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下揚州 走過路過不要……(1 / 1)

揚州慢 一壺酒窩 3957 字 12個月前

“小二,來點酒。”

“誒,來啦來啦。”小鈴鐺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兢兢業業地充當著小二角色。

這是位於繁華的揚州城內的一座畫舫。外表平平無奇,內裡卻極儘奢華。

船就坐落在揚州城的莫愁湖上。湖光瀲灩,讓人神清氣爽。可是大夥似乎也搞不清楚,這船何時在這了。

它似乎一直就在這湖上。

除了這船很是奇致,舫主也頗神秘。無兒無女,以船為居。據說揚州城內還無人見過舫主下船去。

舫主這人沒什麼彆的愛好,就是極其嗜酒。興致來了,便同客人一起喝酒。直至客人們都伶仃大醉,而舫主麵色卻還淡淡的。

舫主還愛聽故事。舫內時有奇人異誌,唬得底下眾人一愣楞的,隻覺得有趣。

因此,這畫舫聲名遠播,倒也成了揚州城內的一大妙景。

鈴鐺好不容易打發了最後一批客人,揉著酸痛的胳膊,同木瞳吐槽。

“木瞳木瞳,你說主人什麼時候能招些人手啊。光憑咱們兩個可不成。”

木瞳笑著捏了捏小鈴鐺的胳膊,“唔,那倒是。瞧你這細胳膊細腿,怕是要遭主人嫌棄。”

小鈴鐺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青衣男子,正要同他拌嘴,樓上走下人來。

小鈴鐺立馬收斂了氣勢,可憐兮兮地湊上前去,“小酒小酒,木瞳他又欺負我。”

眼前的大漢堆起臉上的肥肉,擠出一個微笑,安撫地拍拍小鈴鐺的腦袋:“好啦好啦,沒多久你們就能歇息了。”

小鈴鐺看見肥肉在自己眼前顫了顫,她吐了吐舌,“小酒你這個樣子還是不要笑了,看得我害怕。”

薑酒伸手點了點小鈴鐺的額頭,“好了,不鬨了。你拿著壺酒去李大娘那裡把菜買回來吧。我餓了。”

小鈴鐺拎著沉甸甸的酒壺,歡快地跑出去。

“大娘,我來啦。”

李大娘看著眼前歡快的小姑娘,笑得合不攏嘴:“喲,我們鈴鐺姑娘來啦。”

鈴鐺把酒遞過去,“大娘,這酒是我們舫主送給您的,可香了,您聞聞。”

“我們舫主說了,隻有大娘您這兒的菇是最好吃的。”

李大娘笑著擺擺手,“姑娘謬讚。舫主喜歡就好。承蒙舫主一直照顧咱家生意。”

小鈴鐺認真挑著菇,又要了些青菜。

突然,李大娘神秘兮兮地湊上前來:“鈴鐺姑娘,你們舫主真的不願娶妻嗎?”

小鈴鐺愣愣地看著她,她該怎麼說她家主人不是個男人啊!

李大娘見她半天不言語,歉意地擺擺手:“鈴鐺姑娘,我並非有意窺探舫主私事。隻是好奇,舫主雖說人是壯了點,彆的倒也好。不是沒有姑娘喜歡的。”

小鈴鐺尷尬地笑笑:“我們舫主一直呆在船上,娶了姑娘來不方便的。”

李大娘歎了口氣:“我還是勸我的那些嬸兒們消了這門心思吧。”

說著話,李大娘又塞給鈴鐺一個袋子:“這是我家裡從北方捎來的一些小玩意兒,送給舫主吃。”

李大娘的臉上似乎有微微的惆悵:“不瞞姑娘說,我原是北方人。舫主愛吃的菜是我從北方帶來的種子種下的。橘生淮北則為枳,這滋味啊終究是比不上故鄉。”

鈴鐺掂著袋子還有些沉,看著日色也不早了,便同李大娘告彆。

回來的時候難得薑酒站在船板上吹風,身影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寂寞。

鈴鐺把李大娘的話講給薑酒聽,權當個趣事。

薑酒聽了神色卻有些懨懨的,她望著湖麵出神:“小鈴鐺,我的家也在北方。雖然那裡很冷,我卻覺得極好。”

薑酒歪著頭看她,輕輕地說:“如果你看見那兒,會愛上它的。”

是個肯定句,卻莫名的悲傷。

小鈴鐺吸了口氣,努力揚起嗓音:“今天買了好多菜,我去煮飯,木瞳肯定餓了。”

薑酒沒有回答。

小鈴鐺走進前廳又回頭望,鼓起勇氣朝薑酒喊:“雖然我沒有木瞳聰明,也不怎麼能乾,甚至不知道小酒你到底想乾什麼,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直陪著嗎……薑酒的眸色暗了暗。

……

一頓飯吃得薑酒很撐,或許是李大娘額外給的菜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

吃飽了便犯困,薑酒覺得自己格外缺覺。

但是,有人似乎要擾她清夢。

身體比大腦更快作出反應,銀色的匕首從袖中飛出,堪堪擦著那人的帽簷飛過。

薑酒皺了皺眉,這人,似乎有點難纏。

她回頭看了一眼,小鈴鐺和木瞳都已經睡死過去——是極厲害的定魂術。

這人絕非凡人。

薑酒嗤笑開口:“閣下不請自來,還真是讓人不愉快呢。”

那人脫下鬥篷,露出一張清俊的臉,倒是少見的好顏色。

這張臉……似乎在哪見過。

但是,薑酒並不在意。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人,想要她的性命。

不過眼下薑酒卻有點不確定起來。因為眼前這人似乎陰晴不定,上一秒正濃的殺意,下一秒卻斂於無形。

男子微微笑著:“先前未曾注意,沒想到竟是個姑娘。姑娘身上,似乎藏著好大的秘密。”

哦?竟能識破她的幻形術?

