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野!快走!快走!”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混在雨夜中,跌倒在泥濘中的女人淒厲得讓人肝腸寸斷。
雨中一小男孩正慌張又無措地滿臉都是淚,“娘!你們放開我娘!彆帶走我娘!”小男孩拉住黑衣侍衛的衣角,讓他不要拖走自己的母親。
然而在這樣無助的小孩身旁的長輩和同輩都隻是旁觀,冷漠的眼神就像陰鷙的毒蛇。
墨昀野最終沒有離開自己的母親,墨昀野在母親的懷抱裡掉進了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險惡山崖。
墨昀野又在深夜驚醒,滿身是汗,環顧四周惶惶不能入睡。那些撕咬,控製纏身,意誌蠶食的日子伴隨著心臟絞痛,在腦海揮之不去,。
墨昀野乾脆起身,來到小客廳,
寅時的月光帶著寒霜,氤氳浮動,風一吹,窗外的杏花花瓣飄入屋內,墨昀野他伸出手指白色花瓣掠過指尖,點在空中,金色微光逐漸變成一堵透明的牆,圍繞起整座房子。
房屋瞬間暖和了不少,眸光瞥到門口的普通鐵劍,墨昀野歎氣,五指伸在空中,靈力如同遊絲飛絮嵌入劍中。
回想起當初兩人剛來這裡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現在居然添置了這麼多家具。就連自己的書桌也考慮到了。
墨昀野不善言辭將隨身帶著的錢都留下來了。
在幽穀山峰的身後幾百裡,那是凡人,乃至全服玩家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那裡終年被黑霧毒氣環繞,從沒見過有哪個玩家能正常地從裡麵出來,要麼失了性命,要麼失心瘋,成了瘋瘋癲癲天天隻能說胡話的人,——九重鐏塔。
九重鐏塔是曆代九尾白狐的歸宿之所,一座九層妖塔,傳聞裡麵每一層就住著一種妖獸,從底下一層到上端一層分彆是黑熊,白虎,蘄蛇,白狐,飛鷹,金雞,風犬,鶴,
墨昀野隻身到城外,便有二十幾號人,穿著黑壓壓的衣服,一臉嚴肅地站在城門邊,他們護著一輛馬車,見墨昀野出來,其中兩個站在前頭的黑衣男人抱著劍,左手放在右胸前,單膝跪下,“恭迎城主!”
站在前麵的兩人,一人臉上帶著疤痕,是齊宿,另一人看似隻有十幾歲,長得稚嫩,整個人看起來都充滿少年的囂張之氣。
墨昀野點頭,上了轎子,車外傳來齊宿的聲音,“大人,九重鐏塔內有不服管教的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格殺了。”
“殺了多少?”墨昀野的聲音冰冷。
一個懶懶的聲音道:“沒有七八十也有五六十了,這兩天我都殺累了。”
“鶴荀,這幾天辛苦你和齊宿了。”
鶴荀掰著肩膀放鬆,輕笑:“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這底層的無名小輩殺了容易,可那幾個老不死的天天出來阻攔,我和齊宿倒也想將他們殺了。”
“真雲伯他們追隨者眾多,要是我們兩個人出手,恐怕會引起打亂。”齊宿道。
墨昀野明白齊宿的意思,“九重鐏塔畢竟是這幾個老廢物守了大半輩子的東西,突然被一個外人搶走了,心裡忿忿不平也是應該的。”
“大人……”鶴荀。
齊宿,“大人要是他們真的想有什麼動作,我一定誓死效忠。”
“不過是廝殺罷了,何懼。”墨昀野淡道。
通往九層鐏塔的必經之道上,群山環繞,黑鴉群飛,毒霧隨著馬車的方向逐漸退去,詭譎的氣氛滲入人心。
穿過藍色幻境,裡麵不像外麵一樣黑暗,也許是日出普照大地,路的兩邊是茂密森林,這裡雖然沒有毒瘴,可九層鐏塔裡的野獸全都會在這裡出沒。
轎子停了,齊宿說:“大人,那群人來了。”
墨昀野撐著半個胳膊,捏了捏山根,鳳眼帶著疲憊睜開,將簾子撥開。長腿
墨昀野身高八尺,一身素衣站在黑壓壓的人群裡如白鶴立於汙泥。
齊宿和鶴荀手握在劍刃上,身後的侍衛嚴陣以待。
“真雲伯,您帶著這一群人這麼早就來恭候我嗎?”墨昀野的聲音裡帶著笑。
麵前的人左右相顧,眼神狠厲,“我沒有你這個侄子,做出弑父奪權這種事情。”
“伯父,您真是有趣,彆忘了這裡隻是妖界,在這裡講究倫理道德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墨昀野沒有下轎,他現在已經是九層鐏塔的王,不需要對這些“長輩”頷首低眉。
墨昀野哼笑一聲,“還有,伯父我沒想到你還活著。”
“你……你!什麼意思!”眼前的白發老頭被氣得說不出話,步步後退。
墨昀野抬手念道:“金光速現。”一金色羅盤隻在他指尖逐漸變大旋轉,光芒閃耀。
光芒讓人睜不開眼,巨大的光束將森林也照亮了,金色羅盤內出現九把劍,幾欲迸發。
“真雲伯,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這……”
幾個老者步步後退甚至摔到地上,身後的年輕人睜大眼睛根本不敢動。
這齊宿和鶴荀都看呆了,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大人還有這種法術。
“這……?這是道家的法術!”
