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跑是跑不掉的。
此等小把戲自是難不倒蒼喚霆,任渡心裡清楚,可像現在這樣沒跑出多遠就又被蒼喚霆揪回來,未免也太狼狽。
“你到底怎麼回事?”蒼喚霆將任渡丟在地上,十成十的警惕。
跑路一計看來是不成了,可任渡卻也不想輕易就交代了小命。
“我剛才說過了,我仰慕你啊。”任渡厚著臉皮麵不改色道。
一副砧上死魚模樣,哪有半分仰慕者該有的樣子。
“我問的是這個嗎!”蒼喚霆從未見過如此奇葩之人,“你對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任渡:“我也不知道。”
此言實則真假參半。他隻知道重生初時,係統稱可令他擁有控妖的能力,而代價則是獲取妖王的真心。
這“係統”到底是什麼神通廣大的東西,任渡也不甚清楚。因而他方才也隻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嘗試向蒼喚霆示好,卻不成想當真有控製妖族的效果。此等能力玄之又玄,到底要如何利用,任渡尚且也不明白。
至少,係統確實沒有騙他,而他也可以靠控妖這個能力暫時自保。
定了定心神,任渡開口,“你也看見了,靈力也好、對你妖族的控製也好,我自己也不甚清楚,何必非要兩敗俱傷,萬一我失手傷了你妖族同胞,想來你也是不舒服的。不若我們各退一步,我不動你妖族同胞,你放我離開,日後需要我來供取果,我依舊任你處置。”
任渡其實長了一張滿足世俗對修仙者絕大部分刻板印象的臉:眉眼清冷、姿容出塵,正似那不容侵犯的天上仙人,一本正經地講話時倒頗有幾分高深凜然的味道。
蒼喚霆狐疑地盯著任渡,似是有些動搖,“說得好聽,可人類最是狡猾,我如何信你?”
“我就在此山中的九玄觀修行,你妖力如此深厚,你若有心逮我而殺之,我逃不掉的。”
想了想,任渡又補充道:“我可是你的仰慕者,絕對不會騙你的。”
不錯,加強了可信度還圓了方才的謊,簡直兩全其美。
這邊廂任渡還內心為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渾然不知自己就差把“騙你的”三個字寫腦門上那種自我催眠的表情。
“……”蒼喚霆看著一個個東倒西歪、栽在地上的小妖們顫顫巍巍的丟臉模樣,一陣痛心疾首之感湧上心頭,不忍直視地扶額。
做妖王……不對,做妖怪這麼久,他還從未有過如此挫敗之感。
即使知道這家夥並不可信,如今卻也拿他沒辦法。
“聽著,準你走不代表放過你,若是你缺胳膊斷腿耗損了本王的靈果的靈力,本王絕不輕易饒你。”
“好的,明白。”
任渡飛快答應,沒有感情,全是求生欲。
危機解除,看著堂堂妖王卻被自己無緣無故被炸了家,任渡倒是有點可憐蒼喚霆,心虛地湊近蒼喚霆,“不好意思,把你老巢炸沒了。”
蒼喚霆臉上陰雲密布,實在不願看任渡這個法外狂徒、罪魁禍首,“這個洞穴不是我的老巢,隻是個為了尋找靈果臨時歇腳的地方。還有,能彆用‘老巢’這麼奇怪的詞嗎?本王在妖界是有正經王宮的。”
“我隻知道此等靈果對修仙者大有裨益,對你們妖族竟也如此重要嗎?”任渡問。
“怎麼,隻準人類修仙,不準我妖族修仙?”
任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確認,“你……要修仙?”
蒼喚霆:“是又如何。”
任渡:“可你已經是妖王了。”
蒼喚霆:“這二者衝突嗎?”
任渡:“……不衝突。”
消停了半晌,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數次欲言又止的任渡問道:“你為何非要成仙?”
蒼喚霆恍惚了一瞬,不似之前那般驕傲自大,喃喃道:“因為……有必須成仙的理由。”
“說了同沒說一樣。”
蒼喚霆簡直想把任渡的皮扒下來,“說夠了沒?還不快滾!”
語罷,蒼喚霆提起任渡的後襟,正欲將他丟回九玄觀中,隻見遠方一隊穿著同任渡相似的修士朝這個方向趕來。走近一看,正是九玄觀中弟子。
“方才的爆炸聲應是從此處傳來的。”
“仁英師兄你瞧,那人手中拎著的不是任渡嗎?”
隊首被喚做師兄之人一瞧,那被人晃晃悠悠地拎在手裡的家夥正是那又菜又愛惹事的任渡。
“你在這乾什麼?這動靜是你弄出來的?還不滾回來!”李仁英語氣滿是遮掩不住的鄙夷。
“你同門?”蒼喚霆問任渡。
任渡點點頭,“是的。”
蒼喚霆生得人俊美逼人,十分吸睛,李仁英自是注意到了。隻是他周身妖氣森森,氣質實在不似正派中人,不用想就知道是任渡又惹了事。
“你是何人?”李仁英拔劍指向蒼喚霆。
身為稱霸一界的妖王,蒼喚霆自是極少被人如此不敬地指著,他眯了眯眼,問任渡道:“此人對誰都是這般無禮嗎?”
