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公告，地球區：第十層攻略已完成，熱力值係統開啟，登塔者可在黑塔精靈處確認詳細情況。】
李雲輝的手腕還被眼前這個狼狽的男人抓著沒有掙脫時，黑塔精靈自動漂浮在空中，在他眼前投射出了光幕。
手腕處的力量鬆懈了下來，李雲輝趁機掙脫了開來。
作為已經經曆過一次的人，他不需要再確認一次詳細情況，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眼前這個還被公告吸引的人身上。
用虛弱來形容都不足夠，以李雲輝三十五層攻略者的眼光來看，這個人幾乎是隻剩下一口氣。
但他卻還能確認公告，剛才抓住自己手腕的力氣也奇大無比。
“你是學生？”
楚言將目光從公告上移開，轉到了眼前之人身上。
他剛才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對方穿的是培育學校的製服，冷靜下來後便想起來這裡位於一層，正是培育學校所在，有學生誤入洞窟也不是不可能。
培育學校的製服本身就是性價比最高的防禦裝備，在得到超越其的衣物類裝備之前，即便通過了結業考試，許多人也仍在使用。
李雲輝點了點頭，“你是楚言？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我之前在電視上看到，你不是在攻略十層嗎？”
楚言雖然身體情況極其虛弱，但頭腦還算清晰，他被同伴背叛的事情不能告訴這個學生，真相對於弱者來說無疑是致命的，他略一思索便道，“我在攻略十層的過程中受了重傷，這裡是我曾經得到某個奇遇的地方，受到致命傷時會將我轉移過來。同學，可以麻煩你去外麵將我的消息告訴管理局嗎？”
管理局，全稱“人類管理局”，是黑塔地球區的人類官方組織。
李雲輝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動，而是轉而問道，“那為什麼你剛才見到我要問我是不是顧騁的人？你出現在這裡跟顧騁有關係？”
楚言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耐心解釋，“顧騁是我的隊友，十層攻略成功後他說不定會派人來找我。”
“那我把你丟在這，是不是一會兒你的隊友會來找你？如果這樣我就不多管閒事了。”
楚言噎了一下，這個學生的話讓他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先不提這個地方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安全地點，就算是顧騁知道了，過來也不是為了救他。
但他與這個學生的目光相對，能感覺到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
“......我現在的狀態或許堅持不到我的隊友找到我。”
“但我人微言輕，就算我衝到管理局大喊大鬨，也不會有人相信。”
“我可以給你能代表我身份的東西。”
見對方不再追問，楚言內心鬆了口氣，他正準備從道具欄取出能代表自己身份的裝備交給對方時，卻聽到對方說出了讓他膽寒的話語。
“你在騙我，對不對？根本不會有隊友來救你，如果我不救你的話，你就會一個人孤零零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楚言停下了動作，他抬起頭與對方對視。
直到這一刻，他才開始認真打量眼前這個人。
雖然穿著培育學校的衣服，給人的感覺卻不太像學生。
長得很銳利，盯著自己的目光並不是他一般從年輕人那裡可以受到的崇拜的目光，反倒像是獵人在注視自己的獵物。
有這樣目光的人自然不會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也就是說，他剛才配合自己說話，隻是在耍自己。
楚言的語氣沉了下來，“你想要什麼？”
李雲輝靠近了一點，凝視著楚言的雙眼道，“告訴我真相。”
“......顧騁背叛了我，並不是十層中的怪物打傷了我，而是他將武器對準了我，我沒有防備之下受了重傷，然後被傳送到了這裡等死。”
“你身上沒有藥品嗎？”
“大部分都在後勤身上，我身上帶著的應急藥品在最後的戰鬥裡都用完了。”
“那你得長點記性，以後不能把所有藥品都交給後勤。”
“......”