“沒錯。”墨昀野笑起來十分囂張,簡直喪心病狂,“是不是很意外,當初把我扔進熔爐裡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過我會活著回來。沒想到吧,哪熔爐裡瘋子太多了,我在那裡廝殺出一條血路逼迫著學他們的法術。”
“試試這個?這我可是受了十幾次才學會的。萬劍穿心的感覺可不好受。”
幾位長老互相看著,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齊齊跪下雙手交疊放在地上,全身都在發抖地顫顫巍巍道:“恭迎城主!”
看著他們像狗一樣的匍匐在地,墨昀野心裡湧起一陣快慰。
“晚了。”墨昀野語氣平淡,靜靜地看著這群虛偽的人,黑發飄起的瞬間,萬箭齊發,數次穿過他們的身體,慘叫伴著血肉飛濺,一陣驚心動魄過後,眼前隻剩肉泥十分瘮人,若換成尋常百姓一定嚇得當場暈厥。
墨昀野放下手臂,他的身影清清寂寂,放下手,他退回轎子裡,“繼續走。”
隻有這一句吩咐,外麵的人侍衛都啞了,這就是新城主的實力嗎?也太震撼了!甚至是從小就和墨昀野在一起的齊宿和鶴荀都未曾見過他這一麵。
齊宿清清喉嚨大聲喊:“繼續前進。”
“轟隆隆!”一聲巨響,仿佛印證著現狀的慘烈,原本即將迎來日出的魚肚白色天,轉眼烏雲堆積,驚雷伴著閃電,雨幕降臨。
滿地的肉泥的慘狀,馬踩過,車輪碾過,腳踩過,已經分不出泥水還是肉糜了。
轎子裡的墨昀野倒在馬車裡閉上眼,黑發逐漸變成白發,聽著外麵的雨聲微微發抖。
他的人形已經維持不住,隱隱約約顯出一隻半人高的九尾白狐。
九重鐏塔身後是群山環繞,一條龍型大河從山巔氣勢滔滔不絕落下,作一個三山環一水的架勢,九重鐏塔不隻一座塔而是前三座三層高的防護城,中軸線上才是一座九層高的峰塔,和傳說的一樣,這裡的每一層都居住了此間最厲害的妖獸。
九層鐏塔外的宮殿般的城牆圍繞左右,使者穿著玄黑衣裳靜默站成兩排,墨昀野的轎子停到門前。
一眾使者見到回來的墨昀野安然無恙的,甚至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臉上的表情都驚嚇得不甚好看。
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之前聽說這個區區白狐媚子生下的賤種將城主殺害了。之前還以為這個隻是謠言,如今出去獵殺他的長老沒回來,這個如今九層鐏塔的晶石就在墨昀野手裡。
總所周知,誰擁有晶石,誰就是九層鐏塔的主人,能號召妖塔內眾妖。
而現在這個拿到晶石的人竟是墨昀野,一個低等白狐靠美色懷上的野種!