任渡重生不久,也不大了解這位師兄,隻知道他確是瞧不起原主,“他隻是不大喜歡我而已。”
“看來是恨屋及烏了。”蒼喚霆不甚在意地淡淡道。
“任渡,你身旁的妖人是誰,莫不是你私下勾結妖族?這可是大罪,待我回去稟明師父,定要將你狠狠責罰一番,打得你再也彆想下地一步!”李仁英怒道。
任渡汗顏:他現在一副階下囚的丟臉模樣,到底哪裡像勾結妖族了?
被厭惡自己的人誤會,解釋再多也是徒勞,還不如到師父麵前仔細分辨,反正師父偏愛原主,想來也無甚大事。
任渡掙了一下,小聲對蒼喚霆道:“放我下來吧,我沒事的。”
這話到蒼喚霆耳中立刻就會錯了意,“閉嘴,這是你逞強的時候嗎?要是靈果因為治愈你喪失了靈力,本王取出了靈果又有什麼用?”
不及任渡解釋,蒼喚霆便黑著臉走到李仁英身前。
李仁英本就有些畏懼這一身妖氣的家夥,“你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我可是九玄觀弟子,我師父是……”
他高舉手中劍,眼見這妖人越逼越近,隻見此人竟忽地抬臂,僅憑單手便生生徒手擒住此劍!
正當眾人因這堪稱瘋狂的一舉倒吸一口涼氣時,更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這人五指越攥越禁,掌心的那截劍身,竟漸漸化為灰塵隨風消散!
在場眾人鴉雀無聲。
任渡身旁這人到底是誰!
要知道,九玄觀雖不是什麼數一數二的仙門大宗,可也是正經的門派,弟子手中武器的威力都是較江湖草莽與小門小派高出一大截的。
可此刻竟叫這人徒手化灰揚了!
“天爺,你不疼嗎。”在一旁看熱鬨的任渡忍不住鑽出來探頭查看蒼喚霆的手掌。
眾目睽睽下,貫穿蒼喚霆大手上的那道傷疤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除了蒼喚霆身旁忍不住感歎神奇的任渡,在場所有九玄觀弟子早已嚇得站不住腳,一個個待宰鵪鶉一樣大氣也不敢出。
“你們不是想知道本王是誰嗎?好,本王告訴你們,本王便是蒼喚霆。”
妖王大名自是如雷貫耳,老妖王猝然被擊敗那一夜,蒼喚霆一名便揚滿六界,誰人不曉這位最年輕、實力最恐怖的妖王?
“接下來的話,你們給本王豎起耳朵好好聽著。”
蒼喚霆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開口,“這家夥……叫任渡對吧?任渡是本王的東西,他的人、他的命在本王手裡,除了本王外,旁人彆想動他一根汗毛。若是他回去後破了哪塊皮被本王發現了,本王便把你們的頭一個個全都砍下來做花盆!”
任渡一身惡寒,“等等,我怎麼感覺你這話有點怪怪的……”
佩劍都沒了,李仁英自是連最後一點抗拒的餘地都沒有,隻好不情不願地答應,“……知道了。”
—
九玄觀內。
“……師父,你可要為弟子做主啊!”
李仁英跪在正殿上,對著座上那花白胡子的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老人歎了一口氣,問任渡:“渡兒,你師兄說你勾結妖族,毀他佩劍,可有此事啊?”
任渡跪得筆直,不卑不亢道:
“勾結妖族一事乃誤會,弟子不願背負莫須有的罪名;至於毀損師兄佩劍,那是妖族所毀,與弟子無關。然弟子道行淺薄,未能為師兄攔下妖族,此為罪一;辜負師命,未能將靈果取回,此乃罪二。師父若因此懲戒弟子,任渡絕無怨言。”
老人見狀,滿臉心疼,“仁英啊,都是誤會一場,你師弟也自我反省了,要不此事就算了。”
“師父!您總是慣著他,遲早會慣出事的!”
李仁英向來看不慣師父偏袒任渡的模樣。師父一向仁慈不愛責罰弟子,加之九玄觀地處偏僻,門中鮮少出過什麼幺蛾子。
可自從這招妖的任渡來了後,多少事都是因他而起,可師父還是護著他!
任渡眼瞧著李仁英不願如此罷休,便誠懇拜向老人,“弟子自願領罰。”
見狀,老人也不好再偏袒,“那就罰你禁足居室一月,抄寫門規五十遍。”
任渡:“是。”
此事總算有了個了斷,任渡便開啟了他安心禁足的時光。
禁足的日子不算太長,可要比以往好過得多。許是借了蒼喚霆的光,曾經總是愛來此挑釁的同門再沒闖進來過。
偶爾任渡也會試圖同係統對話,可係統除了叫他去完成任務升級能力外就不大搭理他了。
因此絕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抄抄門規,權當修身養性,抄累了便打開窗子,眺望一會後山的景色和渺遠的天空,幻想著飛升成仙的前輩們此刻在天上在做什麼,這樣的生活倒也清閒。
這日他一如既往打開窗透氣,正巧幾位弟子路過他的窗前,瞥見任渡,竊竊私語道:
“瞧見了嗎,就是他,私通妖族。”
“聽說奸夫還是妖王呢!”
“真是抱上了個金大腿!”
任渡:“……?”
你們的竊竊私語有什麼效果?當事人都聽到了!
為什麼短短半月就從勾結變成私通了?
這就是流言的威力嗎?
這連性質都變了啊!
任渡正想同那兩位同門解釋兩句,卻聽得後山方向有弟子大喊道:
“後山請求支援!我們被妖族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