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是個封閉的小房間，還被單麵可視的玻璃切成不對等的兩半。

一麵是放了電腦和監聽設備的辦公桌，一麵是簡單的長桌的三把椅子。

甘之梅按王警官的要求將帶的東西都放在外麵的盒子裡，然後進去三把椅子的小隔間，坐在麵向玻璃的那一麵，隨意打量了一下。

頭頂上的燈發著白光，白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前麵的玻璃漆黑可照人，手掌下的木桌光滑平整，小小的空間裡很安靜，除了牆上的，

滴！答！

便是甘之梅的呼吸聲，細細聆聽也許還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

有些壓抑。

甘之梅收回打量的目光，將平放在桌上的左手立起來，手掌貼著臉頰，安靜的閉上眼，靜靜等待她的到來。

......

將陳秋安頓好後，蘇江蘺便前往三號審訊室。

開門進去，小王坐在電腦前，看到她進來打了聲招呼，“蘇警官。”

“嗯”蘇江蘺點點頭，瞧了眼盒子裡的東西，手機、錢包、鑰匙，在沒彆的東西。

想了下，蘇江蘺拿起錢包，紅色的人造皮，掂在手裡很薄，很輕，應該沒裝多少東西。

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合照，咧嘴笑得很開心的甘母和嘴角微翹笑得很暖的甘之梅，蘇江蘺拇指摩挲畫麵，那時候她還是樹上的嬌花啊！

看了一會照片，在打開夾層，兩三張紙幣，一張身份證，兩張銀行卡，在沒彆的了。

合上錢包，輕輕放回盒子，蘇江蘺打開門進來隔間。

哢噠！

甘之梅睜開眼睛，入耳的是蘇江蘺的調侃，“怎麼，還準備小睡一會兒？”

“養神”，甘之梅看向她，又是笑眯眯的表情，這人的性格真的和她的麵容不搭，可相由心生，誰又知道她表現出來的不是偽裝。

蘇江蘺不可置否，她拉開椅子坐下，“我看你挺放鬆的，彆人進這審訊室都緊張的不行。”

一張桌子，分坐兩邊，黑色棉衣的甘之梅，棕色外套的蘇江蘺，長發的黑，短發的淺。兩人之間經緯分明，互相對峙，這一局，誰贏誰輸？

甘之梅沒有理會她的調侃，隻是開口問了一句，“幫我求情了嗎？”

蘇江蘺挑挑眉，笑意盎然的回答，“求啦，罰款300，拘留14天，給你減了一半，開心嗎？”

甘之梅學著她也挑了眉，“原來是這樣的減半，不必破財當然開心，但是拘留管飯嗎？”

“當然管飯，還是營養搭配的呢！”蘇江籬也學著她之前的樣子，手支在桌上撐著臉頰，滿臉笑容的盯著她。

“是嗎，聽起來還不錯，那這14天小秋就交給你了”，甘之梅狀若滿意的點點頭。

“放心吧，我家就在警局旁邊的小區，很近的，可以每天帶小秋來看你的。”蘇江籬滿口答應。

“你一個人住？家裡人不問嗎？”甘之梅好似隨口的一問。

“我一個人住，我能做自己的主”，蘇將籬回答。

“買的房子？”

“租的。”

“我看你號碼是南城的，在那上的大學？”

“我是南城人，大學自然在那上的。”

“那怎麼來大澤工作了？”

“隻是暫時調配過來學習三個月，下個月過了就回去了。”

甘之梅垂下眼瞼，“那你還真是辛苦，一過來就遇到大案子。”

“誰說不是呢”，蘇江蘺意味深長的感歎道。

甘之梅沒甚反應，繼續問到，“聽說南城那邊很繁華。”

審訊室裡現在被詢問是蘇江蘺，甘之梅一連串的私人問題，她都一一回答，很配合。

“畢竟是省會城市，繁華點也正常。”

“省會城市啊，”甘之梅有些感歎，“繁華的都市，總是伴隨著競爭、壓力、生存的煩惱，在那裡生活很辛苦吧。”

“對普通人來說，是的。”

“你不是普通人嗎？”甘之梅反問

“我，算是有些家產”，蘇江蘺放下撐著臉的手。

“那真不錯，沒了金錢的煩惱，生活會少很多麻煩”，甘之梅悠悠的道，然後結束了話題，“好了，我的問題都問完了，現在該你了，蘇警官。”

攻守換防，蘇江蘺直起身姿，收斂了一些笑意，看著甘之梅清冷的臉龐，很認真的問，“我記得你今天說過，對我不會說謊。”

“我說的是‘對你沒說過謊’，不要偷換概念，蘇警官”，甘之梅糾正她的用語。

“一個意思呀”，蘇江蘺眯了下眼睛。

“不同的，蘇警官，‘對你沒說過謊’是到我說這話為止沒騙過你，‘對你不會說謊’那是一輩子的長時效，所以...”

