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寢的宿舍裡此刻就像是個蒸爐,本來江奚還挺慶幸這宿舍裝著一個搖頭風扇,可當她知道自己隻剩下一個下鋪的位置時,還是不免心痛了一下。
黑暗中的床邊垂著一顆腦袋,江奚忍受著頭顱充血的難受感受著風扇搖著頭時不時掃過她床邊的“照拂”。
真的太熱了……
第二天醒來江奚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怎麼睡著的,隻記得自己為了小命還是把頭縮回了床上。
她和幾個舍友擠在唯二的兩個水池前洗了漱,換上軍訓服。
這是江奚第一次軍訓。
第一天就被曬成狗,渾身上下就沒有乾的地方,江奚跟著人群走到陰涼地食堂特有的大鋼桶裡盛大麥茶。
她隨意坐在了一個離人群比較遠的石階上開始往嘴裡灌茶,餘光中一個高大身影也挨著她坐了下來開始喝茶。本來江奚不想理他的,可這種壯實的男生身上總是有著大麵積蒸騰發散的熱氣,特彆是在這種瘋狂流汗的天氣,雖然沒什麼難聞的氣味,但卻讓江奚想到了熱到不停吐舌頭的大狗。
她目不斜視地往遠一點的位置坐了點。男生轉頭看到女孩的動作,有些赧然地一笑。
他盯著她微紅的側臉,靜默了兩秒。
“那個……同學,你好。”
聽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江奚心裡一緊。
她終於正眼看他。
江奚對上他的臉的那一瞬間的感受就是這男的眉眼好濃,像她從前看的武俠劇裡的男性角色那樣濃,還好他沒和很多男生那樣剪個厚劉海,不然應該沒現在這樣順眼。
江奚裝作昨天已經見過他的臉,現在隻是有些不確定。
“你是昨天走廊的那個?”
“嗯。”男生的眼神始終放在她身上,“我叫湯蒙,你叫什麼?”
“江奚。”
湯蒙又把這兩個字小聲念了一遍,心想著可算是知道她的名字了,他昨天回了宿舍就已經打聽過她了,不過沒人知道。
江奚抿了抿唇,“你有事?”
“哦沒事,就是想認識一下,畢竟是同班同學。”
江奚看著這位熱情過頭的男同學,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根據她的經驗,同學之間一般都是經常有交際的人比如舍友或者同桌剛認識才會互相問對方的名字,而其他無關緊要的都是通過上課點名和其他人互相叫時來側麵了解的。
不過江奚沒太在意,朝著湯蒙假笑了一下,就主動往女生堆裡紮了。
湯蒙抬起頭看著女生離開,骨節分明的手虛握著,掌心覆著一層薄汗,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江奚在學校裡短短幾天,朋友沒交到幾個,但是卻把女同學們的小八卦都聽了個遍,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便是可以直接大膽向男生示愛的王同學,麵對喜歡的男生,她可以直截了當地跟他說:“能不能跟我談戀愛?”
一眾吃瓜的都起哄到不行。
直到結束軍訓正式開課,被王同學追求的男生——“江科”,這個名字還非常頻繁地出現在很多女生的談話中。
敏銳的江奚猜到或許這個江科並不是王同學她一個人的情有獨鐘。
她沒有興趣,她隻關心她的高中生涯第一次數學考試就沒及格這件事。
全班沒及格的就沒幾個人,顯然題目整體不是很難,但江奚偏偏成為了那寥寥的臥龍鳳雛之一,她難受得想哭,畢竟新的起點就慘敗成這樣也確實蠻好哭的。
不過她身後坐著高人,既是班長又是數學課代表,責任心max加數學能力max,簡直完美,但是是個男生,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班長人寬厚又不凶,再加上想進步的心打敗了害羞的情緒,於是她厚著臉皮去請教了。
剛虛心請教完,就傳來一個噩耗。
“xxx,江奚,江科,湯蒙,xx,數學老師叫你們去下他辦公室,哦!記得帶上剛發的數學試卷啊。”
為了避免尷尬,江奚又想等其他人走了之後自己再走,巍然不動地坐在原地打量著四周,餘光裡有兩人撞進她的視線。
“哎?你不走嗎?”
