成型。

艾瑪看得非常入迷，不是自己在操作也不是沉浸式直播，但是她卻有種莫名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隻有在第一次學會開機甲的時候有過，後來就是無止境的訓練、訓練、訓練，訓練評分沒有及格也沒有滿分，艾瑪有時候覺得那像是一個無底洞，看不到儘頭，她已經想不起來最初見到機甲那種純粹的喜悅了。

【好厲害，這個葉子有什麼特彆作用嗎？貼在對應機甲上可以增加buff？】

李端言的筆刀停住，他吐了口氣。

直播間的標題很快開始刷新變成他新更改的名字。

【做的所有東西都沒有用處，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用處，做的事情也不一定會成功，名字這麼長是還是希望你來看看的直播間，主播：匿名狀態】

直播間的標題其實是不太顯眼的，前提是四五個字的名字，這麼長一串就像加了特彆提醒一樣，變得很明顯。

李端言沒有回答彈幕問題，顯然也不用回答了，他小心拎起樹葉，另外一隻手在下麵虛捧著，慢著轉了幾圈展示。這個葉片雕刻簡直跟昨天的兔子不像一個人做出來的，很精妙，也很傳神。

李端言把樹葉裝進了大小正合適的扁盒子裡，一按盒子的按鈕，盒子就折疊變成指尖大的一個小環，輕鬆係在兔子的細草背帶上。

李端言本來準備繼續像昨天一樣抽獎的，他本來還覺得這是很不錯的互動，不過他真的蠻擔心明天又有一張不同的機甲圖樣。星際人真的對機甲都不會厭煩的嗎？他會啊。

於是他改變了主意。

李端言重新設置了抽獎，條件是一張有故事的圖畫（機甲除外），獲得的禮品是下次直播的成果，附注上了兔子、機甲的圖畫和實物對比圖。

想了想，李端言又加上一句備注：成果也可能為0，但是會儘量把主播得到的樂趣再傳遞給你，希望大家可以一起玩得開心。

【晚安】李端言筆尖沙沙寫下，關閉了直播間。

總體而言還是愉快的，李端言沒忘記查看係統，新手任務裡的回頭客居然漲了10個，明明直播間進進出出，最高人數的時候也才8個，上回更少，隻有3個。

李端言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直播間進進出出的都是不同的人，而這些人跟今晚在刷直播的人很大範圍重疊了，但是沒有留在直播間，所以才會出現再次觀看的人數比最高峰人數還高的情況。

隻有這麼少人啊……李端言有點遺憾。估計很難找到會能跟他玩到一起的人。

第二天，段予跟上次一樣很早就到了。他應該沒有從微笑表情裡理解到李端言微妙的情緒，酒窩還是很大方地放送。

段予是帶著早餐來的，一種味道很甜的果子，吃起來口感有點像饅頭，李端言吃得眉頭緊皺。

李端言和段予商量著調整訓練的項目，今天準備做的不太經得起像上次一樣，揉成麵團以後靠手法撐住幾乎360度的翻滾，但是其他完全沒問題。

“加油，我很期待。”段予坐在駕駛座突然偏頭靠近李端言，很快又撤離繼續操作。

李端言莫名其妙看了他眼，開始自己的直播。

果然如李端言之前的預想，幾乎打開不到兩分鐘，他腦海裡已經響起了係統報新人任務已達成，獎勵即將發放的機械音，今天找回來的觀眾比他預料裡還要更多。

李端言調整攝像，這次裝在正前方，直播間一打開就能直接對上他湊得極近的臉，幾乎看得見臉上絨毛，純黑瞳孔澄清得有些無辜，五官偏偏又都長得淺淡，徒添冷淡氣息，讓人看著不由自主靜下來。

彈幕也慢慢變得更友好起來，質疑的彈幕被更多好奇、誇讚的覆蓋過去。

【長得真安靜啊…】

【上次做的那個雪團子今天還做嗎？我上次沒吃清楚QAQ或者寄我一份也可以，我可以付錢】

【我自己做失敗了，為什麼我做出來的還是2號能量補充劑的味道？】

【好啊你們……上次罵的人那麼多，結果隻有我一個人連直播間擬真都沒試？？】

“上次做的是雪媚娘。”李端言說，攝像是家裡翻出來的，固定的零件不太好使，他剛剛就是在調整，“一罐2號加六分一罐糖，也不能包得太大個，不加紅果也推薦加其他酸味的水果。”

“今天做春卷。”李端言小小的操作台上又加裝了一個圓形的裝置，另外擺放一盆白色的標簽試紙，和提前切好的綠色蔬菜條，黃紅白綠的。

李端言昨天試吃的時候注意到這個用來試吃的標簽試紙的，本來是想作為糯米紙的平替，做一樣新甜品，結果突發奇想把他拿去油炸，很清爽又有麵類的軟和炸物的脆，很適合做春卷。

星際讓李端言特彆羨慕的就是，明明科技發達全是機械產物，卻隨處可見綠植，讓他哥幫忙準備一些野外常見的，輕鬆就能找出十幾種。

李端言選了幾種本身味道脆甜的，和一種像海苔的。

五顏六色的蔬菜條包裹在標簽試紙裡，水分慢慢外滲浸潤，標簽試紙逐漸變得半透，竟有些晶瑩剔透的感覺，顯得特彆漂亮。

【試了一塊，好脆的口感】

【這次的距離終於吃得清楚了嗚嗚】

“？”李端言稍微睜大眼，“還不能吃，還沒做好。”

春卷最後當然是要炸了。

這次的製作，李端言連像上次那樣偽裝一下訓練機甲完全不浪費時間快捷操作也沒有，就是因為會動用到油。

雖然星際的烹飪科技已經發到到一個小圓球就能搞定，但是如果出了意外不堪設想。

油炸後的春卷金燦燦的冒著熱氣，堆成金色小塔。勺子壓斷切開，紅綠相間的蔬菜襯得食欲大發。

清甜蔬菜混雜著海苔的鮮，又有油炸製品的香氣，星際很少有複合型的食品，成品食物也一般是單一味道的糊糊，幾乎是一吃就讓人驚豔。

【這麼簡單？這麼好吃？】

【？？？？這跟能量補充劑有什麼關係】

【好吃有屁用，誰開機甲花這麼長時間做菜】

【做好帶上去不就行了！】

【所以跟能量補充劑的關係是？】

沒錯，李端言今天的直播標題叫【機甲能量補充劑的改造係列2】

“好聰明的朋友。”李端言乾巴巴地念出李駿意幫忙參考後的詞，“這次的春卷確實是適合提前做好，再帶上的。”

“春卷是油炸製品，眾所周知，油炸製品吃多了會覺得很膩，它是用來促進能量補充劑的食欲的。”

李端言手一晃，跟昨天一樣從側邊取下了罐子，這一次不是2號補充劑，是他提前用6和12號能量補充劑調配好的奶茶。

李端言學習之後改進了，打開罐口近距離放到攝像前。

奶味已經中和到恰好，卻又混著特殊苦味的醇香，不知怎麼的讓人非常上癮，直播的擬真味覺隻能模擬口感，但是像這麼反複嘗試隻會覺得空虛。

【這是什麼！好喜歡】

【……我怎麼感覺到12的味道了】

【+1】

【明明更像是6號】

李端言眨眨眼，“是6號和12號沒錯。”

【？】

【？？？】

【誰教你混合兩種補充劑的？？你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