薑酒召回匕首,手指摩梭著刀刃邊緣:“閣下比我更讓人好奇。廢了許多的功夫放倒了我的兩個屬下,隻可惜,多了我這條漏網之魚。”

眼前這人清笑了兩聲,一雙含情目直視著薑酒:“姑娘似乎內裡虛空,怕是動用了什麼……”

“休要胡言!”薑酒手中頓時多出騰雲鞭,劈啪聲破開雲霄,直衝那人的命門而去。

身體似乎也變得滾燙,薑酒的眼睛變成了赤色。

騰雲鞭感覺到主人的怒意,燃起藍色的火焰,在空中劈出一條火龍。

男子受此一擊,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姑娘真是好大的火氣。不過,我與姑娘並非仇人,姑娘如此待我,我便也送姑娘一份禮物,祝姑娘早日事成。”

那人手中多出一柄威風凜凜的寶劍,隨後毫不在意地劃開自己的手掌,鮮血頓時湧出。

薑酒心中詫異:這簡直是個瘋子!

薑酒還未來得及動作,瘋子的血珠飛速地湧到空中,驀地衝進薑酒的身體裡隱而不見。

薑酒還想再動作時,眼前卻一片發黑。閉上眼前隻覺得那人的眼睛似乎有些奇怪的情愫。

男子走到薑酒跟前,伸出食指點了點薑酒的眉心——女子的身容顯露出來,昏睡著也不安穩。

男子垂眸看了薑酒幾秒,又看了看自己仍在淌血的手掌,聲音低沉:“竟是個樹妖嗎……”

黑色的魔氣在屋裡凝聚,男子的身影消失了。

……

薑酒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她,還是一棵小樹。生長在一個望不到儘頭的湖邊。

湖水總是那麼純澈,薑酒可以透過湖水看到自己的一片片葉子。

不過,小樹薑酒討厭周遭的昏暗,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太陽的,不過被她頭頂上的陰雲籠罩著。

他們樹妖一族,從來和睦。生長在同一片森林裡、同一片天空下,便是最好的一家人。

所以小樹薑酒從小便不缺疼愛,有慈愛的爹娘,還有一群沒事乾的白胡子老樹整日圍著她轉,摸著他們花白的胡須嘰嘰喳喳:“誒呀,這小樹可真是俊呀。長大了定是我們樹族一害呀。”這時候薑酒就會努力搖動著她的小枝丫以示抗議。

再長大一些,化成了小人兒,薑酒喜歡坐在爹爹的肩膀上向遠處眺望。

“爹爹,娘親,你說我們為什麼見不到太陽呢?”

媽媽刮刮她的鼻子:“因為湖前麵有座光禿禿的神山,神山上的烏雲遮蔽了太陽。不過呢,我們是天生日長的族類,受著湖水的滋養,長久了也就不需要太陽的照耀。我們樹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也算是守著那座山。”

……

“神山……”薑酒的眼尾沁出淚。

小鈴鐺守在薑酒床前,見她遲遲不醒,快要急哭了。

她紅著眼看著跪在一旁的木瞳:“你倒是想想辦法呀!小酒何時能醒!?”

木瞳把了把薑酒的脈息,不像先時那麼紊亂了。抬手輸了輸靈氣,薑酒眉頭舒展開來。

小鈴鐺驚喜地趴到床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人。

薑酒悠悠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情景。

小鈴鐺像個委屈巴巴的小狗一樣直朝她懷裡鑽:“小酒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嗚嗚嗚嗚”

薑酒無奈地摸摸她的頭發:“鬆點,我快喘不過氣了。”

小鈴鐺使勁地搖搖頭:“我不——我就要貼著小酒。”

由她抱著,薑酒看向跪著的木瞳:“快起來吧。”

木瞳低了頭,聲音苦澀:“是屬下失職。”

薑酒有點頭疼:“我睡了多久?你們又是何時醒的?”

木瞳站起身,神色凝重:“我們是醜時三刻醒的。而你已經睡了一天半了。”

薑酒詫異,沒想到那人的定魂術倒沒下狠手,但自己卻睡了那麼久。

小鈴鐺抽抽嗒嗒的:“我們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小酒你躺在地上,屋裡還有打鬥的氣息,都嚇壞了。幸虧木瞳想起來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想起那人,薑酒的心又不安地跳了跳。

她對那人知之甚少,可那人卻對她的深淺很有把握。

還有那血珠子……

薑酒的心沉了沉:“你們先出去吧。”木瞳拉著小鈴鐺告退。

薑酒探了探自己的脈息,旁人看不出來,她自己的身子她是最清楚的。

確是內裡空虛,損耗太重。

那血珠子那天在她身上憑空消失,她竟一時探不出。

不過,她有感覺,身體的力量似乎比以前恢複了一些。

薑酒側頭看了看窗外,橘黃色的陽光照的莫愁湖波光粼粼。

莫愁,莫愁,薑酒歎了口氣:“再撐一撐吧,就快結束了。”

風飄進窗內,一抹身影消失在湖麵上。

她要去神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