“所以你現在要對我說謊了嗎？”蘇江蘺接過話，變得銳利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她，想要看進她的眼睛，直抵她的心臟，看那跳動的心是否會編織謊言，可甘之梅的眼睛像是深海一樣，所有針對她的觀察、質疑都被吞沒，沒有泛起一絲波瀾，連眼神都看不透，怎麼觸碰她的心？

哼~甘之梅輕笑一聲，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略微歪著頭，難得不是冷著臉，而是帶了笑，“蘇警官要問什麼”

“是不是你殺的王偉。”蘇江蘺一字一句的打出直球，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她想要刺破深海，直達那被淹沒埋藏的海底。

“不是。”

甘之梅一口否決，在蘇江蘺話畢的瞬間，沒有一絲停留，沒有一絲思考，乾脆利落，就好像回答了千萬遍。

蘇江蘺深深的看著她，雖然她的表情毫無破綻，神色毫無變化，但蘇江蘺知道，“你說謊了。”

“那你如何證明我說謊了”，甘之梅勾了下嘴角，那表情，真像是挑逗獵物的獵人。

蘇江蘺默然，她無法證明。

“我想問一下，蘇警官為什麼會懷疑我”，甘之梅也有疑問，看到她的第一眼起，這個女人好像就盯上她了，為什麼？

“直覺。”

蘇江蘺如實的說，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便知道她與旁人不同，第二眼便覺得她應該知道什麼，一次次的見麵，一次次的加深對她的懷疑，直覺，就是這麼簡單。

“直覺嗎，我聽說在破案過程中直覺是很準的”，甘之梅有些恍然，“直覺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無解。”

“所以就是你，對不對。”蘇江蘺仍舊不放棄。

“不是”，甘之梅依舊否認，臉色也恢複了以往的冷淡，不在有笑意。

蘇江蘺拿她沒法了，因為真的沒有證據，現場什麼都沒留下，指紋、毛發，連腳印也隻發現疑是被貼了板裹了布進行了偽裝的印子，紮帶也沒在幾名嫌疑人中發現有購買的記錄，根本無從查起，現在能做的就在幾名嫌疑人的言語中發現漏洞。

收拾好情緒，恢複到平和的狀態，蘇江籬轉移話題，開始問其他的事，“我記得你和王偉都是樂縣人，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初中吧，他是學校外的小混混，放學後老是看到他”，甘隻梅想了想。

“你不像是會注意一個小混混的人”，蘇江蘺瞅著她。

“因為他老是在我周圍晃悠，不想注意也難。”甘隻梅語氣平靜，沒有夾雜其它情緒。

“嗯，他沒找你搭過話嗎？”

“可能有吧，沒什麼印象了？”甘之梅模棱兩可的回答。

“你能記住他在你麵前晃悠，卻不知道有沒有找你搭話？”蘇江籬明顯的不信。

“這不是很正常嗎，你能記得老是在你周圍晃悠的無關人員說過的話嗎？”甘之梅反問她。

蘇江蘺腦子裡晃悠了一圈，好像是的，嗯...繼續問，“這麼說，你不知道他初中跟你是同一所學校？”

“他上過初中？”甘之梅詫異。

蘇江蘺一時無語，“那你們小學是同一所也不知道咯？”

“不知道。”

“他父母的事也不知道？”

“什麼事？”

簡直一問三不知，蘇江蘺給她提了個醒，“他父母去世的時候應該在縣裡鬨了很大的新聞。”

甘之梅仔細回想，“沒什麼印象了，我很少關注這些。”

蘇江蘺追問，“既然王偉是無關緊要的人，你怎麼會找王偉租車？還半夜去還他鑰匙？找他借衣架？還準許他叫你小梅這些親切的稱呼？你和他再度相遇也不過是一個月吧，有這麼大改觀？還有，你們為什麼沒有留通信方式，你跟他都是直接到對方家裡說事的嗎？你們是怎麼搭上話的？這次你怎麼願意搭理他了？”

一連串的問題，顯然是道出了甘之梅與王偉之間的有些奇怪的交集，蘇江籬等著甘之梅能給她何種解釋。

甘之梅四平八穩坐在椅子上，麵對蘇江蘺急雨般的問題，仍舊是冷靜的神態，按著順序一一作答。

“因為沒有駕照，王偉可以幫忙租車就找他了，白天一直沒空就趁著晚上他在家去還鑰匙，衣服洗到最後才發現少了幾個衣架，就認識王偉，所以找他借。”

“我提醒過他稱呼的問題，但他沒改，隻是個名字罷了我不是很在意。我不想加他的聯係方式，會很吵，住得近，直接找就行。”

“我從學校回來後剛好碰上他，不算願意搭理他，隻是有事找他幫忙。”

靜靜地聽甘之梅說完，蘇江蘺沉默了片刻，很好，符合甘之梅作風的解釋，簡單明了，沒有過多的理由。

在問，“說說你開車去的路線和時間。”

“我跟王偉約的一點，然後就在汽修廠那邊的路上開了一會熟悉了駕駛，大概2點多向北郊墓園開去，差不多4點到的吧，然後5點閉園走的，快7點到的遊樂場，9點多走的，回家11點了。”

“去看林老師嗎？”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