湯蒙手裡已經拿著試卷,看樣子是經過江奚的座位看她沒有動才來問一聲。
“哦我正準備走呢,我現在要去上個廁所,馬上就去,你們先去吧。”
江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湯蒙麵前的女孩,察覺出了什麼,他拍了拍湯蒙的肩膀,“我們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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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一個個啊,是學習生活還不習慣還是怎麼了?這些基礎題怎麼還錯呐,我上課強調了至少五遍吧?是不是?……”中年男人痛心疾首地看著江奚的試卷,開始講題。
因為剛剛請教過班長,江奚完全沒在慌的,現在她不過是想聽聽老師這裡有沒有其他的解法,麵對老師後麵的提問,江奚回答的思路十分清晰,像模像樣地解了一遍,順利通關。
中年男人往上推了推眼鏡,掃射了一圈周圍的倒黴蛋,“今天教你們的,回去好好再練練,現在打基礎很重要,有搞不懂的再來問,”他擺了擺手,“都去吧。”
江奚一幫人如蒙大赦,立馬就溜了。
不出江奚所料,湯蒙又幽幽地跟了上來,他看一眼自己的試卷,然後又看一眼江奚,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奚都有些見怪不怪了,她注意著腳下的台階,頭也沒抬:“又怎麼了?”
見女孩主動搭理他,湯蒙趕緊抓住機會。
“試卷上的題你都會了麼?”
江奚點了點頭:“會啊。”說完,她便有種不祥的預感。
湯蒙眼睛都亮了,他隨便指了一道題:“我這道題其實沒太懂,等到了教室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江奚笑了,朝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現在折回去再請教老師也不遲啊。”
兩人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湯蒙往後瞪了一眼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江科,又轉頭小聲道:“我這不是不敢嘛……”
“你?不敢?”江奚下意識差點蹦出臟字,這麼個社恐——社交恐怖分子,居然跟她說他怕老師。
湯蒙沒見江奚笑得這麼燦爛過,他有些愣神,然後自己也跟著笑了。
等笑過了,江奚才一本正經地拒絕了他:“其實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你可以求助班長,他考滿分。”
湯蒙終於認輸:“好吧……對了,”他轉頭看著江科,“班長坐哪兒來著?”
江科瞥了眼已經快速下樓的江奚:“……就她後麵啊。”他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湯蒙,“你居然不知道。”
湯蒙回想了一下,她後麵好像確實坐了個整天就知道奮筆疾書的學習分子,他搭上江科的肩膀,“沒跟他玩過,沒怎麼注意過,不過你倒是比我還清楚。”
江科踹了他一腳,“來辦公室前你找她的時候我才注意到的好吧,我之前也不知道。”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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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我又來了。”
班長扶額苦笑,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湯蒙照例帶著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了班長桌邊,“班長你這表情讓求知若渴的我很傷心啊。”他攤開了試卷,壓低聲音,“再給你帶次午飯。”
班長立馬來精神了。
這段時間班上誰都注意到了湯蒙總是動不動就來找班長,反常得很。殊不知班級裡已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在暗潮湧動,當事人卻毫不知情。
“湯蒙,你老坐這兒擋著過道了,實在不行你坐班長腿上得了。”一位女同學調侃道。
這下說者有意,聽者無心了。
湯蒙黑眸一瞪,“說什麼呢。”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下意識地瞅了眼近在咫尺的江奚的背影。
江奚不知道在埋頭寫什麼,專注得很。
湯蒙一叫她,她就跟被拽了尾巴的貓似的一激靈,著急忙慌地用胳膊擋住了自己的創作。
“乾嘛?”江奚轉過頭,卻沒朝湯蒙看,像是逃避什麼。
湯蒙指了指她旁邊的空座位,“我能坐那兒嗎?坐這裡有點擋著過道了。”
“哦,隨便。”
江奚的同桌從開學後就上過一個星期的課,後來請假回家了,也不知道乾嘛,反正到現在都沒來,這個座位就一直空著。
湯蒙歡天喜地地坐了過去,等快打鈴的時候才依依不舍地準備提醒江奚他要回去了,讓她動個身他好出去,但江奚由於太過專注都沒注意湯蒙已經站了起來,她的“大作”就這麼被不經意掃了幾眼。
“我靠。”
周圍人都被他嚇了一跳,被打擾創作的江奚怒視著他:“你叫什麼!”卻也沒忘了擋住“大作”。
湯蒙哪兒敢說話,此時的他像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社恐,僅僅是四周的目光都讓他麵紅耳赤。
他結結巴巴地和江奚說自己要回去了,江奚兩手撐起板凳連帶著屁股往前挪了挪,給他騰了空間。
江科就這麼看著湯蒙心不在焉地臉紅了一整節課。
以他5.0的視力,絕不會看錯的,真的一整頁的tm……難道她有其他喜歡的人名字縮寫是tm?又或許她隻是整篇都在用這個縮寫表達憤怒?反正總不能真是縮寫的他名字吧……這不合理,江奚不像是喜歡他的樣子啊,難不成是裝的?越喜歡越要裝作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