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不好意思方哥，臨放學班主任突然留堂查暑假作業。”
方度秋哽住，一個完美的令人不能生氣的理由。
少年脫掉校服外套，順手搭在椅背上。下邊穿著一件白色短袖，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衣服下擺貼在身上，顯出的腰身纖細勻稱。
彙成是一座四季分明的城市，八月底已經有了冷意。方度秋早晚出門時都要加一件薄外套。
嘖，小夥子火力旺。
“小孩，你成年了嗎？”方度秋心情複雜地問。
少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上月剛滿十八。”少年這才想起來，“方哥好，我叫薑嶸遠。”
薑嶸遠起身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一飲而儘，再給兩人添滿才重新坐下來。
“今年才上高二吧？這麼小就著急結婚？”方度秋感覺自己已經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腦回路了。
薑嶸遠也沒否認，“你的情況黃阿姨和我說了，我……我是願意的。”
方度秋按鈴讓服務員拿來菜單點菜，也不知道薑嶸遠的口味，方度秋撿著適宜大眾口味的菜先點了幾道，示意服務員將平板遞給薑嶸遠。
薑嶸遠擺擺手拒絕了，“您看著點就行。”
方度秋接回來，估摸著高中生的飯量，又加了兩道葷菜一份湯。
待服務員退出去後兩人才繼續方才的話題。
“願意什麼？”方度秋有點好笑，小毛孩想的倒還挺多，“願意入贅？你爸也同意？”
薑嶸遠臉上染上些許緋紅，包廂裡燈光是暖黃色，不仔細瞧倒也不明顯。
“和你結婚……噢不，入贅，我自己願意的，而且黃阿姨和我媽是故交，你們肯定會對我好的。”
薑嶸遠抿了抿嘴，“我爸他……”
“我媽去世沒一個月他就再婚了，還帶回來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兒子……”
“我媽生前沒做過財產公證，去世沒兩年財產全落在我爸名下，我外公留下的公司也被侵吞了……”
“我自己是沒啥本事又沒證據，隻能尋求點外援幫助了。”
方度秋心中了然，霍茵兒是霍老爺子獨生女，霍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堅決不允許女兒嫁給薑平，沒想到老爺子一死，霍茵兒義無反顧自己跳進了火坑裡。自己早早去了，留下兒子在薑家受苦。
當初黃女士也是勸了又勸，奈何……
薑嶸遠抬起頭，少年稚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懇求，“黃阿姨都和我說清楚了，婚後你繼續上班，我肯定不打擾你，我還可以繼續學業。”
方度秋說實話有點心動。薑嶸遠年齡還小，沒亂七八糟的情史，又是黃女士故交的孩子，身後還沒人撐腰，非常符合陳津定義的“好拿捏”人設。
薑嶸遠繼續說，臉上紅暈愈發明顯。“我不會乾涉你婚後的生活，也不會用信息素為難你，如果你，你……”
薑嶸遠有點難為情，方度秋起了逗小孩的心思，“我什麼？”
薑嶸遠眼一閉心一橫，“你要是什麼，那方麵的需求，我一定儘量配合！”
方度秋看薑嶸遠害羞的反應，欺負純情男高alpha的快樂湧上心頭，“我什麼需求，發情期？”
薑嶸遠的臉如同爆發的火山，嗖一下從腳底板紅到了腦門，一股清幽的信息素控製不住充斥了整個空間。
薑嶸遠的信息素還挺好聞，青桔味的。
“我，我生理課學得挺認真的，你放心我，我……”
方度秋給薑嶸遠遞了一塊雲糕，適可而止地岔開話題。薑嶸遠眼瞅著再說就要暈過去了。
“行了不逗你了，那你呢？你有什麼條件？”
薑嶸遠緩了半天，才勉強將臉從麵前的空盤子裡拔出來，“我對薑家沒什麼感情，正自己發愁怎麼脫離這一大家子，正好黃阿姨發消息找我問我願不願意入贅來你家……”
薑嶸遠自以為很隱晦地飛快瞥了方度秋一眼，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開始升騰，“我就同意了，而且我還挺喜歡你的。”
方度秋錯愕，這，這就是男高純情alpha的直球嗎？
“我媽去世時我才9歲，等我知道要打理我媽留下的遺產，我爸和韓舒琳已經把資產全部轉移走了……”薑嶸遠說起這些倒是很平靜。
“我自己也沒什麼本事管理，方哥你要是能收回來，就全部都給你。”
方度秋一笑，“倒是不難，不過我還算有點小錢，自然不會要你的，收回來還是物歸原主。”
薑嶸遠默默地想，彙城龍頭建築公司的一把手要隻是有點小錢，他應該算是從小在貧民窟要飯。
正好服務員敲門進來問要不要上菜，兩人默契地把這個話題翻了頁。
順粵齋的飯菜擺盤精致，分量倒也不算小。
薑嶸遠是真餓了，高中年齡的alpha正是發育階段，抱著電飯煲吃飯是正常現象。
巴掌大的小碗裡晶瑩剔透的米飯，不等方度秋反應，薑嶸遠配著燒鵝已經刨乾淨了。
倒是薑嶸遠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今天騎車了，運動量大……”