楚言忍住了。
李雲輝則是在思考楚言的話。
比起楚言來，他肯定更信任顧騁，也更了解顧騁，但如今瀕死的人是楚言，按照重生前的軌跡，來這裡的人要一個月後，那時候楚言的屍體大概都腐爛了。
楚言沒必要在死前說謊。
所以或許真的是顧騁背叛了他。
說來也是，如果一個人內心有這樣的秘密，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楚言在人類進入黑塔這長達二十年的摸索歲月中，是毫無疑問的先驅者與英雄。
背刺這樣的人物，自然需要永遠埋藏在心底。
隻是承認這樣的真相對李雲輝來說有些心情複雜。
他看著楚言，腦海中正天人交戰——
是不是要殺了他，或者放他在這裡等死？
楚言並沒有讀心的能力，但他在生死間鍛煉出來的危機本能在此刻卻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哪怕如此，他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靜靜坐著，感受著生命的消逝。
約莫過了一分鐘，隻是這一分鐘顯得如此漫長。
李雲輝開口問道，“我可以救你，但我有什麼好處？”
楚言沒有猶豫便回答，“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你的全部家當？”
楚言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打開了物品欄，選擇了全部取出，然後便是無數珍稀物品出現在了空地上。
李雲輝沉默了。
他隻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對方這麼果決，這些物品中甚至不乏他在重生前也難以得到甚至從未見過的東西。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年後，攻略也到了三十五層，他同樣是第一梯隊的玩家，這明顯有些不合理！
他看了兩眼這堆物品，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說了一句，“收起來吧。”
楚言沒有動，“這些現在都是你的。”
他隻想要活下去，然後找顧騁報仇。
李雲輝太熟悉楚言目光中隱藏的訊息，在剛回來的那幾天，他每次照鏡子，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眼睛，裡麵都是這樣的情緒。
要不要為了顧騁現在殺了他。
李雲輝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這個想法。
但很快他就將這個想法打消。
不是因為他同情楚言，而是因為他想起來一些陳年往事，顧騁確實沒有向他傾吐過這個秘密，但卻用其他的方式隱晦提及過。
那時候顧騁很痛苦，或者說顧騁一直活在一個秘密中痛苦了許多年，而作為男友的李雲輝並沒有辦法幫其緩解這種痛苦。
現在楚言沒死，那一切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所以他提出了另一個要求，“把這些收起來，我可以救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原諒顧騁一次，怎麼樣？”
楚言猛地抬起了頭，他死死盯著李雲輝，幾乎擠出來的問題，“為什麼？你和他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我不認識他，他也沒見過我。”
但楚言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不信任”。
“我隻有這個條件。”
最終，楚言幾乎是咬牙切齒答應了李雲輝的提議。
“那按照約定，我會救你一命。”
李雲輝將楚言背了起來，將衣服外套披在其背上遮擋住麵容向外麵走去。
“你不怕我回去後違約嗎？”
“我相信我爸媽的眼光。”
“什麼？”
“他們曾經跟你一起攻略過塔，對你讚不絕口。”
楚言聽到這話有些莫名，他本來都以為李雲輝不是學生，畢竟塔中外貌有恒定的能力，培育學校的製服也可以通過其他途徑獲取。
但現在聽到李雲輝的話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試探問道，“你父母是？”
“或許你不記得了，我爸叫李致，我媽叫趙習珺。對了，我叫李雲輝。”
“我記得......他們是跟我一同被傳送到黑塔的人。”
楚言在李雲輝的背上，看著這個孩子的後腦勺情緒有些複雜。
“原來你是他們收養的那個孩子啊......”
李雲輝的腳步停了下來。
“收養？”
楚言明白自己失言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沒告訴你。”
楚言以為對方會向自己追問收養的真相，還在苦惱該怎麼才能應付過去，但李雲輝卻隻是沉默的繼續前進。
從副本出來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楚言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他看了看自己的個人麵板，上麵的“堅定意誌”狀態還剩下十六個小時。
這是他即便處於瀕死還能清醒的原因所在。
除了強製性死亡的能力，這個狀態都能幫他吊著最後一口氣。
最大的缺點就是這並非一個冷卻型技能，而是永續消耗型技能。
也就是說，如果這十六個小時用完了，這個技能就會消失，反之，如果他在十六個小時內脫離瀕死，這個狀態就會停止計時。
他趴在李雲輝的背後，注視著這個計時一分一秒地消失。
終於，他感覺到李雲輝停下了腳步。
“到了。”
楚言側了側頭，移開了一點擋住他目光的衣服，抬起頭向外麵看去，但映入眼簾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民宅，並不是他想要去的管理局。
“這是哪？”
“我家。”
李雲輝解釋道，“我想比起管理局，讓我媽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會更方便一點，她是專業的醫師，技術不用擔心。畢竟現在十層攻略已經結束，裡麵的人都已經出來了，而你忽然出現在第一層，這件事情不好解釋，不是嗎？”
楚言略微一怔就明白了李雲輝的意思。
這不是為了他而考慮到的保密。
而是在他與顧騁正式見麵前防止他做“錯事”的措施。
想到這，他忽然低聲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就變成了咳嗽。
真是個心眼多的小鬼。
他在心裡這麼想到。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
他如此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