有些低等來的妖甚至還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
要說通往九層鐏塔的路上是妖瘴邪氣籠罩煙霾瘴氣之地,那九層鐏塔內卻和外部的普通宮殿無異,若無人介紹根本無法將它與妖塔作聯係。
九層鐏塔內殿,燈火明黃,佛龕上嫋嫋升起青煙,彌散一股香火味,這是一種專門生長在懸崖上的罕見植物做成的焚香,能夠壓製妖中邪念,淨化心靈。
墨昀野從來不相信這東西有用,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醃臢事。
“這個地方還是一樣的臭。”
墨昀野一揮玄黑的箭袖甩過龍椅,沒骨頭似的懶散坐下,瘦長白淨的手指撐著臉,彎曲之間顯出筆直的筋骨,另一隻手隨意盤弄一顆銀色的晶核。他臉上含著笑,眼神的鋒芒卻讓台下眾人忍不住瑟縮。
眾人看清了那銀色晶核都冒了一層冷汗,那是誰的晶核在場的人不言而喻。
當初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在場大多數都被他哭過下跪求過,沒想到當初那個孩不通世事的小屁孩,今天居然就成了魔入了鬼道。
“殿下,您若是不喜歡,我們可以換了這個。”
甕聲甕氣的是一位老臣,他雙手作揖,假模假樣地忿忿道:“不過是先前裝腔作勢之舉,如今先皇已去,當然要以殿下的喜好為準。”
眾人見他這樣虛偽,心裡暗自嫌棄。
“噢,你這樣說也沒錯,那你覺得大殿現在應該焚什麼香比較合適?”墨昀野眼眸微眯,勾出一個笑。
“這個……”老臣低頭思索,“當然是最尊貴的元宮中香”
“我倒是覺得月氏國的還魂香挺好的,能把大殿裡的瘴氣除乾淨。你說呢?”
這話無疑指向在場那些心懷不軌之人。
“哼,淨在這裡扯這些。”身穿白裙的女子眉眼伶俐,仰頭直視他。
單盼靈,白虎女看她樣子應該是剛進的九層鐏塔,她並不關心誰是主君,誰能保住九層鐏塔,才是有真本事,讓人效忠。
“單盼靈,這個給你。”墨昀野將盤在手中的銀色晶核全都拋給她,“這東西於我而言並無作用。”
單盼靈愕然,這……可是能靈力大增的晶核,他說對他無用,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凡人,二便是他的靈力已經達到了不需晶核滋養的地步。
這世間單盼靈還未見過這樣的人。
大殿內,眾人左右四顧,按理說這晶核是真言伯的給誰也不能給一個小毛丫頭。
然而誰也不懂他的脾性,暗自忍下不表。
墨昀野從大殿離開後,鶴荀沒忍住,“老大有好東,你怎麼不想想自己人,看您之前送我的刀,自從您被關進熔爐後就再沒好東西養了,都鏽掉了。”
鶴荀從腰間掏出一把長劍,不見他說的鏽跡,無論是刀鋒還是上麵的花紋寶石都保存得好好的,看來他不在這幾年,他還有好好保存這把劍。
墨昀野看他笑著暴扣在他頭上,“跟著我你怕沒有好東西?”
“這倒也是。”鶴荀將劍重新收回去,笑道:“對了,剛剛收到齊宿的彙報,那個叫沈琢的凡人又去幽穀山峰了。”
墨昀野腳步忽然停下,鶴荀還差點撞上去,“怎麼了?老大?”
見墨昀野沉思。
“齊宿不是看著他嗎?”
“是看著他。”
鶴荀照實回答,“跟著,沒來妖塔也沒來跟蹤我們,這小子沒什麼可疑的。”
墨昀野從暗袋內拿出一娃娃,自從出來這麼久也沒有一句話。看來之前那麼關心也不是真的。
鶴荀見自己老大拿著一破玩偶發呆,心裡毛毛的,“老大,你怎麼了?”
“齊宿說那人還在幽穀山峰?”
“是今天跟我說的,現在應該已經走了吧,老大你想知道他去哪裡了?我這就去幫您問問齊……”
鶴荀還沒說完,就被墨昀野打斷了。
“誰想知道。”墨昀野將娃娃收置暗袋中,算了他想要去哪裡是他的自由。
“老大您也不用擔心,聽齊宿說他身邊有一個靈力還不錯的人,一直帶他闖到第五關了。”鶴荀仰著頭想起了當年自己也去闖幽穀山峰的日子。
靈力不錯的人……墨昀野眼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