方度秋換了公筷給薑嶸遠夾了一塊雞腿，“是我疏忽了，該先上菜再慢慢聊，餓著了吧？”
薑嶸遠感覺自己臉又有點紅了，低頭啃雞腿。方哥也沒有傳言那麼高冷，還是很溫柔體貼的嘛。
方度秋喚來服務員，給薑嶸遠換了一個大碗，方便薑嶸遠發揮。
薑嶸遠雖然吃得很快，但是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儀態。這些年方度秋沒少在生意場上和人吃飯，飯局上能吃這麼香的還是頭一遭。
方度秋不由跟著也多吃了兩口，但是到底比不過薑嶸遠，方度秋感覺差不多了就放慢了吃飯速度，偶爾夾一根青菜，陪著薑嶸遠。
薑嶸遠看出來方度秋的舉動，心中很受用。
兩人倒沒有食不言的講究，等薑嶸遠緩過勁兩人開始閒話。
“我自己在外邊住，老宅那邊我回去比較少，我爸媽也在外邊有房子，你也不用發愁應付親戚。”
“平時沒有什麼事打擾，偶爾可能需要你配合我去一些場合，沒問題吧？”
薑嶸遠燦然笑道：“沒問題。”
方度秋開始安排，“你學業緊張，我工作也忙婚禮就先不辦了，既然你家裡人那邊……”方度秋頓了一下，換了個說法，“我明天安排好公司的事後再來接你，你可以提前收拾一下。”
薑嶸遠眼睛一亮，方哥這是直接要定了？！
“好的方哥！我東西很少的，今晚我就能收拾好。”
方度秋打量了一眼薑嶸遠的校服，沒認出來是哪個學校，“學校那邊，你想繼續在原校上還是給你轉校過來？我現在的住處離育林高中最近，育林你應該聽過，要是不喜歡也能換其他學校。”
薑嶸遠忙不迭點頭，“育林就行，”嘴角控製不住往上揚，育林的教育水平全彙城高中生都有數，“我現在讀的彙音，老師說我再努努力還是有希望的。”
一聽“彙音”的名字，方度秋蹙額，彙音算是遠近聞名的混日子基地，學生都是些不求上進的二世祖，家長平日對這些學生的成績要求——孩子活著還能喘氣就行。
“怎麼上的這個學校，你家那塊片區沒公立了？”方度秋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有些疑惑地問。
薑嶸遠歎氣，“我爸和後媽精心挑選的。”
方度秋嗤笑一聲，“你後媽——韓女士？”方度秋想起黃語蓉發的資料，薑父再娶的是個韓家的Omega。
韓家也是個蛇蟲鼠蟻一窩混雜的地方。韓老爺子小三上位攀上白家，發達了之後吃原配絕戶，讓小四上了位，外邊還有一堆情人。
韓老爺子倒是個講究人，所有私生子來者不拒全認回家，兒子們的私生子也是照單全收。
韓女士能在韓家這種環境下混出頭扒上薑父，說她心術不正都是抬舉了。
“正好，育林這周雖然開學了，正巧趕上70年校慶沒上課，我讓冉助理去給你辦轉學手續，下周進去正好上課”方度秋拍板。
方度秋點開通訊號，“先加我賬號，我把冉助理的號推你，有什麼要補充的條件你儘可以向他提。利益牽扯比較多，我們婚前需要簽點補充協議。”
薑嶸遠慌忙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添加冉助理的賬號，手裡的手機後殼滿是劃痕，邊角都有磕碰的痕跡。
方度秋心中對薑平印象更是差上幾分。薑家在彙城做著生意，不能說家累千金，但也稱得上富貴人家，居然苛待原配孩子到這種地步。
“今天時間晚了，我先送你回家，”方度秋起身將衣服遞給薑嶸遠，“今晚早點休息，我明天中午來接你。”
薑嶸遠自己卻拒絕了，“不了方哥，我騎自行車來的，不用送我，我一會就騎回去了。”
方度秋愣神，多環保樸素的交通方式啊，真好。
方度秋一笑，“那行，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消息。”
……
23:17
“嗡嗡”
方度秋按開手機，新添加的好友薑嶸遠發來消息。
“我到家了方哥，等會我收拾一下就睡覺，晚安。”
薑嶸遠的頭像是隻黃狸花，碧綠的寶石眼溜圓，乖巧地趴在草地上，長毛順滑飄逸，很是甜美可愛。
方度秋評價——敦實。
又感覺薑嶸遠和這隻貓很像。
方度秋回複：“晚安。”
點開被他屏蔽了一周的聊天群“社會先瘋隊”
方度秋：我要結婚了
陳津：？？？？？？
林溪：？？？？？？
寧容與：？？？？？？？？？
不管三人震驚炸裂的心情，方度秋扔下一枚炸彈後心滿意足地去洗澡。
出來後一看手機，群消息999+
方度秋繼續扔炸彈，“是的，入贅，剛滿18，還在念高中。”
林溪：你確定？彆哪天你被人扭送公安局讓我來撈你
寧容與：？？？你小子素了這麼多年，第一口肉吃這麼好？？？？？
方度秋：霍阿姨兒子，我媽找的
陳津：阿姨這行動力不是蓋的，我要是能有阿姨的執行力，我已經評上院長了。
林溪：@陳津有什麼內幕消息嗎？展開說說
陳津：你方哥上個月來檢查，信息素情況不太樂觀，阿姨才不到一個月就給你方哥從根源上解決了。
寧容與：@方度秋 什麼時候辦？哥們來給你熱鬨熱鬨
方度秋：小孩還上學呢，不辦了
寧容與：yooooooo小孩~
林溪：yooooooo小孩~
陳津：yooooooo小孩~
林溪：改天領出來讓哥幾個見見人？
方度秋：等這陣忙完安頓下來再說吧。
說完方度秋關上手機休息去了，留下三人在群裡發癲到半夜。