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城抽了本書給他，“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你給我講一段。”
羅密歐與朱麗葉。
林辰覺得刺眼。
“從前愛玩我不說你什麼，可你也年近三十了，對往後婚姻該認真些。”
“壽宴來的都是本家或者商場官場上的人物。”
“你也是個有身份的人，少把圈裡那些個壞習慣帶家裡。”
林辰覺得可笑，“她叫溫然。”
“即便你年長，也該尊重。”
林錦城不屑，“你們對我這個老頭子尊重了嗎，禮貌了嗎？”
“要是個正經人，頭一次上門就該做足了禮數。”
“你連個電話都不打就把人往家裡帶，她連家裡人也不告訴就跟你過來。”
“合著你倆都是孤兒嗎？”
他越說越氣，想從椅子裡起身指著他鼻子罵，試著動了下，艱難得很，便隻能放棄，給自己順氣。
林辰不以為然，“那是你的禮數，不是我的。”
“我和她不會因為一兩次家人的見麵就決定往後的嫁娶婚姻。”
“我們在交往，不會因為你們不喜歡，就會分手。你說的禮數很多餘。”
“帶她參與我的生活，不是給你們當猴看的。”
林錦城搖搖頭。
跟小輩計較這個也是他無聊。
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這做法讓他心裡不大舒服罷了。
林辰人近三十了，他覺得他該懂事了。
卻還跟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咋咋呼呼，想一出是一出。
怨不得他嫌棄。
“往後少往家裡帶人。常換常新的，外頭影響不好。”
林辰懶懶抬眼，明著嫌棄人家女孩，實際不過是不認可他罷了。
他唯一換過的人不過是藍淺而已，給他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您不胡謅，我的名聲就很好。”
“你該為林家考慮。”林錦城語重心長。
逆著光看不清表情，線條分明的麵部輪廓總覺著疏離、冷漠。
林辰低著頭翻頁，不疾不緩，瞧不出情緒，“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林家考慮。”
考的是家裡指定的國外院校，專業也是，甚至連他的課餘時間，業餘時間，交往對象，哪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下。
不過都是操控的借口罷了。
威逼利誘的小把戲。
隻是從小到大都是這一個借口，自負到連敷衍都如此懶怠。
“上學是為了繼承家裡的事業，做演員也是為了給林家造勢。”借著陰影，正好藏了他自嘲的表情。
隻聽得出來是在長輩麵前放低了姿態的誠懇。
“我也是林家人，自然是希望林家好的。”
“在國外讀了幾年的管理，又一直在影視圈裡演戲。”
“我想從我熟悉的領域開始。”
“我知道你是想讓我按部就班地繼承家裡的事業，先穩下來再嘗試新東西。”
“你以前可沒有這麼膽小。也沒這麼守舊，不然也不至於送我去國外念書。”
“難道你就隻想窩在海市這點地方嗎？”
年輕人總是比較冒進，非撞幾次南牆才肯罷休。
“我知道你有能力，華影也經營得不錯。”
“可我們不隻有這一家公司。”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儘快能接手林家的其它業務。”
林辰若有所思，輕輕搖了搖頭，“即便沒有我，也有爸爸，再不濟還有您。“
“我不接手，也不過是維持原樣而已。”
“過於冒進反而會讓原本運行良好的程序出現問題。”
“現在這種時候最不適宜的就是改動舊製。”
“我想以華影為基礎在江城拓展新的業務，這個時間再好不過。”
“把市場做大，比在海市跟那幾家爭收益要高得多。”
林錦城並不抬頭，依然在本子上寫些什麼。
“想法是好，可實踐起來難論成敗。”
“換個陌生環境，林家的勢力背景難以成為你的助力，成功的幾率不高。”
林辰看向窗外，他也想聽林錦城親口告訴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讓他娶藍淺。
說實話，這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談話讓人挺失望。
沒聽出來林錦城打算現在就攤牌的意思。
也就是說，在這件事上，他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說到底，還是不被認可。
他也不覺得隻講道理就能說得通，他們擅長的，他也會。
隻是，什麼事情隻談利益交換未免太冷血，他不想，卻也不得不這麼談。
“溫家，這幾年憑著珠寶生意聲名鵲起。”
“拿事的也就一個溫思南。”
“林家靠的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家族人數，族群規模。”
“若要單拎出來，未必有比得上溫家的。”
林錦城抬眼，疑惑地問了句，“溫然？”
他帶回來的那個小丫頭似乎是這麼個名字。
溫家獨女，人口稀薄，關係簡單確實是優勢。
不得不承認，林辰考慮得是要周到些。
“嗯。”
再要上一層樓，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彆的城市拓展。
林家在海市這麼久，能占的都占了。
就那麼大點地方，份兒就這麼多，與其盯著其它幾家，算不得目光長遠。
“你能做得下來？”林錦城停了筆。
他有野心有能力。給他放手一搏的機會也不是不可以。
“那得看你能不能拿的下溫思南了。”
林辰把問題拋了回去。
“林家的權柄不在我手上，即便我再有野心也做不下來。”
隻要讓他看到比藍家更高的利益，他不信他會不心動。
“比起溫家這種不知底細的，藍家跟我們合作了很多年，你和藍淺也是從小玩到大。”
林辰把手邊的資料遞過去，“風險評估。”
林錦城隨手翻了幾頁，“這些都是家族企業的通病了，林家也同樣有，這麼多年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溫家未必沒有把柄。”
林辰挑了挑眉，“既然能查藍家，自然也是查過溫家的。”
“既然都查了，怎麼隻有一份?”
“我給的你也不信，不如自己查一查放心些。”
林辰主動挑開了這層不信任的窗戶紙，隻談利益與風險。
商人重利，沒法談感情。
“您看重藍淺，可我不拿名聲換事業。”
林錦城嗤笑，“名聲也不過是事業的附屬品，你夠強大，誰敢小瞧你？”
“想要得到，先得學會放棄。名聲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林辰搖了搖頭，眼裡止不住悲哀起來，“可我明明都能得到，為什麼要放棄？”
“你是我爺爺，我才跟你說這些。”
林錦城漠然，他們也沒到硬碰硬的時候，這種關節不適合起衝突。
更何況，溫家聽起來比藍家要更可靠些。
林辰自己願意的總比被迫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